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你……” 当赵长隆察觉到坑洞里那种古老而愤怒的气息，正从自己抓着的扶手上传递了过来时，他发现异样的气息集中在格鲁的身上…… 鲁格用机械手臂从胸前的储物仓里掏出来一块红色的石头…… “你曾经触碰过前世石？”圣师问道，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友善。 “巡逻的时候，摔到一个坑里，坑里有这种石头……”，赵长隆一五一十地答道。他发现自己的加压服关节好像被固定了，动弹不得，像是把他封在了一块巨石之中。 “被超驰控制了？” 他推测应该是鲁格启动了什么开关…… “哗啦”，敷面盔不透明的外罩自动弹开，露出透明的内罩，格鲁头灯的光线照了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赵长隆感觉到热量飞速从玻璃面罩往外流失，不到十秒钟，鼻尖快要冻成冰块了…… 当眼睛适应了亮光后，带着面罩的鲁格活像个怪物，贴在他的内罩上往里张望，他想推开这老头，但无论怎么用力，加压服纹丝不动，“嘭！”又是一声巨响，敷面盔关闭了，寒气被阻挡在外，一切似乎恢复了常态…… “原来是你小子，怎么会这样呢？糟了，糟了……”。 鲁格好像慌了神一般，赵长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呆站在原地，焰火一般的流星舰队逐渐黯淡下去，天空中只剩下那颗绿色光点，它长出了尾巴，变得越来越大了。 “土星辐射点燃了它，摆渡者加达赫信使来了！”。格鲁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拉尼亚凯亚之心，我侍奉你三十年有余，现在到了该回归的时刻，而这个年轻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枉自的回归会带来无尽的动荡……恩德克西那亚凯……” 他念叨起一些赵长隆闻所未闻的奇怪经文…… 过了一会，那些地面上流淌着的泥浆一样的灰色液体变成了半透明状，地温持续下降，似乎有光线在下面涌动……竟是赵长隆在坑洞里见过的淡蓝色光辉。 “我应该杀死你！” 当鲁格念完听不懂的经文，兀突突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来这里就是陪葬的，圣师，不用费事了吧？”，赵长隆看着越来越大的绿色光团，说道。 “不，你不懂，这颗星球沉睡着古老的灵魂，人类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只要超过三年，就会通过它们受到拉尼亚凯亚之心的感召，所以，很少有人有资格长久的守护在这里……除了选择的人教主之外。而每个被选定的守护人都会通过融星仪式消灭rou体，回归拉尼亚凯亚之心。但是，你的存在成了例外！你是教主一个不确定的安排！如果我们一起被献祭，会造成混乱……所以，为了所有人，我必须要杀掉你！”。 赵长隆知道自己的护甲控制在鲁格圣师的手上，他只要按下确认开关，护甲就会自动减压解体，让他暴露在土卫六寒冷而毒性的大气中，一瞬间死亡。 于是他干脆闭上双眼，重温着着小时候与mama在一起的片段。 然而，鲁格忽然将一只手放在着胸前那颗红色的石头上，又说道：“不对！” “不对！前世石说如果你死了，会带来先驱使者的愤怒！” “难道是他的意志让你接受摆渡者加达赫信使的考验？是他安排的这一切！我明白了，所以教主也不能确定……”。 鲁格圣师似乎正在和红色的石头激烈地交流着……紊乱的信息让他犹疑不决。 正在此时，绿色的流星开始爆发出黄色光芒，它已经和远端大气摩擦了起来……显示面板的参数告诉赵长隆要不了三分钟就会撞击在他们脚下的地面…… “来了……只能这样了！”。 鲁格仰望着天空中的绿光，他似乎做了个可怕的决定。 突然之间，赵长隆的护甲有了反应，它被格鲁超驰控制着自动超载了电池，朝着离开陨石坑的方向一步步远去，随着步频越来越高，这个机械几乎在浆体横流的地面上飞奔了起来……看着视线里越来越远的鲁格，鲁格的护甲正在解体，敷面盔弹飞了出去，外甲一片一片地剥离下来，只剩下柔软的内衬。 赵长隆想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但对方切断了通讯。 天上的绿色光团已经变得硕大无比……赵长隆感到内心的某种情绪变得活跃了起来，和他接触到红石的感觉一模一样，他满脸欣喜地望着这无限幸福的绿影，心中荡漾着绵延不绝的温情……他想要拥抱这万丈光芒，不惜把自己融化在绿光的中心！ “为了人的意义，你必须活下来！” 鲁格圣师最后一句话在耳机中响起，让赵长隆的警觉陡然醒来，他的意识摆脱了红石带来的的蛊惑，随之而来的是炸裂的求生欲。 此时，陨星燃烧发出的绿色光芒已经笼罩了大地，他看见远处的鲁格盔甲尽失，全身赤裸，双膝跪地，俨然变成了一尊冰雕，而他依旧在向前疾驰…… “活下来？天哪！不可能！” 脑控芯片的ai告诉他，不到一分钟后，陨星便会重重地撞击地表。 它会钻入地下百米，把引力赋予的能量全部变成热量，当撞击产生的万度高温遇见零下两百度的严寒时，迸发出的能量不可想象…… 出现在资讯显示屏幕上的撞击坑位标看上去像个恐怖的笑脸……仿佛在宣示着死神的领地。 “任何希望都是妄想……“活下来，开玩笑吧，赵长隆扫了一眼数据，死亡圈距离：两千米……… 跑得再快也来不及了！ 也许是内心原始恐惧，亦或是绿光的刺激，赵长隆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蒂芙儿在朝他招手呼喊，然后是卡西，郑健，达科斯，苏尔……他们并排在一起，笑吟吟地望着他…… 绿光核心鼓荡着甲烷大气，一连串大气层爆炸激波袭来，瞬间刮走了地面的浆液和浮尘，露出坚冰地表，而一阵烟尘过后，他眼里的那些伙伴们脚下的小山包闪烁着金属光泽…… 猛烈的闪光过后，绿色蘑菇云在土卫六的表面升起，媒体简略地报道了这种罕见的天文事件，郑健等人早就已经回到隐水城，在沉重的气闸关闭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无数的碎屑正奔腾而来，重塑着星球的地表，爆炸产生的碎片甚至被冲击波抛到了大气层之外…… “特约通讯员播报，土星监测卫星拍摄到土卫六发生周期性陨石撞击事件，该事件二十年前，十年前都发生过，由于土卫六的研究价值不大，科学家们对这种现象尚无解释，据推测可能是土星引力和磁力共同作用的结果……由于爆炸的威力巨大，有些碎片被溅射到土卫六轨道上空，请过往的船只注意避让……” 在地球姑苏城的小院里，身披长袍，精神矍铄的老伯一边听着新闻的播报，一边望向土星的方向，他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块和鲁格那块一样的红色花岗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