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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宥维！宥维！快醒醒，把大家......把我和你一起传进镜中吧。”

    背后那高到几乎要遮掩太阳的海水，随着墨菲尔施下的结界破碎，汹涌浩荡地吞噬这里的一切。那片海域来自旧神的诅咒，原本为人们提供了大量的渔业资源，现如今成了一片死海，许多生物遭到侵蚀而变异成为生骇，漫无目的地生活在漆黑的海底，但始终渴望着光明，一有亮光出现，它们便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为了那片光明拼个你死我活，它们也永远无法真正地死去，争斗中破碎的肢体会独立成为新的生命，或是组成新的生命体。

    “宥维！！”咒花愤怒得头又变成了食人花，一口将宥维吞下，想了想，又吐了出来。

    “你有口臭？”宥维看了她一眼。

    咒花把他的头扭向那几十丈米高的海潮，

    “请先生好好看看。”

    “就这？”

    说罢，宥维被无数根树枝穿透，血溅三尺。

    “哇，你的血沾到我身上了，好脏啊！”

    “呃唔......呕呃......”

    咒花揪起他的头发，试图把他拎起来，意外地发现竟然很轻，大概是一些内脏和rou被捅出去了的缘故吧，居然轻了很多。

    宥维抬起右手道：“镜”。咒花身后升起一面镜将她吞入。

    宥维掉落在地，忍着屁股和其他旧伤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

    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两腿岔开，低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挨骂的小孩子，仰起头，月光和星辰的微光散落在周围，他的双眸闪着光，几个亮晶晶的东西在脸颊上滑过。

    宥维缓缓地吸了口气，望着远处奔腾而来的海墙，地面震荡不止，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让他回忆起从军的时候，阵营战败了，他和哥哥以及剩下几个人不愿被俘，望着远处敌军浩荡的援军，那群骏马撼地的气魄，他们坚持拿起手中仅剩的武器继续战斗。

    为什么神的孩子要互相残杀呢，为什么还要借着神的力量反叛神呢？这个问题困扰着宥维，同样，也困扰着凌星。

    凌星从人群中走出来，质问着那些士兵，见他们不作声，便扯下那架在宥维他们脖子边上的长矛。

    “加入我吧，我们不应伤害自己的同胞，应当团结起来，击垮涅渝教的阴谋，击垮那些伪神们，断绝人类的诅咒！”他向周围所有人宣誓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小的神，光彩照人......

    后来人们都听了他的话，都团结起来往西攻去。这大概也是因为，他真真正正地拥有着神的力量吧，那来自神的祝福，不同于人们往日所用的诅咒之力，虽洗涤了暴戾之气，但却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力量，是所谓的真正带来幸福的光明。

    语心怎么这么冷了？

    宥维握起她枯瘦的手，她的手心没有一丝温度，冷得像一个冰棍。她的秀发也不知被风吹去哪里了，几根白毛插在光秃得只剩下皮的骷髅头上。

    倏地，激流碾过他们，宥维亲眼看到语心的身体在翻滚的激流中支离破碎，一根断指的骨头顺着激流不知怎的插在了宥维的眼睛上。

    “阿姨~阿姨！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呢？”

    “大海其实是很美丽而湛蓝的，它会映着夜晚的星辰，像星河一般指引着人们，只是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再也见不到了？”

    宥维在海水强大的压强之下，睁开了眼睛，周围是一片漆黑，没有管家的声音，没有温暖的壁炉，他靠在寒冷石块上，仰望着，头顶上是一片繁星点点的世界，好像星河就在眼前。

    他顶着水压，用力往上狗刨着，骨头和内脏肺腑不断地破碎再生，他边呕着内脏溢出来的血，一边又从窒息的死亡中惊醒。

    “50秒......51秒......”反反复复，好像能憋气更长时间了，只是死亡的时候会有点麻烦，身体会在死后往下沉个十几厘米，苏醒之后又得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往上游多几十厘米补回来，然后又死去。

    但至少，离“星河”越来越近了。点点的星光甚至主动向宥维靠近，那片“星河”甚至因他而波动起来，仿佛群星划过了天际，脱离地心引力的支配，来到有缘人的身边，来满足他们内心的愿望。

    直到最近的那个光点在宥维面前出现时，他甚至合并了双手于胸前，以为许愿的机会已经降临。

    然而那个光点，却只是个顶着灵魂白尘的......人鱼？宥维第一眼见到那张人脸和鱼鳍，脑子里便蹦出人鱼这个词。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有一张脸，宥维借着白尘的微光，瞥见底下还有几只被挤得扭曲的人脸。

    看不到嘴，那么它们怎么进食的呢，直接吸收灵魂吗？想着想着，宥维又窒息死亡了。

    再一睁眼，四周都是锋利的尖牙，几点白尘从眼前飘过，照亮了周围尸骨的残骸，有的长了绿苔还夹在尖牙之间。宥维想伸手去抓，却发现全身上下都被这密密麻麻的尖牙刺穿着，看着自己像是一个烧烤架上的串串香。

    “镜——金蝉脱壳！”宥维摸出一把镜，对着那鱼的牙龈狂捅，没等血喷出来，宥维便被鱼吐了出来，它松开了尖牙，头部分裂成几片带着尖牙的rou片，和着身体胡乱地抖动着，方才离去的“群星”又被吸引了过来。

    它们好像有意与那受伤的光点保持距离，几个光点试探着，几次游近了点，又退了点，它们时而头朝下发呆，不知是在看什么，它们底下除了黑暗似乎一无所有。

    似乎飘得足够远了，宥维回头望着那些聚在一起的光芒，在无边的黑暗里犹如一座灯塔。只不过，这是引向死亡的灯塔。

    再一睁眼，那团光芒突然像是月食一般，被黑暗吞噬了，有一个微小光点逃了出来，它好像在奋力往上游着，最后照亮了来到它身旁的一条又宽又长的触手，然后不再有光芒，沉寂的黑暗之中，也许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孕育出新的光明吧。

    “宥维，加油啊，沁辛和我还没死，不要放弃！”

    咒花通过镜与宥维的精神对话着。

    “呕哦，我有在努力啊，呕哦哦......”

    每一次窒息，海水都将灌入口腔一点点，再在肠道里囤积，直到现在，肚子和肠胃已经快要撑破了，这将增加身体重量而更难游上去吧，现在甚至已经有点脱肛了......

    盆骨越来越沉重了，眼球都快掉出来了，鼻腔和口腔，一直到肚子都是又辣又咸的，诅咒还在逐渐恢复身体，但是感觉恢复速度比在地面上要慢，是因为和海水中的诅咒相抵抗吗，明明都是诅咒，难道这也有分种类么？......果然溺死前的窒息已经是最舒服的了吧，要是死前还要感受从溺水下沉到第二天的浮肿上浮，那将痛不欲生吧。

    如此想着，手突然穿破了水面，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海面上风很大，吹起来也没有太多感觉，但确实知道是在吹着风，只是身体已经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