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夜谈
在队伍的最前方,萧辰看到了白祁,此时的白祁正坐在马车内独自喝着酒。 看到萧辰,白祁露出一抹笑容,冲着萧辰挥了挥手道:“夜深无聊,特意找王爷来坐坐,王爷可有兴致陪本将军喝两杯?” 点点头,萧辰迈步登上马车,马车的空间虽然比不上萧辰的宽敞,可坐下两人还是戳戳有余。桌上早就摆好了两个酒杯和一碟花生米。 萧辰在白祁面前坐下来,白祁连忙亲手给萧辰倒了一杯酒。 “这可是我特意从京都带来的迷迭香,都是数十年的好酒,我听说王爷是酒中好手,今儿个怕是要请王爷好好品品这酒正宗与否,若是有假,本将军回京时定饶不了那买酒的贩子。” 端起酒杯放在鼻翼轻轻嗅了一下,萧辰轻笑道:“这魏国境内,谁敢骗你白将军。” 白祁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这可说不准,我在魏国虽然有些虚名,但背地里阳奉阴违的又何其之多,有些事儿,总是该防一手的?” 萧辰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可不相信白祁邀请自己过来真的是为了请自己品酒。 顿了顿,萧辰望着白祁道:“不瞒将军,我回去之后思索再三也不明白,将军为何要促成我和巡西王的联姻。” 白祁微微一怔,望着萧辰道:“这可不像你萧辰。” “哦?!”脸上露出一抹好奇,萧辰道:“这话怎么说的?” 白祁道:“若是在京都时候的你,脑子里想的肯定是那令狐瑾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漂亮。” 萧辰放下酒杯道:“毕竟是将军促成的,萧辰再是贪色,也得多想几个为什么才是。” 白祁连忙摆摆手道:“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搞得我白祁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一样,该喝一杯。” 望着端起酒杯的白祁,萧辰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山路有些崎岖,马车摇摇晃晃的,白祁的身体就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摇晃,放下酒杯,白祁用手捻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砸吧着嘴道:“其实最主要的呢,还是帮你和令狐楚化解这段恩怨,你想想,你们一个是永安的王爷,一个是西南边境两城的王爷,若是真因为这些事儿闹了个矛盾,岂不是我魏国之祸?” 说到这里,白祁深深看了萧辰一眼道:“倒是你萧辰今日让我大吃了一惊了,那千余武林侠客若是放在战场上,那不下于一支劲装铁骑,亏得天下人都以为你萧辰永安城内只有五千黑甲,你这一手,可是让令狐楚都吃了一个闷亏。” 萧辰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将军,这事儿可跟我没有关系,那些人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萧辰继续道:“将军您也不是不知道,永安地少人寡,就靠着那五千的黑甲护卫着一方平安,一些个江湖人士心怀大义,投效王府,我父亲自然也不能将他们都拒之门外不是?” 白祁有些好笑地道:“不用这么着急解释,难不成你是觉得我白祁会找你萧辰的麻烦?抑或是后头的那位陛下会找你的麻烦?” 萧辰搓了搓手道:“我可是听说,私养兵马乃是大罪,但这些人我保证都不是王府之内的人。” 白祁含笑道:“门客嘛,我懂的。” …… 一来二去,二人又喝了许多酒,其中大部分的话题都是些没用的废话,这对于一向肃穆庄重的白祁来说无疑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酒意上头,白祁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一些,醉意朦胧的望着萧辰道:“说认真的,现如今的天下,动荡不安,作为一方诸侯,手握重兵,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怎么办?” 萧辰一怔,摇摇头自顾自道:“将军,天下人都知道我萧辰胸无大志,你不可能不知道,对我而言,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守住永安那一亩三分地儿,再找几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夜夜笙歌,谁也别来冒犯我。” 自嘲一笑,萧辰继续道:“其实那些骂我的人说得挺对的,我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混球,能做守陈之主就不错了,哪有资格去奢望别的?” 白祁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望着萧辰道:“时逢乱局,正是一展抱负的大好时机,你难道就真的半点和这天下英豪争一争的想法都没有?” 