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张世杰回朝
温州码头上,皇帝再一次亲临,百姓们又开始了近距离围观。 已经六月下旬,天气最是炎热,哪怕昨晚下了一场暴雨,太阳一晒还是蒸笼。 江面上,一船缓缓靠到了岸边,张世杰跳下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近前,拜道:“臣张世杰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赵昰上前扶住张世杰,道:“卿今日回中枢,枢密使归位,朕心甚喜。” 张世杰掩面说道:“臣任性而去,劳烦陛下挂念,死罪,死罪。” “卿功劳诸多,何言有罪?”赵昰拉着张世杰往回走,继续道:“解扬州之围,迁江北之民,又到台州制定了攻略绍兴府计划,恢复绍兴府就在眼前,可见卿之才干卓著。” 张世杰道:“陛下身负天命,睿智神武,方有如今局面。” “莫要自谦,且回去说话。”赵昰拉着张世杰到了车前。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乘舆,即便宝珠美玉已经被拆了,其上仍然铺满了金银,加上各种彩绘,看着极其豪华。 张世杰立刻后退两步,道:“请陛下上车,臣不敢逾越,随后缓行。” “无妨。”赵昰笑道:“此车已经列入清单,就等民间出价收购后转售于海外,莫用担心逾越。” 张世杰黯然垂首,道:“陛下乘舆售往海外,臣等之过也!” 赵昰摆手说道:“卿等何过之有?若是先帝把金银珠玉用之军中,岂须朕如此劳碌。” 若非要卖,这车上的金银早就被拆下来了。 到了行在,又是赐宴,当然皇帝穷到卖车了,肯定是没什么大鱼大rou的。 张世杰也不在意,详细说起了此行的经历,扬州不必多说,主要是台州事情。 他南下回程时于台州登陆,本意是巡查防务,但是了解了刘师勇面临的困难后,果断提出了利用海船偷袭后方的计划。 即刘师勇部领大军正面出击,吸引元军注意力,而吕武带领精锐绕击其后。 这招并不稀奇,但凡打老了仗的要么用过这招,要么吃过这招,稀奇的是这是从海上发动的绕后,委实属于时代盲区,所以唆都落荒而逃。 “我国于江河上势孤力单,海上却占尽优势,臣以为可以海船袭扰诸边,使元虏疲于奔命时,缓减江南压力。” 张世杰没说的是,海上跑了一趟,才知道当初的焦山之战打的有多臭。 在贾似道与夏贵合作送了宋军主力后,宋庭集结了最后兵力交由张世杰统领由京口(镇江)入大江,欲作最后一搏。 张世杰以十船为一舫,连以铁索,沉碇于江,横列焦山南北江面,规定非有号令不得起碇,决意孤注一掷,与元军死战。 阿术见状决定实施火攻,以两翼夹攻、水陆并进战法突破宋军防御,战斗中元军充分发挥了小型战船机动灵活的优势,横冲直撞。 宋军碎殊死奋战,但舰大连舟难以行动,两翼元军交射火箭之下,宋船帆蓬俱焚,烟焰蔽江,又不能躲避,最终大败亏输。 一言以概之,张世杰把水战当成了陆战来打,包括后来的崖山海战也是差不多的模式。 就战术上来说,当然是大错特错,但战略上却是无奈的选择。 当时元军势如破竹,宋军非逃即降,连中枢都在动摇不定,自然不能指望军兵有死战的决心,所以张世杰不得不停船于江面,希望以断绝全军退路的方式逼迫全军死战,结果嘛……违背客观规律自然是没什么好下场。 焦山大败,宋庭再无军力抵抗,元军只在常州吃了次亏,其他地方都是受降。 “臣以为,当点选合适之人,统领海船袭扰元虏薄弱处,掠其民,夺其财,毁其田舍矿场。”张世杰说道。 “臣以为枢密使言之有理。”江洞庭说道:“江北之民迁徙后即可实行。” “枢密院自行商议。”赵昰说道。 “臣奉诏。”张世杰等人应下。 这时,陆秀夫进来,拜道:“启奏陛下,吉州文天祥副总管战报,进击临江军受阻。” 赵昰把战报看了,递给了张世杰往下传阅。 待大家看完,赵昰说道:“彭震龙之败,在于不知战,诸卿以为如何?” “不知兵而领兵,非勇也,愚也!”陈宜中说道:“臣以为当召回其部不知兵者,从参议书记做起,若不愿领兵,亦可为地方父母。” 张世杰道:“臣以为,可效仿上四军,集中起兵响应者培训,查验水平后放出。” “亦可询问江太师,若是有兵书传授,或可有用。”陆秀夫道。 见大家的意见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赵昰安排枢密院去办。 眼看着赐宴变成了朝议,张双国又赶了过来,拜道:“陛下,皇城司打探,温州提举市舶司冯志文以下三十有二人欲潜逃叛投元虏,臣请令捉拿。”
曾渊立刻起身拜下,道:“陛下,皇城司职责乃是查探元虏军政民情,何以查探朝廷官员隐私耶?” 张双国连忙解释道:“非是皇城司监察百官,实乃擒获的元虏细作招供,因此得知消息。” “可有证据?”章鉴问道。 张双国回道:“只是细作口供,并未查探,因此无证,然其要叛逃,自当擒拿。” 牟巘说道:“此乃三司之权责,无需皇城司插手。” 赵昰问道:“朕令三司审查市舶司,可有结果?” 陈文龙说道:“市舶司案卷众多,陈年旧账烂账无数,非短期可查清。” 赵昰对陈文龙还是信任的,因为这家伙不怕杀人,而且杀的每一个都是有理有据的,此时说查不清,那肯定是查不清的。 “臣以为,中枢钱粮匮乏,不能放任贪官污吏携钱财离开,当立刻捉拿犯官,籍没其家。”张双国拜道。 “此事非皇城司可言,请陛下降诏训斥。”曾渊说道。 区区一个市舶司提举,皇帝家奴一般的存在,自然是不被百官放在眼里的,但是皇城司插手官员清查拘捕等事,是决计不能忍的。 暖床丫鬟或者贴身小厮都是皇城司的人,自己一举一动皇帝都了如指掌,这样的日子可就没意思了。 张双国也是地方官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顾虑,道:“此非皇城司有意查探,实乃机缘巧合,诸公不信,可往皇城司查阅卷宗。” “此却不必。”赵昰拍板道:“御史台为主,刑部、大理寺喂辅,枢密院协助,不得走脱一个。” “臣奉诏。”陈文龙等人应下。 赵昰说道:“朕以为,清查市舶司本该是暗地进行,却不想罪犯已经准备潜逃而三司未曾察觉,实在不该。”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陈文龙带头请罪。 赵昰道:“责罚暂且记下,市舶司清查完毕一并处置。” “陛下宽宏,臣定不负陛下恩典。”陈文龙说道。 “报~上虞县急报。”于文罡进来拜下,道:“启奏陛下,鸽铺消息,吕武偷袭上虞县得手,刘师勇改道往上虞县而去。” “善。”赵昰龙颜大悦,道:“立刻派兵增援吕武,务必守住上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