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成全
庞伋说完这话，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他丝毫不会怀疑白祁在杀了自己之后会杀了自己家人的话，这对于白祁而言，实在再简单不过了。他自己的生死，庞伋并不在乎，但绝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俨然成了庞伋最后的底线。 “哈哈哈哈……”看着终于服软的庞伋，白祁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狂。 萧辰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白祁，此时的白祁看起来，俨然一个病态的魔鬼。 一把搂住萧辰的肩膀，白祁冲着萧辰低声道：“萧辰，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性，哪有什么绝对的坚守，只要你掌握绝对的主动，所有的一切，就都会按照你的心意去运转。权力，才是世间最根本的东西，而这世间最不可以相信的东西，就是人心！” 萧辰没有说话，只是此刻的内心如遭雷鸣般的轰击，就仿佛自己以前认知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孙岨坐在地上，望着近乎崩溃的庞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更多是无奈和心酸。 脸上露出一抹不耐之色，白祁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辰手中的匕首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那这把匕首，我便赏给你了。” 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片刻之后，庞伋转头对着孙岨“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凝声道：“大人，庞伋也是被逼无奈，还望大人见谅。” 说完这话，庞伋起身，毅然走向白祁和萧辰二人，此时的庞伋，内心的坚守和信仰已经完全崩塌，他只知道，他必须按照白祁的意愿行事，至于过程和结果如何，他没得选择。 来到白祁和萧辰跟前，庞伋冷着脸望着白祁，一句话也没说，无声的反抗，这是他心中最后的倔强。 白祁微微一笑，抓住萧辰握住匕首的手道：“你不愿意杀，现在，我把愿意杀的人给你送来了，你现在，只需要把匕首给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抓起萧辰的手，就在众人以为白祁是想把匕首交给庞伋的时候，异变突起，白祁握住萧辰的手，猛地一下刺进了庞伋的胸膛。 一瞬间，温热的鲜血顿时如同决堤的江河一般从庞伋胸口流淌出来，血液沾染在萧辰手掌之上，萧辰能清晰的感受到眼前庞伋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虚弱下去，一条鲜活的生命，生生在萧辰面前逝去，而杀了庞伋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萧辰。 “不！” 看着这一幕，原本束手就擒的孙岨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大喊，他怎么也想不到，白祁第一个杀的人，居然是庞伋。 庞伋同样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直到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前一刻，庞伋仍旧是瞪着不解的目光望着白祁和萧辰，至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明明，他一切都按照白祁说的做了。 萧辰浑身都在颤抖，第一次杀人带给他的心里冲击实在太大，甚至他直到这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了人。 缓缓松开抓住萧辰的手，白祁再度哈哈大笑起来，望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萧辰，白祁凝声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个道理，既然人性经不起考验，那这样的人，就更留不得，而且，你必须亲手将他铲除，否则总有一天，这样人也会在某一天对你痛下杀手。” 萧辰死死的握着匕首，脑海中不断闪过庞伋死之前那不敢置信的目光。 白祁继续道：“萧辰，你或许不太懂我现在说的，但总有一天，你会谢谢我今日教你的东西，你不愿意杀孙岨，但庞伋却因此而死，你的优柔寡断，不仅救不了任何人，反而会害死无辜的人，现在，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杀了孙岨。当然，你可以再一次拒绝我的提议，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不杀孙岨，别人也会杀。” 说完这话，白祁转身走向了巡西王的马车，走进车厢，白祁端起酒壶倒了三杯酒，一杯酒递给巡西王令狐楚，另外两杯，则是静静的放在了酒桌之上。 做完这一切，白祁站在马车之上，静静的朝着萧辰望去，一言不发。 萧辰手持匕首，好半天才从亲手杀死一个人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需要继续杀人…… 重围之中，孙岨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庞伋，这位惨死的下属和同僚，让孙岨的内心充满了歉意，他其实可以不用死，可他还是死在了这里，而这份歉意，终将随着自己，共赴黄泉之中。 好在，若是有来生的话，自己应该能在黄泉跟庞伋说一声抱歉的。 想到这里，孙岨的目光有些悲悯的看向了手持匕首还处在呆滞之中的萧辰，孙岨挣扎着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向萧辰。 萧辰依旧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于一个纨绔而言，杀一个人的决定，真的很困难，而现在，他面领着杀第二个人的选择。 孙岨仍旧在一步步靠近萧辰，看着一动不动的萧辰，守在一旁的白虎军猛地将武器高举了一分，就连一旁的薛无畏眼神都变得凌厉了几分，尤其是孙岨这样的将死之人，越有可能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不管怎样，他们都绝不会让孙岨伤到萧辰半根汗毛。 终于来到了萧辰身前，望着萧辰手中满是血迹的匕首，孙岨轻笑道：“王爷，若是你一开始就选择杀了我，庞伋就不会死了。” 听到孙岨的话，萧辰的眸子终于动了动，淡淡的看了孙岨一眼，萧辰道：“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什么？是想让我背负着杀死一条无辜的性命的愧疚，过余下的日子吗？” 孙岨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恰恰相反的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像王爷这样地位的人，为了埋藏今日的软弱，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习惯杀戮的滋味，只是当杀戮都再不能满足你内心欲望的时候，你就会变成和白祁一样的疯子。” 冷笑一声，孙岨道：“我在悲哀，为王爷悲哀，悲哀像你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被欲望所支配的奴隶。” 萧辰有些愤怒，大喝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是吗？”孙岨冷笑一声，附耳道萧辰耳边低声道：“我倒是觉得，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我看过一道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神，萧王爷，你瞒得了别人，但你瞒不了我，我可以断言，你这样的人，比起白祁更恐怖，日后，你和白祁之间，也必定会拼一个你死我活。” 萧辰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之中已有凶光闪过。 孙岨继续道：“杀了庞伋之后，你看似慌乱无神，但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你眼神中隐藏的凶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只是可惜啊，我终究是看不到你和白祁分生死的那一天了，我若是能看到那一天，便是在地府，我也会开心的笑了。” “不！”萧辰不住的摇着头，大喊道：“你说得不对。” “不对吗？”孙岨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若有深意的微笑，下一刻，孙岨一把抓住萧辰的手臂，整个人向前凑了一下。 再之后，一道鲜血便缓缓从孙岨口中流了出来，萧辰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刺进了孙岨胸口，孙岨含着鲜血道：“王爷，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成全你。” 萧辰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孙岨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他分明感觉，仿佛在这一刹那，自己的体内有另一道意识仿佛在缓缓苏醒，那就像是一道深渊，让萧辰胆战心惊。 “哈哈哈哈……”性命走到终点的孙岨，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仿佛是看到了萧辰此刻的窘迫。 萧辰一把抓住孙岨的双肩，怒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笑啊？为什么？” 只可惜，孙岨的气息已经逐渐变得虚弱，带着萧辰的疑问，彻底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