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薛度云(24)
这里是盘山公路,滑下那一段土坡,就到了下面那段马路上。 耿荣和他的同伙在前面一路狂奔,警察在后面穷追不舍。 “耿荣,再跑我就开枪了。” 寂静的夜色下,全是奔跑的声音和警察的喊声。 突然,远处传来引擎的声音。 此时耿荣正好跑到了前面的一个三岔路口,有两辆摩托车分别从两个方向驶来。 对面那辆摩托车看出情势不对,速度明显放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辆从弯道上下来的摩托车直直地朝耿荣冲了过去,将耿荣撞倒在地。 那个同伙惊慌地扑过去把耿荣扶起来。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 耿荣捂着心口,吐了口血,恶狠狠地扫向骑在摩托上的江枫。 “江枫,果然是你出卖了我。” 他突然拔出了枪,朝着江枫的方向就是一枪。 江枫身子一偏,从摩托上滚了下来,躲过了那一枪,摩托倒了地。 那一辆从他们背后过来的摩托车上的人似乎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急忙刹住车,有些慌张地准备调转车头返回。 可是已经晚了,耿荣退后几步,把那人从车上抓了下来,拿枪抵着那人的头。 “谁再过来一步,我就打破他的头。” 为了人质的安全,我们不敢再往前。 那辆摩托车后绑着很多只鸭子,看样子,应该是这个点儿去赶早市的。 那人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遇到这种情况十分害怕,大男人都带上了哭腔。 “救命啊,不要杀我,我就是普通的农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耿荣恶狠狠地说。 警察不敢轻易靠近,只好试图用说言语说服。 “耿荣,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放下武器,投降吧。” 人质在手,他很快跨上了那辆摩托车,另一个人也跳上去,与他背对背坐着,然后让人质挡在他面前,依然用枪指着人质的头。 耿荣嘲讽地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不想伤害无辜,就不要动,等我们走了,自然会放了他。” 说完他一轰油门,摩托车顿时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人质吓得大叫。 一辆摩托车上容纳三个大男人再加上那么多鸭子毕竟困难,在挣扎中,人质滑到了地上。 他们也没再管他,两个人只顾逃命。 见人质脱离危险,警察忙追上去。 我扶起江枫开过来的那辆摩托,紧跟着冲了上去。 坐在耿荣后面的那个人不时地朝我开枪,我把摩托车开成了S型,避开了他的子弹,但还是有一颗子弹正中我的手臂。 我咬着牙,紧紧盯着前面,并未减速。 前面有个急转弯,路面上躺着的摩托车拦住了我的去路,正是他们骑走的那一辆。 我紧急刹车还是撞上了摩托车,人从车上滚倒在地上。 右边下坡处隐约有声音,我眯着眼望下去,模模糊糊看到飞快穿梭的人影。 我开了一枪,后面那人跪了地,我两步跳下去,将他按倒在地。 一群警察也已追了上来,及时将我按倒的人铐住。 可是耿荣跑了,警方在方圆几里搜索了一夜,也没再找到他。 除了耿荣,与他同伙的其他人全部被捕。 他们把我扶到马路上,老杨已经把车开下来了。 上车之前,我在人群里找到了江枫的身影。 “孤鹰!” 也是这一天晚上,我才知道孤鹰就是江枫。 江枫看着我,我们隔着不远的距离,暗淡的夜色让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把我老婆还给我!”我说。 我们是仇人,然而我们也是同一战线上的人。看似很矛盾,但在关键时刻,并不矛盾。 江枫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我受伤的手臂。 “我会听她自己的意思。” 她的意见? 一天过去了,她对我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吧? 耿荣到底还是没有抓住,而我也到底把她辜负了。我坐进车里,靠在椅背上,心里凄然无比。 “我送你去医院。”老杨说。 我摇头,打开手机的定位系统。 她的位置应该是在江枫的家里,我让老杨把车开到离那里不远的地方停下。 望着那栋房子,我有些茫然地问,“老杨,耿荣的事情还没结束,你说我应该把她带回去吗?会不会给她带来危险?可是不把她带回去,孤鹰也已经暴露了,他跟我的处境一样,她在这里同样危险。除非耿荣落网。” 老杨说,“耿荣虽然逃了,但是他应该逃不出南城,相信要不了几天,他就会落网。” “你要不还是先去医院吧。”老杨再次试图说服我。 我摇头,盯着那幢房子,一直到天明。 看到她坐着车出门,我们一路远远跟随。见她下车,见江枫跟她拥抱告别。 