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完美受害者
某基地。 阮勇良满脸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夹在手指间的香烟也一口没抽。 他丝毫不想对自己的情绪做出任何掩饰,这是与他一贯的原则不符的,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一切的所谓原则,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来自上级的电话,而那个电话里的男人,则向他透露了一个可以说是绝对爆炸性的消息。 米国人,要来安南了! 航母编队,要来舰港了! 这条消息有多重要? 不夸张地说,得有救了他的命那么重要。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为海面上的失利而垂头丧气,心里止不住地担忧会受到来自上级的惩罚。 毕竟,他所管辖的海军部队,可是被一艘“渔政船”追着打! 甚至在过程中,连任何有效的反击都没有做出来!——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的士兵。 因为,当时事情发生、渔政船用高压水炮冲击己方的船只的时候,那艘渔政船上还没来得及拆除的舰炮黑洞洞的炮口,可是一下也没有离开它的目标的。 那种情况下,自己这边敢反抗吗? 真要是有人开了第一枪,那结果几乎不用多想。 一定是在付出一艘沉船的代价下,又再给国际舆论贡献一个笑柄的。 当然,上级可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看最后的结果。 他们只知道,我们被渔政船揍了,我们的水兵被冲进海里了,还差点造成了“非战斗减员”。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责罚是不可避免的。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给自己找个理由、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以便尽可能地挽回损失。 而现在,就在自己万般思虑也没办法想出解法的时候,这个理由居然自己就送上了门来! 美国人要来了,而且,他们是带着航母来给我们站台的,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基于这个理由,自己的所有失利都有了合理性。 是的,我们不是不敢反抗,之所以表现得那么克制,其实是为了在这个“世界警察”的牌桌上增加筹码。 现在我们越窝囊,桌面上的筹码就越多。 你看,所有的冲突都是他们挑起的,我们不仅没有跟他们针锋相对,甚至还退让了那么多。 可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还步步紧逼。 这样的霸凌行为,难道不应该得到惩罚吗? 一定要惩罚啊! 就靠你们了,鹰酱! 阮勇良越想越高兴,他一口干掉了杯子里剩余的液体,随后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阮华凯问道: “之前船上的伤者安置得怎么样了?有人阵亡没有?” 听到他的话,阮华凯连忙回答道: “没有,有两人重伤,还有不少人轻伤。” “大部分都是在甲板上摔倒手上的,那两个重伤的比较倒霉,高压射流直接灌进肺里了,造成了肺部损伤.” “活着就好!” 阮勇良点头继续说道: “你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我留着他们有大用!” “另外,伱马上给我去联系媒体——不要国内的媒体!BBC,华尔街日报,法新社全都叫过来!” “我要给这些战斗英雄做一次专访,让他们好好说说海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说说那些人是怎么侮辱他们的!” “明白,我会安排好的。” 阮华凯郑重点头,随后又开口问道: “另外,我们的军事准备是不是应该也要做起来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对金银岛是势在必得的,我们后续必然会爆发更激烈的冲突,如果现在不做准备,恐怕会来不及.” “不,不要准备!” 阮勇良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思索片刻后,又开口说道: “至少,我们的准备不能放在明面上。” “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想要造出来的,是一个完美受害者的形象。” “一旦开始厉兵秣马,这样的形象就要被打破了,这对我们来说,是绝对划不来的。” “可是.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们在那里耀武扬威吗?” 阮华凯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能够理解所谓的“完美受害者”的理论,但他想不明白,己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在海面上,己方已经不具有优势了,那为什么不趁现在,趁对方的力量还未部署完毕的空档期迅速出击,去争取战果呢? 真要是等到窗口期过了,对方把军舰部署到金银岛附近了,那己方怎么可能还有任何机会? 这就像是 一记昏招,而且还是极为愚蠢的那种。 看着阮华凯的神色,阮勇良也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激荡的情绪,坐到椅子上说道: “孩子,我知道你有冲劲,也有能力。” “你渴望战斗,这是正常的。” “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我们根本无法跟那些人抗衡!” “就算我们主动出击,一举拿下了金银岛,可那又怎样?” “我们能占领那个岛屿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等他们的舰队过来,我们不会有任何还手之力,此前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同样愚蠢的事情,我们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我们要学会利用别人的力量,我们要学会去合纵连横,这是一个小国的生存智慧。” 