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鸿钧现身，遁去的「一」
晶莹剔透的青色光柱连接着造化天碑与劫云，造化天碑上的大道真韵愈发清晰，而天空滚动的劫云也愈发深邃。 轰隆！ 劫云中忽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翻腾的大道真韵震得准提气息不稳，让接引又喷出一口圣血。 仅仅雷鸣声便有如此威力，真不敢想象当劫雷劈下来的时候会是何等情景。 准提也顾不上照料接引了，他焦急地望向东方，大声呼喊道：“请诸位道友助我！” 他虽然没有感受到其他圣人的气息，但却清楚其他圣人一定关注着这里。而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现身，只是想让他跟接引来为他们试探造化天碑的深浅而已。 在巫妖大劫的关键时刻，这座来历不明的造化天碑从天而降，顷刻间便荡开了充斥于天地间的大劫之气，强行暂停了大劫进程。 若说造化天碑没有任何威胁，恐怕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也未必相信。而在圣人们心中，唯一的问题只是这座造化天碑到底有多大威胁？ 想要又不敢伸手。 准提精确地洞悉了其他圣人的心思，于是才带接引来抢夺天碑。当他顺利来到天碑本体旁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跟其他圣人达成了一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他和接引以承担天碑反噬的风险为代价取得其他圣人对他们最先炼化天碑的默许。 如果天碑无法威胁圣人，那么天碑就归他们所有，之后无论是兄弟二人内部消化还是贡献出来交换宝物都可以自行决定。而如果天碑可以反噬圣人，他们兄弟二人不仅会一无所获，还会为其他圣人夺取天碑提供参考。 那么天碑没有威胁的机会有几成？ 一成不到！ 低吗？ 低！ 但机会再低也总好过没机会，若是机会很高，他们还没靠近天碑本体就会被同仇敌忾的三清在半道截住。 同时，这也是准提让接引炼化天碑的原因。万一接引被天碑反噬，有他在一旁照看也不会出大岔子，至多将炼化天碑的机会让给其他圣人。 虽然好处肯定不如他们自己炼化天碑大，但作为最先接触天碑的人，他们也可以合情合理地寻求一些补偿。 可准提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局面：同为圣人的接引仅仅将手搭在天碑本体上面便狂喷两口圣血，而他本人更是在天碑引动的劫云中嗅到了令他颤栗的恐怖气息。 他们可是圣人！ 什么时候圣人变得如此脆弱了？ 太清宫中，老子骤然色变。 他望着劫云一脸惊骇地说道：“大道神雷！造化天碑竟然引动了大道神雷！我们须得助他们一臂之力，不然整个洪荒都将生灵涂炭！” 天道圣人与洪荒同在，洪荒不灭则圣人不陨，可这不是因为圣人获得了不死之躯，而是因为圣人受到的致命伤将自动转嫁给整个洪荒。 一旦准提和接引面对劫雷失守，整座洪荒大陆都要因为他们而遭殃，届时天上再裂道口子是小事，整座洪荒大陆四分五裂就严重了。 “走！” 造化天碑距离太清宫虽远，但这些距离对于圣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三清须臾间便来到了准提和接引身边，一同到来的还有从娲皇宫出发的女娲。 洪荒的六位圣人齐聚一处，六种不同的道韵彼此交汇，在空中形成连绵千万里的霞彩。 准提感激道：“多谢诸位！” “这劫雷是大道神雷，当年在混沌中劈过盘古父神，不是一两个圣人能抵挡的，必须我们六圣联手应对。”老子扭头望向气息虚弱的接引问道，“你还有几分气力？” 接引面色惨白地答道：“三分......” 通天诧异道：“伤得这么重？” 架最快的云，挨最毒的打。 接引惭愧得没有答话，他不仅道行浅，法宝也弱，实力在六圣当中一直垫底。 元始天尊面色凝重地说道：“要来了！” 只见深邃的漆黑劫云中翻腾起刺目的雷光，每次光芒闪烁都会散发出一阵令圣人也为之侧目的恐怖威压。 这股威压既不作用于身体也不作用于心理，而是作用在道心上，是来自道理层面的压抑。 女娲眉峰微挑，她的实力不比接引强多少，在劫云笼罩下感到极不自在。 其实她不想来趟这一趟浑水，因为她既没有准提那般无耻，也不如三清这般强大，根本无望取得天碑。 她只想宅在娲皇宫里...... 然而六圣师出同门，眼下同门遭难，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出手帮忙。 伴随一声直达肺腑的轰然巨响，洪荒大陆的天空骤然一片阴沉。黑得发紫的雷霆化身成蟒，在漆黑的劫云间上下穿梭。 