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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番(心悦)

    ==第一百二十七章来世5==

    (心悦)

    “距婚期也没几日了,殿下何必苦苦相逼?”

    燕王妃撂下这话,便转身追了出去。

    街上人潮汹涌,书肆里寂静无声。

    唯剩他一人。

    半晌过后,掌柜拿着一本传记走过来,低声道:“敢、敢问殿下,这书,还要么?”

    萧聿盯着那本书,接过,付了银钱。

    回府后,萧聿照常在书房与幕僚议事,夕阳西沉后,回了内室。

    月光皎白,楹窗透亮,萧聿躺下,摸了摸身畔空荡荡的床榻,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他其实,只是想与她说几句话,没想弄巧成拙,反而更招了她的厌。

    他好像,真的拿十七岁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晋王府正是伤怀寂寥时,燕王府却是一扫前几日的阴郁,露了晴。

    燕王瞠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燕王妃替他卸下腰封,翘着嘴角道:“亲眼瞧见,还能有假?”

    燕王皱紧了眉头道:“老三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几天就坐不住了,非要去欺负人家?”

    燕王疑惑,那是真的疑惑。

    在他眼里,晋王的性子,不该是成王那种孟浪之徒才是。

    “那谁知道?”燕王妃撇嘴,幽幽道:“我问了阿菱,她又不说,只趴我肩上哭了一会儿,那小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燕王用热帕子擦了擦手,坐到她身边道:“她还说什么了?”

    “街上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也不好再问。”燕王妃压低了声音道:“总之,我瞧阿菱今日与我的样子,可不像是生分了。”

    聪明人想的就是多。

    一听这话,燕王眯了眯眼,“王妃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是否故意,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镇国公嫡长女,那可不是吃浆糊长大的。”燕王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两家婚事已定,谁不知嫁人随夫的道理,若无父兄在身后撑腰,她再不喜晋王,也该与我划清界限。”

    燕王随手拿起一把扇子,猛地扇了扇,道:“那苏家父子精着呢,行事向来不动声色,此事......还得劳烦夫人,想法子再见她一面。”

    燕王妃道:“阿菱在家中待嫁,怎么见?”

    燕王思考半晌,又道:“明日我回一趟庄家,下月,外祖母寿宴,大办。”

    燕王一点拨,燕王妃就悟了。

    因着苏何两家的关系,庄妃娘娘向来对苏菱不错,她及笄那年,庄妃还特意请庄老夫人为她主持及笄礼。

    庄老夫人是何等身份?

    太傅之妻,陛下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在京中颇有声望,她亲自下帖,镇国公府怎么也该给这面子。

    三日之后,一张请帖,几经人手,递到了镇国公府。

    苏菱看着请帖若有所思。

    上辈子她早与燕王妃断了往来,并没收到这张请帖。

    这个时候,她在家中待嫁时,他被派到淮扬收税。

    淮扬一带虽然富庶,但官僚气息浓重,往来官舫弊窦无数,萧聿刚从边疆回来不久,根基不稳,去淮扬收税,那还不如说是让他去地方得罪人。

    他之所以会被派去淮扬,燕王和成王自然没有少出力。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王为防止萧聿势力过大,没少在朝上给他使绊子。

    储君之争,就此拉开帷幕。

    苏菱正想着要不要同那人通个气,就听扶莺开口道:“姑娘打算去么?”

    苏菱思绪回拢:“庄老夫人亲自下帖,得去。”

    扶莺转了转眼珠,道:“姑娘可别怪奴婢乌鸦嘴,这大婚之前啊,最易出事了,推人下水,损人名节,什么恶毒心思都藏不住了,姑娘可得防着点。”

    苏菱忍不住笑,慢慢道:“你放心好了,就是有人生了歹计,也不会让我在庄家出事的。”

    “还是姑娘聪慧。”扶莺又道:“那奴婢还得找两个功夫好的跟去,路上有个保障。”

    苏菱低声:“你去找我爹要,就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扶莺点头:“奴婢明白。”

    五月初八,满园春色,往来宾客无数。

    苏菱携贺礼去庄家祝寿,刚下马车,就瞧见了薛家马车。

    薛家。

    苏菱下意识回头去看——

    相处了太多太多年,那身影,苏菱一眼就认出来了。

    薛澜怡与她四目相撞,先不动声色地打量苏菱一番,旋即,柔声道:“苏大姑娘安。”

    苏菱顿了一下,才道:“薛三姑娘安。”

    薛澜怡半点都没变,过了平礼,似花孔雀一般地挽着婢女翩翩离去。

    苏菱抬头看了一眼“庄府”的匾额。

    方才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进后宫了。

    思及此,苏菱不由自主地冷哼一声。

    扶莺在一旁低声道:“姑娘哼什么,难道不喜欢那薛姑娘?”

