第4章 带着面具的掘金者
“关于异界之人，我只读过传说，所以你不应该告诉我的，这让我有一种想要收藏的欲望。”海洛说道。 「好家伙，反而还怪我」程云内心哭笑不得。他想起来，在之前的生活中有个同学很喜欢收集手办，玩氪金抽卡游戏也一定要人物全图鉴才满意。 “并且你身上的孤独感我也从未见过，同样也是值得收藏的东西。让你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让你感觉到自己的理性也不可信，陷入最真实的孤独中，这就是我的策略。”海洛补充道。 “所以并没有什么对异界人的追杀令？”程云对海洛的恶意完全忽视，反而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额，我不确定哦……”海洛眼珠转动，似乎陷入了思考：“总之不建议你随便公开这个身份。” 「该不会是担心自己‘收藏’被抢走吧？」程云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所以你说的异界之人的传说有哪些呢？”程云问道。 “最有名的，当然是千年前的大魔导师，月，她开创了第三魔法，也就是现在的智识魔法，终结了灵质和生命的战争，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海洛随口说道。 而这样的传说却让程云眉头深深皱起：“月？” “你认识？”海洛转过头。 程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问了一个新的问题：“穆恩学院和她有关么？” “也是她开创的，学院门口还立着她的雕像，等你入学就能看见了。” 这让程云不得不在意起来，他意识到，穆恩虽然只是非常常见的发音组合，但这一词在他原先居住的星球上，就是另一种语言里的月亮。 更让他在意的是，他一直未醒来的jiejie，名字便叫程月。 “雕像？她死了么？”程云急忙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智识之宫的家伙们一直宣称他们的神明融入了【本质】，成为万物基石的一部分，获得了永生。”海洛目光看向一旁的铁匠铺，没有注意到程云神色中的不自然。 「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程云压下心中的的更多疑惑，跟随海洛的目光看了过去。 也不怪海洛走神，眼前的场景确实很吸引人。 那是个年纪比海洛大些的女孩，她抡着比她手臂更粗的锤柄，专注敲击着发红的铁条。 引人注目的原因是，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她穿的比较少。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如果是男性铁匠，光膀子是常态，这或许也是女性很少从事这个行业的原因，且不论力量的差距，着装的方便程度就差了一截。 女孩的头发盘在脑后，额头上泛着汗水的光，身形上的力量感难以被清凉的背心遮掩。即便看上去很健壮，女性的美也没有消失，在一次一次的敲击中弹跳着。 “你要想被掘金者收留，可以找古欣。”海洛指了指那个女孩，说道。 刚才路上，程云也问过了，所谓的掘金者，就是一群以开采黄金为生的人。 传说冰海的大炼金术师曾在这附近的海域进行炼金术的研究，最后在实验的意外爆炸中葬身，为附近的海底留下了难以计数的黄金，只不过由于血渊的开启，黄金的开采工作危险程度极高，所以只能在安全的边缘海域进行，这片地域的人自发组成了掘金者组织，算是一个松散的互助会。 “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学智识魔法的，第三魔法就是为疯子设计的，只不过如果穆恩学院已经录取了你，那智识之宫最好就别去了。虽然同源，但穆恩的校长和智识之宫的执政王不对付。”海洛补充道。 随着铁块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女孩手里发红的铁条迅速变成了一柄剑的模样，她似乎在锻造的过程中悄悄使用了魔法。 “多谢你的关心。”程云点点头。 “谁要关心你这个疯子！”海洛露出嫌弃的眼神，随后他抛给程云一个古旧的笔记本：“咱们的交易到此达成，这是我根据梦境魔法创造的傀儡术，最核心的秘诀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女孩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抬起头，看见了海洛，笑道：“小混蛋，今天这儿可没有你要的东西。” 出乎程云意料的是，海洛对女孩口中的小混蛋三个字没有半点反驳，直接说道：“今天不是来交易的，而是我哥捡到了一个孤儿，想把他放到你们这儿，免得他饿死了。” 「我怎么就变成孤儿了？我父母都好好活着呢，只是不在这个世界罢了……等等，这话好像也不对劲。」程云想道。 “可是最近血渊很太平，我们不怎么缺人手呢。”古欣笑了笑，只不过她的话语却不像她的笑容一般甜美。 因为最近没怎么死人，所以不缺人手。 程云突然意识到，海洛给他找的这个去处，可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和我一样，也被穆恩学院录取了哦！”海洛笑的很得意，似乎程云是他的骄傲一般。 名为古欣的女孩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讶：“不是说是孤儿吗？” “对啊，所以他比我更厉害。”海洛摊了摊手。 “开价吧。”古欣没有再犹豫，点了点头。 程云顿时意识到几分不对劲，不是说介绍去处么？怎么感觉突然就变成人口买卖了？ 「穆恩学院录取所代表的价值似乎比我想象中更高，但小恶魔海洛似乎对我说谎了，这分明就是要卖了我。」程云洞悉现状。 “四百金币，不二价哦。”海洛回头看了程云一眼，看到对方神色中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还是忍不住有点动容：“我感觉你刚才应该很信任我了吧，现在不恨我么？” “恨你什么？你不是在履行诺言么？”程云摇了摇头。 他站在那里，似乎心甘情愿成为一件标价待出售的货品。 而海洛似乎非常期待看到程云错愕愤怒的样子，只是未能如愿。 古欣从一旁锻造桌下拿出四个小袋子，丢给了海洛：“成交。” 「稳定的重元素黄金，是宇宙中的绝对稀有品，他们只来自于超大质量的恒星、以及中子星的爆炸，普通恒星的核聚变不足以生成比铁元素更重的元素，而自己白天看到的太阳，显然不属于超大质量恒星……黄金在这个世界依然作为货币，那所谓的炼金术，难道就是超质量核聚变？难怪会爆炸……」程云想道。 海洛掂量了一下金币袋子，似乎已经不需要点数，就能知道对方并没有偷偷少给。 他对着程云笑了笑：“这种时候我就很羡慕占卜师的读心术，可以看到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程云摇了摇头。 