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学姐的清晨
第二天的星期六，早上七点三十分。 叽叽～啾啾～ 窗外的麻雀吵闹个不停。 窸窸窣窣…… 衣物的摩擦声在房间里轻轻作响。 加藤悠介徐徐睁开双眼。 闯入眼中的，是白里透红的大腿，正有薄薄的黑色丝袜沿着娇嫩的肌肤攀升。 一双素手紧紧提着裤袜的两边，尽显妩媚，将其缓缓从大腿拉至臀部，最后消失在深蓝色的水手裙下。 啪～ 优美的音符传入耳中，奏响了清晨起床的号角。 具飘逸感的裙摆纱一般的向四周微微掀起，有被黑色覆盖的纯白在眼前一闪而过。 紧绷的丝袜静静地包裹着双腿，上面没有一丝褶皱，将腿部的柔美曲线衬托得尤为丰满，体现出朦胧的美感。 当这一景象烙入眼底时，加藤悠介顿时便清醒了过来，但紧接着又立刻阖上了眼睛，佯装沉睡。 穿好裤袜的诗羽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闭着的双眼上，温柔一笑，继而抬脚走到窗边，开始整理起桌上的东西。 先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装进行李箱，接着再帮某人收拾昨天画到半截的漫画原稿。 本想就这么直接装进便利店的塑料袋里，然而当目光落在画纸上时，她却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趣。 画面上，是五根作出狐狸手势的修长手指。大拇指、中指、无名指捏成一个窗口，食指和小拇指向上翘起。 在手指组成的窗口中间，是张着血盆大口的丑陋恶魔。 独特的分镜设计之下，这只手看上去就像是从格子外伸进来的一样，有一种极其特别的张力。 看了一眼离约定集合的时间尚早，且加藤悠介还在睡觉，诗羽便干脆拿起漫画的原稿，就这么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而越看，她就越觉得惊喜。 无论是出人意料的发展也好，还是手法独特的分镜也好，又或是随意中带着精细的画技也好。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欣赏，感到爱不释手，遂忍不住拿出手机将其中几张原稿拍了下来。 ——咔嚓、咔嚓。 快门的声音在房间里连连作响。 “……” 加藤悠介故意辗转着身体，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早上好，悠酱。” 听到动静的诗羽放下原稿，转身看了过来。 “……早。” 加藤悠介“迟钝地”做出回应，望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清新自然的朝曦，以及将太阳遮挡住一半的，和合市的众多高楼大厦。 接着又把脸回正。 明媚的光线之中，是一名留着黑色长发且容光焕发的——修罗病娇美少女。 “你睡得好吗？” “……嗯。” “什么嘛，你是睡迷糊到现在还没清醒吗？”诗羽语气亲昵地调笑一句，换来加藤悠介的摇头否认。 “……不，你在做什么？” “我吗？在看你的漫画喔～依旧是让人找不出可以诟病之处的杰作呢～” “只是一部漫画而已，这個形容有点过了。” “是吗～？可我确实非常喜欢呢，里面有能让人产生出创作欲的热情呢，若说具体程度的话……” 诗羽忽然轻轻伸出一根手指，似抚弄似的轻戳了一下他坚实的胸口，惊叹道：“差不多就跟你的身材给我的感觉一样吧?，美味得让人想要好好品尝～” “……” 加藤悠介随意地移开她的手，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穿着的浴袍不知跑去了哪里，而他身上只盖着一条滑到腰间的被子。 考虑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自然不会特意准备两床被子…… 念及于此，不禁赫然一惊。 “……！” 发觉这一点的加藤悠介伸手将被子往上拽了拽，虽然胸中暗潮汹涌但却面如平湖，直到感觉到下半身的平角裤依旧好好穿在身上，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应该只是他在睡觉时不知不觉把浴袍脱掉了，其他并无异常…… 这一发现令他下意识地放松了神经。 “话说回来啊～”诗羽似不经意地问道：“我换衣服的时候你醒了吗？” “没有。”加藤悠介果断地答道。 诗羽略微眯起美眸，笑悠悠地追问一句：“瞬答？” “……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是你好像很疲倦呢，还沉浸在昨晚激情的余韵中吗？” “……你指的是后来被迫中断工作的那件事吗？”加藤悠介轻叹一声。 “那件事情是我不对，所以对不起，不过看到你这么精神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诗羽轻笑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被子的某处瞟了一眼，脑中浮现出峭立挺拔的山峰轮廓。 这种一大早就开着黄腔的露骨言行很有个人风格，属实让人难以消受。 加藤悠介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搭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开口问道：“……能把衣服递给我么？” “嗯～你要去吃早餐吗？” “不是，我准备回东京了。” “这么早？会不会太辛苦了一点。” “也不算早，毕竟车程要一个半小时，况且诗羽学姐不是也有事要忙吗？” “毕竟我喜欢这份工作嘛，所以没什么，这么说来，我们都是事业型的呢～” 诗羽说着将他的制服递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活力，这样的她美丽而富有知性，十分具有魅力。 纵使有时也会展露出脆弱的一面，也会暴露出魔神般的黑心本性。 但以一名作家而言，却是非常令人尊敬的，是一名不折不扣的、优秀的创作者。 加藤悠介目光动了动，仿佛被她的耀眼给刺到一样的错开视线。一边在被子里穿着长裤，一边缓缓说道： “……我跟学姐不同，我只是为了还债而行动，没有你那么崇高。” 磁性的嗓音虽然平静，但也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消沉。 根本来说，如果不是身上还背着一大笔欠款，单靠着系统积分和寻常的打工……哪怕是去给红坂朱音打工，他觉得自己也足够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了。 对钱，他没有太大的欲望，以前的精打细算也只是为了还债。 至于他自己，加藤悠介自认是一个低欲望的人，性格属于那种在山靠山，在水靠水的类型。 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难听点，是胸无大志。 如果说曾经的努力拼搏是为了给心爱之人一个未来，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一理由与动力。 