    苏菱道:“别乱说话。”

    苏菱提裙走进庄府。

    行过垂花门,缓步来到正堂。

    庄家清贵,与之交好的世家数不胜数,抬眼一望,又一个熟人,柳妃、不,是柳家大姑娘也在。

    一个两个,苏菱忽然就笑了。

    笑的扶莺一脸莫名其妙,还有点冷。

    庄老夫人本就喜欢苏菱,见她来了,连忙招手,苏菱行过礼,又同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瞧见燕王妃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燕王妃道:“阿菱。”

    苏菱行礼道:“阿菱见过王妃。”

    其他贵女们也都纷纷跟着行礼。

    “快坐快坐。”燕王妃道:“家宴没那么多礼数。”

    落座后,燕王妃挽过苏菱的手臂,低声道:“西华苑养了牡丹,甚是好看,你可要去瞧瞧?”

    苏菱道:“求之不得。”

    她们边走边赏花,燕王妃指着一株绽放的牡丹道:“这株开的真好。”

    苏菱附和道:“是呀,五月,正是花季。”

    燕王妃看向苏菱,慢慢道:“宫里那些规矩,着实累人,这才几日,你就好似瘦了一圈。”

    提及出嫁之事,苏菱的嘴角瞬间放平。成了冷美人。

    燕王妃若无其事道:“怎么了?可是宫里送来的嬷嬷,太严格了?”

    苏菱淡淡道:“没。”

    “阿菱,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妹看的,有什么心事,与我说便是了。”

    默了半晌,苏菱笑道:“真没什么心事,只是今儿难得出来,又逢美景,王妃就陪我多走走吧。”

    燕王妃见她赏花赏的认真,便道:“难得你喜欢,待会儿我再送你几盆佳品,不得拒。”

    苏菱道:“真不必了,牡丹喜寒,只有在北方才容易出花苞,王妃便是送给我,待我日后去了南方,也是带不走的。”

    南方,南方。

    燕王妃的眼睛都冒光了。

    萧三郎的封地就在福建一带,可不能再往南了!

    苏家这是根本不想帮他。

    苏菱颔首道:“今日之事......”

    燕王妃握住她的手,万般柔情:“阿菱,我明白。”

    谈笑间,何四姑娘牵着一位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小六闹着赏花,非要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燕王妃笑的合不拢嘴,“怎会!”

    苏菱低头和小姑娘对视。

    小姑娘仰头立马道:“玉茹见过大姐姐。”

    微风拂过,苏菱仿佛被雷劈了一下。

    她说怎么如此面熟。

    很好,何妃今儿都到了。

    少顷,苏菱弯腰刮了刮何玉茹的鼻子,“多大了?”

    何玉茹道:“快十岁啦。”

    这一瞬间,苏菱彻底不再想与那人通气了。

    他萧三郎城府深密,想必早有成算在心,真是用不着她多事。

    滚蛋吧。

    回府这一路,燕王妃脚底生风,嘴角都飘起来了。

    甫一进门,夫妻俩一对视,燕王就笑道:“呦呵,是好事。”

    燕王妃抬手点了点男人的鼻尖,“你的消息倒是灵。”

    “快与我说说。”

    燕王妃与他耳语一番,随后拍了拍他的胸膛道:“今后啊,殿下就别管晋王府的事了,他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殿下还是把力气用在成王府吧。”

    燕王谨慎道:“其中不能有诈?”

    一听这话,燕王妃瞬间就不乐意了:“有什么诈有诈!阿菱与何二郎多年的情谊是假的不成?若不是三郎横插一腿,她已是何家的媳妇了!”

    燕王点了点头,须臾,又抬头道:“那若是日子久了,与老三生了情分呢?”

    “那也得日久才行。”燕王妃压低了声音道:“父皇身子如何,你比我清楚,大事就在这两年。”

    燕王顿觉,她这王妃,简直是当世女诸葛。

    ......

    苏菱前去庄家赴宴,某些人不放心,便让陆则调动了几个锦衣卫的暗卫。

    傍晚时,陆则推开了晋王府书房的大门,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暗卫身手虽好,却无顺风耳,传不了言行,只能传举止,苏菱和燕王妃的一举一动,都在纸条里写着。

    陆则深呼一口气道:“殿下,这苏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聿放下字条,向后一靠,抬手按住了眉心。

    陆则道:“殿下可要我走一趟大理寺?”

    萧聿低声道:“不必了。”

    不必?

    这般态度,可不是陆则认识的晋王殿下。

    陆则道:“这怎能行?苏大姑娘与燕王妃私交甚密,显然是根本没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

    萧聿神色微暗,喉结一滑,不出声了。

    陆则义正言辞道:“我今儿就去找苏淮安问个明白,这两姓之好,他们苏家要是不要!”

    萧聿蓦地抬头,厉声:“陆言清,你给我回来!”

    这一抬头,刚好对上了陆则憋的通红的脸。

    一看便知,这根本不是去帮他讨公道。

    陆则握着手中匕首,笑的含蓄,眼神却不怀好意,“原来殿下那日说的那句倾慕已久,竟是真的。”

    萧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咬紧了后槽牙。

    陆则不识相地继续笑,“真这么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