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八章 与生俱来的想象力
人类就是这样,很喜欢简化。 简化带来了两个东西。 一个叫做效率。 一个叫做模糊。 简化,带来了主次的区别,推动了效率。 只是,简化本身所筛去的信息,又导致了信息本身的缺损。 更不要说“主次”定义后,划定了标签,形成了“主”、“次”的区别,这个区别本身就会引导人们的下一步判断。 生物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所以,主次的区别一旦划定,就会确立价值。 所以,从实际角度出发,“主次”的标签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导向。 这一点,尧言很确定,他已经仔细研究过生前的记忆。 这种隐性的、难以察觉的价值观导向,是一种最好也最隐蔽的造谣方式。 人们的判断机制是模糊的,55%和45%会在在简化机制下达成“差不多”的结果。 而一旦有人开始描述55%和45%对应的事物,开始分“主次”。 那么,45%变成主,55%变成次,就是一种很难察觉到的状况。 “简化”是固定在人类判断机能上的机制。 人类无法摆脱“简化”的影响。 所以,只要抓准“简化”这个机制和概念,将“谣言”挂靠上去,人类就永远无法摆脱谣言的产生。 想要摆脱“谣言”这个跗骨之蛆,必须要解决“简化”这个生命在自然淘汰中形成的机制。 然而,积重难返,即使是这些“精神”凝聚出来的世界,也无法摆脱“简化”。 更不要说...... 即使只剩下“简化”存在,谣言就不会消失。 当然,如果只有“简化”消失,谣言也并不会跟着消失。 所谓的“主次”判断,本身就是一种追求效率而形成的思维习惯。 只是,尧言不一样。 纵使这种思维惯性也存在于尧言的记忆之中,存在于基于记忆和经验形成的逻辑框架内。 但,因为对自我的疏离,因为“理所当然”的缺失,尧言会事无巨细地将相关判断都过一遍。 包括“理论上一切大事件都可以被归咎于社会原因”这句话。 这句从记忆中提取出来的判断,修改成“理论上,一切大事件都和社会有交错,都能够从社会中找到‘原因’”会更准确。 人类的模糊机制加上知识的普及度,让“相关性”和“因果性”成为了人类跨不过去的坎。 许多人都摔倒在这道坎上,血肉摔得“模糊”,制造出了自己笃信不已的错误判断,然后,自信地将这个判断告知、传播出去。 谣言,因此产生。 只是,为什么黑臂会说出这些话? 为了安慰、维护黑腕? 为了维护“艺术”? 而他虽然思索着,并没有打断三人的交谈。 在裂颅的询问下,黑腕回忆着自己生前时代的事情: “我生前所在的地区,应该是一个盆地里的国家。” “盆地荒芜,但是,特殊的地质环境,能够种植一种特殊的植物,这种植物能够让人精神激昂。” 面对裂颅询问他所在的国家为什么会被攻击,黑腕做出了回答。 而面对这个回答,裂颅进一步追问: “特殊的植物?” “是的,这种植物被火焰焚烧之后,能够形成奇异的烟雾,吸入之后,可以增强灵感。” 听到这里,黑臂和裂颅还有些疑惑,尧言却是已经在脑中找到了对应的事物。 一种在人类历史上遗祸无穷但还未被根除,在他生前,在大灾难到来前的那一段时间甚至进一步泛滥的东西。 说起来...... 吸食这种东西,会致幻。 不过,尧言并不了解这些东西。 他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仅限于对奖赏机制的影响。 对于这东西的致幻机制,并没有什么了解。 不过,他对不少毒蘑菇的致幻机制还是有了解的。 其中一种,是“解除限制”的类型。 因为人类的眼球结构是特殊的。 在人类的眼睛中,有一块盲点,这块盲点,无法进行视觉捕获。 所以,如果“正常”的话,人类的视野中,会时时刻刻有一块地方“看不见”。 但是,人类并没有遭遇这样的状况,为什么? 因为“加工”。 通过双眼视觉交错捕获的信息,通过记忆中的类似情景,人类获得的视觉,那块缺失的部分,会被加工出来。 从形成学的角度,控制其他变量的话,这样的大脑会比其他具备不同眼球结构的生物发育要更有优势。 然而,这种“加工”功能,在人类的身上,早就已经不是仅限于补充视觉这个用途。 人类在联想、做梦等状态时,都会利用相关的大脑功能。 然而,即使如此,这些功能也没有发挥到极限,平时是会被限制的。 假如将这个功能视为一把锁,那么刚才说的那一类毒蘑菇,就是开锁的钥匙。 而更糟糕的是,这把锁不仅仅锁着与视觉加工有关的中枢,还有其他的感官。 人类会因此产生环视、幻听、幻嗅,甚至是虚幻的触觉——疼痛。 在这种状况下,人类有着超乎想象的“灵感”和“创造力”。 尧言看着黑腕。 他在想一件事。 一群艺术家的国家,攻击了黑腕的国家,黑腕变成了强盗...... 这是真实的事件,还是以什么为原型的“故事”。 又或者说,“象征”了什么? 比如,他这段记忆,其实指代的是一个人吸食致幻物后的自残行为? 或者说,一个人被外人注入了致幻物,然后进行了自残? 他的视线落在黑腕的手腕部位。 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裂颅和黑臂。 这两人生前又是什么情况? 而仿佛为了回应他一般,裂颅看向了“黑臂”,示意他也说说自己的经历: “黑臂”短暂迟疑了片刻,然后道: “我生前所在的地方是个混乱不堪的地区,只有混乱,没有其他。” 他说着,还发出了笑声: “唯一的希望,是从外面来的马戏团。” “进去马戏团之后,进行表演,就有机会能够活下来。” 听到这句话,尧言没有出声。 真的只是因为自身经历带来的偏向性解读吗? 他的思绪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