阮华凯缓慢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他看向此时意气风发的阮勇良。 在内心里,他总觉得这样的计划有哪里不对劲,但认真去想时,却又觉得逻辑通畅,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思索了良久,他也没有任何结果,于是便只好无奈地开口道: “好吧,我明白了。” “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的.不过,他们真的会出手吗?” “不知道!” 阮勇良斩钉截铁地回答。 还没等阮华凯开口,他便继续说道: “但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想象,美国一定会出手!” “所以,我们的戏一定要做到最足.一定要足到,让那个所有看见的人都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美国人不可能不管。” 说到这里,阮勇良停顿了片刻,随后突然站起身。 “是的,现在戏还不够” “从今天开始,我们军方不要再接近那片海域了。” “让那个我们的渔民去!” “让他们去那里打鱼,让他们去那里填海。” “并且,要想尽办法让他们跟对方起冲突,不管是什么样的冲突!” “等酝酿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收场——而等我们收场的时候,就是美国人插手的时候了!” “还有,上一次的冲突也是个机会。”
“但我们居然没有士兵阵亡,这真是太不巧了” 说着,阮勇良目光灼灼地看向阮华凯。 “你不是说,有两个水兵受了重伤吗?”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一天之后,舰港基地某军方医院内。 朱文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脑中不断闪过之前在海面上的可怕记忆。 那艘装着巨大水炮的小艇仿佛是追魂的恶鬼,以超高的速度黏住了他们的小船,随后用巨大的水流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当时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枪,可当看到小艇上那两人随时要吃人的眼神、以及远处那艘带着舰炮的“渔政船”的影子的时候,他又胆怯地收回了手。 最终,他也只是抱头缩在了小船的角落里,任由水流喷洒在自己的身上。 他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安全,可没想到,水流很快淹没了他、灌进了他的鼻腔、灌进了他的肺了。 在晕厥过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无比湛蓝的天空。 他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可没想到,居然有人救活了他。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更令他庆幸的是,根据医生的说法,自己虽然肺部受损严重,脑部也有水肿的迹象,但好在医治及时,以后未必会留下太严重的病根。 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好好休养,尽快恢复伤势,重返海面。 —— 呸! 那个鬼地方,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去了。 朱文安暗暗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按照时间,现在应该快要到晚饭的时候了。 可奇怪的是,送饭的护士还没来。 难道是把自己忘了? 他疑惑地看向门口,但也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医生走了进来。 “朱文安吗?” 那个医生开口问道。 “是我,是我。” 朱文安连忙回答。 “好,是你就行,躺好吧,我来给你打针。” “打针?” 朱文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但还是配合的撸起了袖子。 “这是什么针?之前高医生告诉我,我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放心吧,这是让你摆脱痛苦的针。” 来人微微一笑,熟练地把针筒里面的药水全部推进了朱文安的身体,随后便径直走出了病房。 朱文安本来还想问问他晚饭的事情,但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便也不再开口。 也许,大家都很忙吧。 自己居然能这样清闲地躺在病床上,实在是够幸运的。 想到这里,朱文安重新躺了下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些困了。 —— 那就,再睡一觉吧。 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声逐渐平缓。 慢慢的,他的视线黑了下去。 在坠入深沉的梦境之前,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听说在那边,赚钱很容易。 如果这次恢复过来,或许自己可以.去一趟那边? 不过,要等多久呢? 下个月?明年?还是下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病房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