海洛刚走，那女孩就凑了上来，用大拇指拨开了程云的眼皮，仔细盯着他的瞳孔。 程云下意识想要推开，却感觉对方按在他肩上的手掌力大无比，完全无法挣脱。 “我还以为那小子把你弄成傀儡了，没想到竟然还保留了意识。”古欣似乎松了口气。 程云有点意外，他以为海洛的恶应该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结果路边随便一个铁匠师傅就一语道破。 “为什么会这样以为？”程云问道。 “那小子啊，对于自己东西总是非常珍视，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送你套衣服。”古欣捏了捏程云的袖口。 这女孩似乎不懂得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非常自来熟地往程云身上靠，若是在平时，程云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甚至可能会暗暗高兴，毕竟渴望身体的接触是人的本能之一，尤其对方是一个美貌年轻的异性。但古欣的力量实在太大，反而让程云产生自己吃了亏的错觉。 此时他才注意到，这间所谓的铁匠铺里空无一人，刚才门口的古欣便是唯一的门面。 “还有一件事，这笔交易你吃亏了。”程云小心推开古欣，这里空无一人的安静氛围让他莫名产生少许担心。 「我需要掌握主动。」 “小混蛋骗我了？这不可能吧，这种马上就能露馅的谎言他应该不可能……”古欣凝眉，她明显也有类似的担心，但又有信心不会被轻易欺骗。 “不，他没有骗你，但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他一样，是魔法天才？”程云道破了关键。 “……难道不是么？”古欣有点困惑。 “额，怎么说呢，我完全不会魔法呢，也不能说完全不会，海洛在路上教了我一个，说是必要条件下让我展示天分的糊弄人的魔法。”程云挠了挠头。 他目光四处打量着，担心古欣顺手抡起一边的大铁棒子砸死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孩给了他一种很有可能会这么做的感觉。 古欣看着程云手中的信封，又看了两眼程云，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问出了海洛都没问的灵魂质问：“那你凭什么被录取了？” “我不知道啊！”程云说着绝对的实话。 女孩似乎遭到了莫大的打击，她一拳头锤在了身边的锻造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蒙尘的冰冷锻造台，承受了无数次的锻锤，此时却直接碎裂开来。 “打开那封信，我要看！”古欣突然抬起头，似乎失去四百金币对她来说是难以接受的挫败。 “额，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开……”程云保持着诚实的优点。 “把血滴在蜡封上就行，快点！”古欣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她伸手直接捏住了程云的手，指甲轻轻一弹便隔空割开了程云的无名指，让一滴鲜血滴在了那封打不开的信上。 点点金光闪过，那红褐色的蜡封瞬间消失无踪，柔韧的信封缓慢弹开，露出了内里的信纸。 【尊敬的程云先生】 【我代表穆恩索特的全体魔导师，欢迎您加入穆恩索特魔法学院，本学院开设了智识魔法系、生命魔法系、灵质魔法系，在初雪之前，您有权从上述三系中任选一系作为修行目标，该决定不可撤销或更改。请慎重选择。】 【来自您非常期待与之见面的校长先生，若多姆】 “见鬼了……”古欣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茫然：“你应该没把这信给海洛看过，要不然小混蛋能杀了你。” “之前都没开封，这是第一次打开，里面的内容有什么问题么？”程云追问道。 “算了，你之后去问小混蛋吧，我一个没被录取的人没什么好说三道四的。”古欣摇了摇头。 「你说他看了会杀了我，然后又让我拿给他看，这算什么？蓄意谋杀吗？」程云感觉对方不可理喻。 很快，古欣便认清了事实：“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准备准备吧，去门口打铁。” “不是掘金么？”程云疑惑道。 古欣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的四百金币迅速打水漂么？虽然现在掘金不算危险，但你这小身板去赶路都能累死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录取的，多少算个人才。离你们的开学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不能回本，你就准备rou偿吧！” “rou……我才十二岁！”程云惊呆了，就算民风彪悍，也不至于这么开放吧。 “我的意思是，砍你一条手，你想到哪儿去了？”古欣撇了他一眼，眼神中冰冷莫名：“南奥港的那些生命炼金学派的，应该乐意花几百金币收一条被穆恩学院录取的天才年轻魔法师的手臂吧。” 程云脊背一阵发寒，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用年纪和外貌判定一个人的心，再次失误了。 「之前在海洛那里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为什么不长记性呢？」程云皱了皱眉。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他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那细小的伤口已经闭合，但还是有点疼。 “很好，至少不是个胆小鬼。”古欣似乎对程云的反应比较满意，她走向了铁匠铺深处的黑暗中，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月，小混蛋大概是把你当玩具了，丢到我这里。两个月之后你就是穆恩学院的人了，没人能动你，但这期间你要是想逃，我觉得就算是小混蛋也救不了你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此轻描淡写地被威胁要砍手，要么不敢置信，要么已经吓瘫了。 “愣着干嘛，跟我走啊！”就在程云发呆的时候，黑暗中又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声音。 「不是让我去门口打铁么……哦，好像还要先准备准备，所以这是要去准备什么？」程云平静地接受着安排，朝古欣消失的地方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