若不是出了红坂朱音的那件事，单靠着画本子恰烂钱，也足够他轻轻松松赚到不菲的收入了，而那份收入甚至要超过绝大部分的扑街连载漫画家。 想着想着，他便陷入了缄默之中。 诗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样，不由蹙了蹙眉心，然后小声说道：“昨晚的事，我很开心。” 加藤悠介以为她还在打趣昨晚的事，不禁无奈地叹息道：“所以说那个梗已经够了……” “——我不是在说那个。” “？”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诗羽挪动着身体凑了过来，与他面对着面，目光温柔而真挚。 “我想说的是，和你一起创作果然很快乐！因为你身上有让我认真起来的才能和想象力，我再次确信到了这一点。”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的热情就永远不会消退。我愿意就这样，永远只为了你一个人而呕心沥血地下笔。”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丝属于女人的妩媚。 “为了让你刮目相看，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推敲，和编辑争执不下……只为了能创造出让你喜欢，让你欣赏，让你惊艳的作品。” “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才能够不气馁地一直坚持下去……所以不论你遇到了什么，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倒下。” 妩媚的声音变得温婉柔和，如倾如诉。 “因为在你面前的，就有一个曾被你在绝望中拉出来的女生。” 加藤悠介不解地偏着头，眉梢微挑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一分疑问。 而诗羽只是眼波含水地注视着他，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他棱角有型的英俊侧脸，有些出神地呢喃着： “就像是当初的学生会演讲一样，我喜欢你神采飞扬，好像站在山巅与日月星辰对话的样子……所以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让莪们两个一起努力吧？” 随着澄澈动人的嗓音传入耳中，一股暖意涌进心头。 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与柔情，星光闪闪的样子像是有星辰蕴藏在其中。 加藤悠介沉默了一会儿，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然后低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便起身走下床，前往洗手间洗漱…… …… 经过一番收拾以后。 两人拿着行李来到一楼，在前台归还了房卡并与町田苑子会和。 留着利落短发的大龄御姐神色自若，身上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套裙。 即使是有着昨晚的算计，也能轻松自如地与加藤悠介打招呼，并邀请他一起吃早餐，毫无心理负担。 面对其所发出的邀请，没有给加藤悠介做出拒绝的机会，身边的诗羽很自然地就答应了下来，并随同町田苑子向外走去。 鉴于行李箱还在自己手中的缘故，加藤悠介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三人一同离开酒店，来到车站对面的一家餐厅，亦即出现在《恋爱节拍器》里的那家汉堡店。 值得一提的是。 依托于《恋爱节拍器》近来的火爆程度，这家汉堡店成为了有名的打卡地点，经常会有粉丝跑来圣地巡礼，生意变得比以前强了不止数倍。 即使是在这样的一大早，后厨的员工也开始提前做起了准备，以迎接稍晚就会到来的高峰期。 三人相继点好餐，然后一同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那么～” 町田苑子像是别有用心的，又按耐着性子地说了起来。 “真不错，你的表情看起来爽快多了呢小诗，和昨天郁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哦？” “早就料到你会用这个a了，所以现在这种露骨的煽动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诗羽不假辞色地回应道。 “是吗？明明跟英俊帅气的肉食系男高中生待了一整晚，昨夜玩得很开心吧，霞诗子老师！看招看招！” “请不要做出这种把薯条当作武器的幼稚行为！况且我都如此亲切地提示了，这样露骨的挑衅是没用的，真是个完全听不进去话的编辑桑！” “哎呀，明明很容易就激动起来了，小诗还是这么受不了挑衅呢。” 这么说着的町田苑子又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笑嘻嘻地问道：“那么加藤小弟呢，昨天有顺利见到小诗的另一面吗？” 加藤悠介对此不为所动，脑中浮现出来的是少女在创作中的形态，遂开口答道： “见是见到了，不过我们昨天只是在各自工作，所以不是町田小姐想的那样。” “没错。” 诗羽也在一旁补充了起来：“而且，一句不问就把一男一女的高中生扔进房间，自己却大摇大摆地离去，这种做法也实在很不像大人呢。” “一句不问是吧？咦～～～这么说起来我这里有一封奇怪的邮件呢，或许应该给加藤小弟看一下才是……” “等……等等！町田小姐！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先跟我把今天的工作安排说一下？” “这个嘛～～～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小诗现在的表情也让我觉得很有趣，到底要怎样才好呢？” “……如果你不说，我等下就和悠介一起回东京了。” “居然用盘外招！这种事昨天你可完全没有说过啊。嘛，我还以为小诗一定会抓住机会满足心愿呢，原来是纸老虎吗？” “太烦人了你这色情编辑！”诗羽一脸的怒容。 可町田苑子对此一点也不紧张，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咖啡，一边笑呵呵地望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眼中的兴趣盎然。 “没办法，谁叫我是个对作家的私生活好奇心旺盛的编辑，而小诗又是这么的不中用呢？” 随后又话语一转，说道：“不过呢，虽然我好奇是好奇，但也要提醒你一句，就算是恋爱了，也要把《恋爱节拍器》的最终卷漂亮地写出来，你明白的吧？” “……关于前面的话我就不计较了，总之肯定不会影响作品的，所以你安心吧。” 加藤悠介没有去管两人的斗嘴，也未去计较二人昨天唱双簧的事情，安静地坐在一旁。 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