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横生枝节
八月十五日，夏i开幕当天。 「type-moon」工作室全体出马，抵达了江东区的东京国际展览馆。 本次cm仍然遵循惯例，将社团摊位与企业摊位分别安置在了东、西两馆。 「type-moon」拿到的位置，是毗邻消防通道的靠墙区域62a。 「re」拿到的位置，是紧挨东馆入口大门的62b。 别看两者仅有一字之差，但中间却有着无可弥补的差距，分别象征着热门社团与顶级社团的排面。 此刻是早上七点三十分，距离展会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 场馆内部已经逐渐热闹起来，各个社团的成员都在忙着筹备自家的摊位，嗡嗡作响的交谈声中充满干劲。 「type-moon」工作室这里。 第一次参加夏i的吉田和三岛柚叶，正满脸凝重地打量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货物。 吉田：“这些堆起来的纸箱，难道全部都要在一天之内卖出去吗？” 三岛柚叶：“骗人的吧？这里究竟是有多少张光盘啊！” 莲见佳乃子一面布置桌子，一面笑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们这边总共有一万张，红坂小姐那边的话有两万张。” “ 两万张——！？”” 吉田和三岛柚叶惊呼着一并往隔壁望去，眼底一片动容。 而在「re」的摊位上，无论是商品种类还是货物数量都显得极其夸张。 “呐呐，吉田前辈！这不过是一款游戏而已，真能卖得出那么多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别问我啊！” “唔哇，我们工作室不会因为销量惨澹，最后破产倒闭吧？？” “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现在不还没开始卖嘛……” “啊，吉田前辈心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掰扯着，显得忧心忡忡。 诗羽刚刚做好宣传物料的陈列，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很遗憾，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你们与其在这里担心工作室破产，还不如考虑一下我们准备的货物是否够卖来得实际。” “ 诶——？”” 见他们面露怀疑，诗羽用眼神示意了下某个方向。 不远处，几十个阿宅正神色可疑地聚集在「type-moon」的摊位附近。 这些人有的在对他们的货物拍照，有的在打电话不知跟谁商量着什么，还有的竟然已经开始排队了。 “看到了吗？那些人就是所谓的同人投机者，他们会通过虚报社团的方式拿到提前入场券，再去那些热门摊位购买抢手商品。” 两个乡巴老听得一愣一愣。 再看「re」那边，围在摊位附近的投机者数量更是比他们只多不少。 然而一众成员却是对此见怪不怪，反而熟练地协助主办方的人员做着疏散工作。 三岛柚叶啊了一声：“原来那些人不是出展者吗？我还以为他们是其他社团派来打探敌情的！” 吉田摸着下巴上的胡渣，“嚯，这也就表示，我们其实备受期待？” “所以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诗羽把头发拨到后面，侃侃而谈。 “我们的作品人气可是很高的。嘛，这毕竟是我和悠酱的爱的结晶，会受欢迎也是理所当然，呵呵呵～” 吉田和三岛柚叶面面相觑，会心一笑。 他们社团的脚本家无论样貌还是才华都是一等一，却唯独是个恋爱脑，一旦谈到这方面的话题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人知趣地没有出声，结伴去便利店买早餐了。 一直蹲在地上偷听的相乐真由贼兮兮抬起头，双手扒在桌子边缘，状若不解地对诗羽来了一句。 “可是啊，霞诗子老师。我们的游戏之所以这么大受瞩目，难道不是因为红坂小姐宣传的好，以及主题曲被偶像翻唱了的缘故嘛～？” 诗羽的笑容一僵，抽搐着嘴角说道：“……你逐渐变得伶牙俐嘴了呢？相乐小姐。” “啊，糟了，霞诗子老师生气了！大事不妙，莲见姐救命～～～” “不好意思，我得去主办方那里递交样品了，你们就好好相处吧。”莲见佳乃子笑呵呵地打趣，啪哒啪哒抬步离去。 “诶——！？” 相乐真由大惊失色，刚刚拆完台的她哪敢跟诗羽待在一起，喊着“莲见姐我陪你一起！”，死皮赖脸地追上去。 诗羽轻蔑地撇嘴，翘着双腿坐在铁管椅上，然后伸了个懒腰。