她从商场里面出来,缓慢地沿着路边走着,像是有点儿漫无目的。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觉得这样子一定会吓着她,于是抓起外套套在了身上。 她一见到我就跑,我无奈,只好强行把她带上车。 可她实在对我很抗拒,不愿理我,不愿接近我,她平静的表情里透着冷漠,我受不了她这样的冷漠。 我知道我是错了,错得彻彻底底。就算我抓尽了天下的毒贩,可我伤了她就是错,是我身为丈夫的错。 她说,失望和生气是不一样的。我也能感觉到,她当时的失望的确和从前的生气是不一样的,她那么平静,平静到令我心慌。 她眼中的疏离像冰针一样刺进我的心里。唯一温暖我的,是她发现我受伤以后,那惊惶失措的表情以及眼睛里瞬间升起的心疼和担忧。 老杨去军区医院把医生请到了家里来,取子弹的过程中,她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我。 这一刻我有些感谢这一颗子弹了。我甚至不介意在她面前装装可怜,只要她不马上离开,只要她给我机会和时间,我会用行动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她对枪伤的事感到很好奇,可我不能告诉她很多,我对她撒的谎都是善意的。 做了手术以后,沈瑜虽然还像从前一样照顾我,但是她变了,我甚至可以透过她黯然伤感的表情看到她内心绽裂的伤口。 她说,等我伤好了,就离婚。 可是,我怎么可能答应呢? 我软硬兼施,死皮赖脸,用尽各种手段,只求能获得她的原谅,只求能挽留她。在她的面前,我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和自尊可言。 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在她心里是一个大疙瘩,我想我需要一场盛大的婚礼来证明我的心里是有她的,我的心里唯有她。 可是耿荣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在没抓到他之前,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她睡着以后,我接到老杨发来的短信。 “今天晚上的行动,赵雷,应该没问题,你好好养伤吧。” 我看了一眼怀中已经睡熟的人,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下了床,开车出了门。 途中突然下起了雨来,我开车前往那座山脚,在路上我接到了老杨的信息。 “搞定了,我没参与。” 我收起手机,看向玻璃窗上急速流动的几股水流。 如果沈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代黎落感到特别难过。 我确实做着一件又一件伤害她的事,可我身不由己,因为我有使命。 从小生活在一个被毒品侵害的家庭,我深知其中的痛苦。所以当我有机会可以让更多的家庭远离这种痛苦的时候,我是义无反顾的。 想起她先前给我讲的那个关于临家铺子的包子的故事,我调转车头,去往临家铺子。 我不介意用各种手段来讨好她,只希望能软化她因为失望而坚硬起来的心,让她重新对我,对我们拾起希望来。 那家包子铺早已关门了,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我曾经在几次聚会上与这家的老板打过照面。 找到他的联系方式,我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明了我的来意。他热心地帮我安排了厨师加班,给我做他们的招牌灌汤包。 厨师一边做包子一边笑着说,“薛总,您太太可真幸福,这个点儿要吃包子您还亲自出来给她买。”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知不觉地扬起了唇角。 我觉得,能满足她的愿望,也是一种幸福。 希望她在吃到这个包子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幸福吧。 拿着包子出来的时候,雨下大了,还打起了雷,我想起她怕打雷,回来的时候就开得特别快。 一路上,我把装包子的牛皮袋子放进外套内捂着,怕它凉了。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推开房门,床上的被子是掀开的,她不在床上。 那一瞬间的紧张就是一种条件反射。 难道,她趁我不在的时候离开了? 紧接着看到她从阳台外走了进来,我大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这一刻我多么欣喜,又多么庆幸! 买回来的包子她没吃两口就吐了,她说肠胃不舒服,又说不能浪费,要求我把包子吃光。 我乖乖地把包子都吃了,只要她高兴,怎样都可以。 后来,黎落来了,特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