所有圣人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迫近。 老子率先出手，他抛出两道流光，赫然是太极图与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这两样宝物在空中绽放万丈光华，纷纷旋转变大，眨眼便有遮天蔽日的声势，隐隐与劫云中蛰伏的雷霆巨蟒形成对峙之势。 准提羡慕地盯着这两样宝物瞅了几眼，随后抛出自己手中的枝杈——七宝妙树。七宝妙树迎风而涨，很快便大到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尺寸，并散发出无法忽视的七彩光辉。 紧接着通天和元始天尊分别抛出他们的证道法宝青萍剑跟盘古幡，女娲则是山河社稷图与红绣球，至于接引......他咬了咬牙抛出自己手中的无名拂尘。 六圣一齐发力，肃穆的圣威顿时披拂四野，彼此激荡，沉甸甸地压在洪荒生灵的肩上。整座洪荒大陆都被六圣的气息淹没，不仅生灵难以喘息，花草树木都朝六圣的方向折腰。 劫雷终于降下！ 黑得发紫的雷蟒宛若有灵，庞大的身躯盘绕着劫云，只探头咬向六圣，仅仅这一个动作便引起大道真韵激烈震荡，掀起可怕的雷霆风暴。 宝物们在空中大放光华。 太极图首当其冲，它散发出犹如榕树根系般繁密的丝丝道韵，深深地扎根进方圆万里的每一寸空间。上到飞禽走兽，下到砂石瓦砾，全部被定格在这一瞬。 每一道雷弧都像一枚锋利的刀片，轻而易举地割裂了太极图用于固定空间的丝丝道韵，然后携着大道真韵之怒狠狠地撞向太极图本体。 太极图上的阴阳鱼缓慢旋转，试图卸去劫雷的攻势，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直接被劫雷击中本体。 老子心神一震，好在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劫雷劈中太极图之前暂时中断了跟太极图的联系，这才没有受到重创。 只是太极图要休养许久了。 太极图承接下劫雷的锋芒以后，其他宝物当空轮转，逐层消磨劫雷的威力。 最后，当天地玄黄玲珑塔从空中坠落、青萍剑神韵黯淡、盘古幡裂了口、七宝妙树着了火、红绣球被烧焦、无名拂尘化成灰，这一道劫雷总算被消磨殆尽。 六位圣人各个面色惨白，而目睹这一幕的洪荒大能们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六圣联袂竟也如此狼狈，这种情况简直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而且这还只是第一道劫雷，在六圣应对劫雷的时候，盘踞在劫云上的雷蟒又壮大了几分。 元始天尊咬牙切齿地问道：“太清，怎么办？” 大道神雷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天道圣人能扛得住的，这一道雷仅仅是开胃菜罢了，若是劈下第二道，他们非得雷霆加身不可。 老子抬头望天，目光仿佛越过劫云望向更高处的存在，他沉声道：“等！” 老师啊老师！您还不出手吗？ 雷蟒眼中的人性愈发清晰，它凶恶地盯着六圣，身上像炸了毛似的窜起狂暴的雷霆，显然第二道劫雷已经在酝酿当中了。 就在这时，天地间响起一声轻叹。 “饶了他们吧。” 这声音仿佛直接从众生的心底响起。 六圣齐齐躬身：“老师！” 众生跪地叩天：“恭迎道祖！” 鸿钧出声以后，造化天碑有了新的动作。它自上而下地晃动了一下，朝洪荒各处荡开一层璀璨的金色光辉。 六圣被光辉拂过以后，心中生出一缕明悟。 天衍四九，大道五十，遁一。 大道共有五十条，而天地只衍化了四十九条。故而天地有缺，万事皆有一线机会，众生皆能以寻常之身行无常之事。 这遁去的「一」便是众生的希望。 「一」在混沌之外寻得启示，如今回返洪荒，化身造化天碑，将赐予众生大造化。 六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仍独立于道，天地永不补全，万事仍有希望，众生不必惶恐。” 鸿均道祖站立在紫霄宫边缘，望着连他也瞧不见首尾的造化天碑，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境竟然也有些波动。 他对这张造化天碑的了解十分有限，因为天道也不清楚这道遁去的「一」突然回返洪荒到底要做什么，这是几个纪元都不曾有过的大变数！ 他不禁想到，既然「一」为众生之希望，使万事皆有可能，那么以身合道的他是否也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呢？ 这时劫云消散，造化天碑大放光芒，一行行字迹艰难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