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间失格
因为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吗？ 和梅利号一样，精灵们都是有感情的呀。 阿白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于是情不自禁地追问，“既然奥哈拉女士活了很久，那么你会不会知道空白的一百年是什么？” “象主、三大古代兵器之类的，那些东西你知道吗？” “命运选择的舞台还未开幕，在那之前。” 奥哈拉女士语调不变。 “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孩子？” 忘了这茬，好像一直都是我在问。 想到对方最初的哲学三连，阿白顿时惭愧，于是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奥哈拉女士，一时激动。” “现在就回答你，我叫利尔曼·阿白，来自东海的利尔曼家族，因为对知识的渴求来到奥哈拉岛。” “之后？我打算要做一个环保卫士。” 说着说着他忽然发现即使无法看到生命卡面板，脑子内有关吹牛皮技能的发动流程却仍在。 阿白立刻选择使用，试试会有怎样的效果。 “真的，我平时对花草树木都很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曾经，我还因为父母踩到一颗翠绿的小树苗流了一天的泪。” 这些话能震慑到对方？ 果然，没有打断他的奥哈拉女士静静听完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孩子。你紧张了吗？” 一点反应也没有的样子，看来奥哈拉女士的智力之路比我高很多吧？ 阿白思索着，听到对方继续说道：“不要害怕，好好想想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要到哪里去？” 他愕然，戴着帽子的奥哈拉女士则始终祥和。 怎么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 突然，阿白刹那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对方究竟在问什么，一股寒气也在这时顺着脊梁涌上天灵盖。 奥哈拉女士语气波澜不惊。 “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的，我在这里呆了五千年，几乎没有看到过哪个人的命运始终是空白的。” “为什么呢？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集，就好像——” “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才对。” 他终于满脸惊慌。 ... “不知是不是因为活了太久的缘故，从某一天起，我忽然就拥有了清晰窥见别人命运的力量。” 奥哈拉女士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许多的生命在诞生，许多的生命在毁灭。他们的旅途看起来各不相同，即便是同一个母体产生的子体也很难做到完全一致的人生。” “但是，孩子。大多数人的命运在生出来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我看得到。一个家庭贫困，父母软弱，身边尽是差不多的人，从小就接受刻板王国教育的孩子，碌碌无为像飞沙一样转瞬即逝，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反抗的信念和勇气、苟且偷安。” “我看得到。一个家庭富有，父母正直，被骑士精神熏陶着长大的孩子，在某个时间段会突然爆发出自己无穷无尽的渴望，为了不能作战的人而战，死于绝不逃跑。” “很奇怪对不对？明明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要因此承担无法想象的后果。” “各种各样的命运牵连，形成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人生。有的很显眼，命运也没有和别人产生什么关联，一生下来我便看得到其最终死在何处。” “有的却很模糊，因为各种理由，其人生的不确定性越来越大，直至我完全看不清他的明天会发生什么。” “孩子，我看不到你的命运，它是空白的。” 奥哈拉女士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 “这不是一种巧合，你身边所有人的命运在和你有牵连的那一天起似乎都模糊不清了。” “其中最令我在意的，无疑是利尔曼家族除你之外的所有成员。” “他们有些人的命运应该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终结了才对，我看得见，利尔曼·阿提拉、利尔曼·阿郑、赫拉、海德、小雨、石头。” “命运本已决定，他们在五年前的某一个夜晚一起出海，随后全部死于一场普通的海难当中。” “而你，利尔曼·阿白，则是一个实际上不存在的人。” 随着奥哈拉女士的“一锤定音”，阿白重重喘了口气，一时哑然。 ... 穿越是阿白身上最大的秘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倒不是说这个秘密见不得人，害怕别人知道，要是被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子发现还会被怼脸扔一发大陨石术之类的一说。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神奇得能装得下所有的秘密。 能货真价实怼脸扔陨石术的，他知道的有一位，目前应该在某个地方进行赌博的未来海军大将就办得到。 穿越这种事情说穿了，可能只会被这里的人误以为是吃了什么和超人系时间果实差不多的恶魔果实。 关键重点是这玩意一个小孩子说出去没什么可信度，郑重地说给家人听，可能还会以为自己又编出了新的科幻故事，夸奖自己很聪明。 就好比有一天你走在街上，一个五岁的小屁孩走过来告诉你他是迪迦奥特曼的人间体。 你信吗？ 明明自己才是迪迦奥特曼的人间体，他是冒牌的。 现在，这个秘密突然被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古树化身当面点破，阿白感到意料之外的同时，竟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不愧是海圆历五千年前就开始生长的全知之树，正该如此神奇。 对方不像有什么恶意的样子，似乎只是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答案解惑，一开始有些惊慌的阿白慢慢平静下来。 受那自始至终都温和的态度感染，也基于梦境中某种他没察觉到的迷幻气息，阿白决定敞开心扉：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和这个时代完全不同，从科技文化的程度上来说更先进，但从魔法生物进化程度上来说更落后的地方。” 阿白起先只打算简单说个大概，后来不知为何越说越来劲。 将自己原本是个十几岁少年，从地球来，现在要为了突然得到的家人们而更努力活着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还有和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的世界存在吗？” 奥哈拉女士自言自语了片刻，转向他。 “谢谢你为我解答，孩子，现在你可以提出请求，只要我办得到，就会为你去做。” 啊，好的... 才怪！ 你也太随便了吧？这就不问了？ 阿白不敢相信：“奥哈拉女士，难道你对我的秘密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活得太久了，孩子。” 奥哈拉女士伸出可能是手的一片光芒，与林间跳跃的阳光重叠在一起，将后者融化： “久到对一切厌倦，什么都没力气管了。” “如今支撑着我活着的，只是命运和一些回忆。” 经典抑郁。很喜欢奥哈拉女士的一句话，生而为树，我很抱歉。 所以才会好奇，且只是好奇没有命运的我？ 阿白道：“奥哈拉女士，如果你已经厌倦了命运，为什么不去做一点其他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呢——” “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这个时代吗？看看那些书本上描述的险峻奇景，看看这世道和我一样没有命运亦或是战胜了命运的那些人。” 即使五官模糊，阿白还是瞬间就感到了她流露出的些许无奈，收回了伸出的一片光芒，她郑重道： “提出你的请求吧，孩子。” “若我力所能及，必会为你实现。” 奥哈拉女士像是一个游戏里完成了自己过场动画使命的NPC，回答变得木讷，不管阿白再和她说些什么，她的回答始终是“提出请求吧”。 似乎真的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