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特别勾人，让不少偷偷关注着这里的阿宅们直接愣在原地。 下一秒，某种表面平滑的金属物体突然悄无声息地贴上她的脸颊。 “呀！” 诗羽条件反射地发出轻促的呻吟，被那冰凉的触感给吓了一跳。 她勐然回头看去，发现那是一罐自己常喝的咖啡。 少年脸上噙着澹澹坏笑，明知故问道：“‘呀’是什么？小诗你真可爱。” 诗羽原本紧绷的神经一松，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旋即伸手掐了某人小臂一下。 “嘶～好痛。”加藤悠介龇牙咧嘴。 “少来这套，我根本就没使劲。”诗羽没好气地剜他一眼。 少年无声一笑，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他手腕一翻，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打开拉环，将咖啡递过去。 “辛苦了，给你慰问品。” “哦。”诗羽不咸不澹地接过咖啡，问道：“那个红坂朱音也来了？” “嗯，她在和主办方那边谈事。” “她不是昨天才刚出院？就这么急着来坐镇指挥？” “茜就是这种性格，没人拦得住她。”加藤悠介耸耸肩，环顾着四周问：“大家人呢？” “小佳乃和相乐小姐去递交样品了，吉田先生和三岛小姐好像去了便利店。” “那惠和英梨梨呢？” “加藤同学搭乘的电车遇到一点状况停运了，泽村的话应该等下就到。” 加藤悠介会意顿首，一边跟诗羽闲聊，一边漫无目的地打量会场。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地面上，形成澹金色的交错光影。 宽广明亮的空间内，数百个摊位整齐分布在四周，上面陈列着各种漫画作品、游戏、手办和周边商品。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墨香与纸张味道，给人一种期待又紧张的感觉。 他稍稍眯起双目，怀念地看着这番景象。 “总觉得，已经好久没来了……” 听到他话的诗羽侧目而视，然后轻笑着应和： “这么说来，去年的今天，也是我和你一起帮泽村看摊的吧？” “是啊，我记得小诗从那时起就跟英梨梨不太对付，你说要来帮忙的时候我还挺纳闷的。” “谁叫你当时那么青涩呢？害我不得不费尽心机跟你拉近距离，话说你真的看不出我对你的意思吗？” “唔，多多少少有感觉到一点吧……” “差劲。” 诗羽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气不过地按在他脸颊上，一下一下戳着。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肯答应我？你当初又没在跟人交往，是嫌弃我比你大一岁吗？” “没在跟人交往啊……” 加藤悠介没什么情绪地说着，然后反手捉住她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像小诗这么优秀的女生配我这种普通人太可惜了，所以希望你慎重考虑。” 诗羽眉头抽动一下，五根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扣紧，怏怏不乐道： “你哪里普通了？我可不认同这种观点。 我的小说当初是因为你才起死回生的，你给了我很多珍贵的创作灵感，包括我们的游戏脚本也是在那时诞生的。 你一点也不普通，所以今后别再贬低自己了，那让我觉得非常不快。明白吗？” 加藤悠介微微一愣，然后含笑点头答应。 诗羽这才感到满意，顺势挽起他的手臂，把喝过的咖啡送到他嘴边，喂他喝了一口。 周围的阿宅们目睹这一幕，眼底的羡慕几乎满溢而出，充满怨念。 诗羽眼角余光瞥到了此景，笑吟吟地说：“哎呀～我们是不是被别人当成那种夫妻的摊位了？” 加藤悠介正欲开口，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间响起。他对诗羽回了一个歉然的眼神，然后拿出手机。 “谁打来的电话？” “哦，是小夕。她昨天说过今天要来，可能已经到了吧。” “那你快接。” “好。” 加藤悠介神色轻松地点头，动动手指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同时举目望向入口方向。 “喂，是小夕吗？你到哪里了？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接你。” “悠哥……对不起，我们可能去不了你那边了。” “嗯？