萧辰轻笑着看了白祁一眼道:“与天下英豪争锋,那是将军这等雄武的人做的事情,与我萧辰怕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我没心思去玩弄那些尔虞我诈,也实在不想过那刀尖舔血的生活。” 白祁的脸色稍稍一变,又很快恢复平静道:“安稳好,安稳些好啊。” 萧辰举起酒杯,道:“倒是白将军,天下兵马大部分都掌握在将军手里,动一动,魏国就要风起云涌,毫不夸张的讲,魏国未来的命运定然和将军息息相关,我在这里,就预祝将军能为魏国开创一番新气象了。” 白祁闻言,眼皮微微一沉:“魏国?眼下的魏国,你认为还有救吗?” 白祁有谋逆之心本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可真当白祁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萧辰依旧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和彷徨。 “至少……”萧辰望着白祁道:“至少现在还是魏国。” 手指在酒杯上不断摩梭,白祁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片刻后白祁端起酒杯,哈哈一笑道:“好,那这一杯,咱们就敬咱们的魏国!” …… 黑夜之中,车队缓缓前行在山道之上。 白祁站在马车上望着萧辰孤身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不确定之色道:“有时候我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咱们的这位萧王爷,有时候我又感觉他身上仿佛披着一层迷雾,你说,会不会是我多想了?” 黑夜之中一匹骏马缓缓出现在马车旁,陆冷雁淡淡一笑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祁喃喃道:“在萧辰浴血走出坠魂峡,还能在一众诸侯面前谈笑风生,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我当时内心其实是极为震撼的,他才二十岁啊,这么一个年轻的王爷,身上还背着玩世不恭,胸无大志的名头,就是历经风雨的人面对这种事情,恐怕都很难坐得住,放得下吧?”
转头望向陆冷雁,白祁一脸凝重地道:“可他萧辰做到了,他不仅没有当场发难,甚至没有追究半点巡西王的责任,单就这份气量,我白祁自认为做不到。” 陆冷雁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缓缓道:“那将军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是萧辰胆小怕事呢?” 白祁没有说话,陆冷雁接着道:“众所周知,萧辰在六大诸侯之中实力是最差的,因此,即便是萧辰在坠魂峡占了一点便宜,他也不敢真的就向巡西王~兴师问罪。可将军不同,将军坐拥兵马无数,谁敢冒犯将军,那就是触碰威严,这却是不能容忍的。将军和萧辰,终究是位置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白祁微微一笑道:“但愿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吧。”说着,白祁转身就准备返回马车。 陆冷雁却是叫住了白祁道:“将军,你还没说今儿和萧王爷喝完酒之后是怎么看萧王爷的呢?” 白祁轻笑一声,摇摇头道:“如你所说,胆小怕事,纨绔一个!” …… 魏国的车队在黑夜中缓缓前行,车马的声音在黑夜中隆隆作响。 令狐楚车辇之内,令狐楚褪下一身蟒袍,换上了一身便装,在他面前,坐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束起,留着一撮山羊胡,一件单衣毫无形象的垮在一旁,看起来像个路边买醉的酒鬼。 两人中间摆着一方紫檀木茶几,茶几之上一壶茶水正冒着温热的气息。 令狐楚恭恭敬敬的给眼前的男子倒了一杯茶,一脸郁结地道:“先生,本王今日可是丢大人了,最主要的是,本王也不能真把女儿嫁给萧辰那个纨绔啊,那不是害了我女儿吗?”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男子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望着男子的反应,令狐楚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长叹了一口气道:“先生,我可没跟您开玩笑,这次请您过来,就是想让您帮着想想对策,看看如何救救我家女儿!” “救郡主?”男子面露不解之色道:“王爷,我怎么听不懂您的话呢?” 令狐楚连忙道:“先生,那萧辰可是魏国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在京都的时候就闯了无数的祸患,这一次去黔国,他随行居然还带了三个姑娘供他玩乐,你说这样的人,我家姑娘要是嫁过去,那不是把她推进了火坑吗?”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若有深意的幅度,摇摇头道:“不不不,属下却是觉得,王爷这次可是捡到宝了,我看郡主不仅不需要救,属下还要提前跟王爷道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