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炉
“那些是直径九万米，由十三道同心圆环组成的空间机械结构！” “我们把它们叫做龙肋。” 在太空熔炉建成后一年，当第三批星系贸易代表团前来欧罗巴时，伊卡莱亲自驾驶着飞渡者号带他们参观，同步传译的语音标准而清晰……虽然不少人在到来之前都曾经看过视频资料，但即便最逼真的三维沉浸体验也没有亲临现场时感受到的那种震撼——豁然一个人造巨物，安静悬浮于黑渊之上…… 此时，负责解说的仿生人正用一口流利的中文介绍着眼前的奇观： “理事长先生，为什么我看不见飞进去的矿石？”来自谷神星标准件制造公司的奥斯丁问道。 “噢，好问题，因为距离近，相对速度太高，不能在人眼的视网膜上成像。”伊卡莱答道，他指了指环中闪光的区域：“它们在那里！”。 “像一只大鲸鱼！”，艾芙琳代表脱口而出。 构成熔炉的巨型环状机械像远古鲸鱼的骨骼化石一般，当原矿以超过60万公里的时速从它张开的大口一端飞速进入腹腔时，首先会遇到红蓝两种颜色的光波扫描，它们用一种叫做光膜的表面带电技术，让静电斥力分离掉原矿表面有机分子杂质，以达到清洗的目的。然后，一股无形的牵引力场将矿物的速度迅速降低99%，矿物巨大的动能被惯性刹车储能器吸收，再转变成辐射热反过来将其熔化。 “物理熔炼其实就是分子提纯。”一位代表似乎对此比较内行。 在熔炼的一瞬间，随着熔化的矿物进入第八、九、十道环，环的圆周上发出上百种不同频率的牵引力场，把矿液摊成一个原子厚度的“毯”，再把不同原子精准地提取出来，待通过第十一道环时，已经凝结成大大小小纯度极高的块状物质。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像是工业时代的造物，但请大家注意那些光线，他们采用的原子场控技术和单层提纯技术，都是当下量子超越时代的巅峰配置……通过这些技术，我们每年供应一万亿吨的各类矿物，等于目前地球、月球、火星、小行星带的矿物产量的总和……实现如此高的产出，人类工作人员仅仅20人，分成两支队伍，工作半年，休息半年……”。 宾客们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有人问道：“然后呢？” “提纯好的成品则继续向前漂移，它们会被打上生产地标识，由赤鲲熔炉尾部的加速轨道发往不同的星球市场……”。仿生人答道。 “行星都在公转，几亿公里的路程上还有各种引力扰动，这条河能够准确地流到目的地么？” “曾经这是一个困扰我们的难题，但基盟给了极大帮助，看这里，通往地球的路上，一共有四座惯性校准站，里面配备了净狰航道上使用的自主机械，它们都是优秀的投球手，保证所有精炼矿准确地到达目的地……” “基盟！漂亮，啪啪啪”，掌声四起…… “如此宏大的造物，难道就没有带来任何问题吗？”，客人中有人提出质疑来。 “你告诉大家，说实话！”伊卡莱示意仿生人坦诚地回答。 随着小行星开采进入规模化的阶段，大量优质低价的物质被送往地球与火星，大幅降低了工业品的成本。意外的是，这一盛况却让行星地质学家们焦虑得睡不着觉，尤其是持新地球主义的价值观的学者们，他们纷纷起来抗议，严厉地警告联邦政府，甚至要求立法以平衡地球接收和输出的物质总量，他们的理由听起来杞人忧天，但如果不了解真相，确实让人细思极恐……。 “太重了，太重了！过多物资来到地球，外来质量让引力场持续增强，不出百年，地球轨道将发生震颤而偏转，一场全球性灾难！”，有们愤怒了。 “地月联邦受理了他们的申诉，鉴于事儿太大，需要更加明确的结论。于是，更多的专家加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论证……”。 仿生人说道这里，伊卡莱示意暂停，他补充说道：“引力平衡确实是个问题，我们为此每年提供上百亿的运输补贴，鉴于矿物的稳定产量已经达到地球质量的的百分之一，还在不停增加中。 由于大家都是诚意的朋友，在这里我提前透露一个消息，目前，将太阳系生产制造业转移到火星的机会在增加，矿盟旗下的公共财团已经买了火星同步轨道，对于火星来说，星球质量增加并不是坏事，他们甚至欢迎这种有利于稳定火星稀薄的大气的措施。也许不久的将来，矿河就将流向那个方向……”。 “能影响行星轨道……不可思议的超级工程！”，有人赞叹道。 “所以，如理事长所说，为了保证引力安全，地球接收的矿物越多，需要送往其他殖民地的制成品就必须越多。但低成本的原料刺激了工业和航运，整个星系的经济被激活了……”。 “我们都为此而来！”，上了年纪的泽般代表欣赏他们的开诚布公。毕竟做实事的人总会被人说三道四…… “谢谢您！”仿生人客气地回应道。他接着说道：“增加的大量就业岗位不但让大众脸上都笑开了花，而且让原先极其昂贵的太空设施变得越来越普遍。 “没错，这些年就是这种感受……”， “航天成本变得便宜了，连哲尔福也搞起了大移民计划！”。代表们纷纷点头附和。 “我喜欢这样的聚宝盆！规模越大越好！咱们尽快开始合作吧！”。 伊卡莱先生嘴角微扬，他知道代表们会有什么反应，毕竟5折的优惠价，近似于地上捡钱？现在就等着地球、火星的本土矿业一家家倒闭吧，他双眼微闭，让志得意满的感受在心中游走，那感觉很棒！ “我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避开地球火星那些矿业公司的围追堵截，将这个奇迹提前完工的，据我所知，他们现如今还沉浸在震惊与错愕之中！”。 “我们星脉人有潜力——潜藏的实力，向中国人学习的结果是：我们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对于妨碍生意的人，他们下手可是不轻……按照百年前的习惯，派出军队也有可能……”。年轻人继续他犀利的问题，甚至像是质问…… “我们和地球科拓有置换属性的金枝协议！”。 “哦哟……”，人群中发出惊叹，这种古老的协议书是每个生意人都渴望得到的信誉背书，何况是与地球排名第一的科拓集团…… “哈哈，有科拓金先生的加持，还能有什么问题呢？我只有一事相求，尽快加入您的事业！”。来自天王星泰坦尼亚金殿的年轻银行家让.雅培说道。 将客人们送上了巨鲲的顶端的天幕餐厅后，伊卡莱正漂移在工作人员去往码头的通勤管道里……他召集了紧急理事会，原因是刚刚收到了一条信息，地球科拓集团的金先生派特使罗斯伯格前来，目前已到达小行星带外侧…… “时间正好，拉合尔，那该死的驱逐舰到哪儿了？”。伊卡莱问道。 “他们从土星方向过来，预计和特使到达的时间差不多。”。 “通知特使，我们将在小行星带与它见面，谷神星的分公司安排接待……”。 “具体地点呢？”拉合尔问道。 伊卡莱思考片刻：“还记得姚凯赛尔的那个星子吗？十三字门……”。 “收到，理事长，挺有纪念意义的……我安排北梭鱼和飞渡者一起前行吧……周燃也在不远处的佣兵基地。”。 安排完一切，伊卡莱望向头顶的欧罗巴，以虔诚的语气说道：“玄冰女士，我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