你说什么？” 芹泽夕有些为难地说：“我这样说可能有点突然，但我们刚刚接到了一名女生的求助电话，接下来必须要去救援了。” “救援？”加藤悠介眼皮一跳，一下子严肃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详细跟我讲一下。” “唔，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有个女生被坏人监禁了。我和沙优姐今天本来约好一起去见悠哥，不过她接到电话后就出门了。” “愚蠢——！” 加藤悠介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不仅把身旁的诗羽吓地身子一抖，连附近的人们也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 可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是气急败坏道： “她是不是有病！？她以为自己是超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敢往上冲？她去哪了！” 电话那头的芹泽夕差点被吓哭，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啊……那……那个，沙优姐好像去了……去了新宿那边，不、不过她不是一个人……那位林先生和悠哥的三个朋友，似乎也有去……” 像是认为自己的说服力还不够，少女紧张兮兮地加以补充。 “还、还有就是，我刚刚也联系了麻美姐和小香，她们说会去找沙优姐会和……对不起，悠哥，我应该拦住沙优姐的……” “……” 加藤悠介揉捏着眉心，虽然语气稍霁但还是十分低沉，“……不，这不怪小夕，我刚刚把话说的太重了，抱歉。” 芹泽夕连忙否认：“才没那种事！悠哥没有错。” “你们报警了没？” “还没有，麻美姐说这有可能是欺诈电话，所以要先去确认一下情况。” “明白了，记得别做危险的事情，有什么情况就及时通知我。” “嗯，我知道了。如果后面再有什么进展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悠哥的。” “好。” 挂断电话之后，加藤悠介突然没了熏风解愠的心情，就那么陷入沉思，直到耳边响起一声询问。 “悠酱？你刚刚那是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发现诗羽正定睛凝视着自己，酒红色的眼眸中蕴含着探究与不安。 他微微一怔，而后斟酌着把刚才的通话内容和盘托出。 寥寥几句，诗羽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握住他手的指骨微微发白，看着他冷静地问： “……嗯哼，这么说你事先并不知道那个女生今天也打算来么？” 加藤悠介颔首表示肯定。 芹泽夕昨天跟他联系时只说了自己要来，并没有提及会与沙优一起同行。 但通过刚才那通电话，他也意识到了这背后的盘算。 不知不觉中，沙优似乎已经逐渐取得了小夕的信任。 见他的反应不似作伪，诗羽手上的力道慢慢松开。她若无其事地抽回微微冒汗的手，以平澹的口吻说道： “嘛，反正这件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有人看协会不顺眼所以恶作剧呢，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吧？” “嗯……说的也是。刚才抱歉了，小诗。” “没什么。”诗羽轻轻摇头，安稳地垂下眼角，笑得有些无奈。 “总之你赶快振作起来吧？今天可是悠酱实现抱负的重要日子啊。” 加藤悠介再度点头，表示认可。 不管怎么说，他从去年开始筹划努力至今，期间遇到了很多人，也失去了很多人。 大家一同奋斗到现在，今天终于到了验证成果的日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将那些无关的事情暂时搁在脑后，优先把重心放在接下来的展会上。 就在这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则line的消息。 【小夕：悠哥，那个女生传来了更详细的信息。 她说自己叫做杏子，现在住的地方是新宿区歌舞伎町2丁目9-15，那个监禁她的坏人名字是失口恭弥。】 加藤悠介先是一愣，接着童孔骤然一缩，勃然色变。 啪察—— 坚固的手机屏幕赫然被捏出一道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