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失守
曹真没有犯傻，蚁附攻城这种事儿，确实是效率最低下的一种攻城方式，这点曹真是知道的。 但如今没办法，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打造足够的攻城器械。 三五天的时间，只够曹真打造出三四台云梯或者冲车的，就这么点攻城器具，眉县的蜀军出城一个冲锋，说不定就全给你烧毁了。 没有足够的时间打造攻城器械，但又必须立刻发动进攻，尽可能的削弱蜀军的守城力量那除了打造结构简单的钩梯，用蚁附的方式攻城外，还有其他选择么？！ 曹真也心疼的，他带来的，可都是大魏禁军精锐，现在曹真几乎是把他们当成炮灰一样的在用曹真也不想这样啊，但实在是没有这个时间。 曹真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引诱蜀军出城作战.但一想到他的对手是魏延，曹真就熄了这个心思。 魏延这个人，虽然名声不如关羽，张飞，张溪等人响亮，但这些年魏延主持雍州军务，曹真那边对魏延，也是有一份专门的调查情报的。 根据情报显示，魏延这个人，早年就跟随了刘备，是刘备的部曲出身，深得刘备信任，先后出任过汉中太守，雍州兵马督这样的关键职位。 要是本身没有足够的能力，刘备是不可能把这么关键重要的位置让魏延出任的。 而一到征战的时候，魏延这个人，又是经常在蜀贼名将张溪麾下效力.张溪此人吧，有点不好评价，老一辈名将们对此人的感官多少带点个人色彩，不管是已故的两位夏侯将军和曹仁将军，还是现在前线作战的郭淮将军和张合将军，对此人都是相当的怨恨。 但怨恨归怨恨，这些人全都认可张溪此人用兵严谨，从不轻易弄险.这个魏延是常年跟随张溪作战的属下，他不可能是那种无智莽夫。 因此，曹真压根没想过要跟魏延打野战，也不觉得自己的那点激将小手段能把魏延给激出来，所以直接二话不说，老老实实的打起了攻城战。 魏延对此，多少有点奇怪。 这个曹真，能被魏贼委任为雍凉都督怎么就这么点本事？！ 面对曹真的蚁附攻城，魏延应对起来，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就是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曹真此人，魏延也听说过，尤其是某个在魏延眼里严重没有大将之风的家伙，对曹真的评价是相当的高，认为这是曹氏二代将领中最出色的一人，能力不在老牌名将曹仁之下。 但.就这？！ 一个只会选择蚁附攻城的所谓“名将”？！ 魏延很想鄙视一下这个曹真，但.虽然看某人不顺眼吧，但魏延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虽然打仗没有一点大将之风，怕这个，怕那个的，可人家看人的眼光，却是一绝。 如今的大汉，谁都知道，张元长品评人物，那可是一绝。 当初南下平定南中的时候，张溪点了一堆县令县尉们随军出征，名气最大的，大概就是马良的弟弟马谡，剩下的人，根本是无名之辈，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賨人，连汉人都不是。 但就是靠着这群无名之辈，张溪砍瓜切菜一般的平定了南中叛乱，那些无名之辈们，如今一个个不是军中将领，就是一方太守，可见张溪的眼力之毒。 魏延对张溪别的看不上，但看人的眼光上，魏延是绝对相信的。 既然张溪说这个曹真的能力很强，哪怕再往低了去预计，也不应该是只会蚁附攻城的人呐。 魏延顿时觉得，这个曹真，可能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比如说，白天蚁附攻城，放松自己的警惕，到了晚上，就让士卒绝地道，不管是挖塌城墙，还是派小股部队潜入城内打开城门这些事儿，不得不防。 魏延立刻下令全军，加强夜间巡逻，在城内的城墙根下面多埋一些大缸，监听底下动静，如果有异响，要随时回报。 虽然魏延不想承认，但实际上，某个他瞧不起的土鳖，确实潜移默化了一些魏延的思维方式尽管确实很少。 而曹真是真的没想那么多，毕竟攻城手段就那么多，他没有时间去准备攻城器械或者挖地道，十天之内，如果不能攻下眉县，那曹真需要考虑的，就该是如何接应郭淮军团撤退了。 而此时的郭淮，正在尽可能的率领大军急行军，争取早日赶到眉县城下，给自己进攻眉县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然，郭淮这时候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会有蜀军追来。 虽然留下了文钦和七千步骑作为断后部队，但郭淮也知道，这点兵力，面对蜀军五万余人的攻势，能支撑过五天，已经是文钦超水平发挥了。 如果郭淮心黑一点，确实可以让文钦一定要坚守十天，以文钦的性格和如今文氏的处境，文钦就只有战死沙场一个选择。 但郭淮到底心没那么黑，而且也确实看重文钦的能力和才华，才会给了文钦尽量坚守五天这样比较活络的断后要求。 可文钦能不能守到五天以后，郭淮也不确定。 毕竟，文钦的对手，不仅有张飞，张溪，陈到这样的名将大将，更要面对刘备御驾亲征御驾亲征对士卒的士气加成，那可是要翻倍来看的。 一旦刘备真的亲临前线了，那文钦是绝对挡不住蜀军的全力进攻的。 所以，这一路，郭淮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随时留意身后是否蜀军追来，文钦是否有急报到来。 一路行军，一路焦虑的等到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直到第五天，郭淮都没有等到任何文钦的急报，而身后，也没有出现追击的蜀军。 郭淮顿时松了一口气。 五天的急行军，郭淮如今已经距离眉县不过三十里了，现在已经不是要急行军的时候了，而是需要休整一下，准备对眉县发起进攻了。 于此同时，郭淮也没忘了，往五丈原方向派出大量侦骑，一方面是探索是否有蜀军追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联络上文钦，接应回文钦败退的残军。 文钦能坚持上五天的时间，已经让郭淮很满意了，郭淮不能让文钦真的就这么死在战场上，这对大魏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经历过这样的大战之后，对文钦的成长帮助肯定是非常大的，只要文钦能活着回来，那么郭淮一定会上奏天子，让天子对文钦委以重任.前提是文钦能活着回来。 而文钦嘛这会儿确实是在坚守，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事实上，如今文钦虽然还在坚守营寨，但营中士卒，只剩下三千人左右，而且基本人人带伤。骑兵部队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而且已经被彻底打散了，无法恢复建制，只能以游骑小队的形势，在战场四周游弋，无力给营寨任何帮助，也无法回营休整了。 如今的魏军大道营寨，已经彻底被汉军给围死了，战损比，也早已超过五成了如果不是文钦早先的一些诺言，这会儿的大营内，早就应该爆发哗变了。 事实上，当战事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文钦所率领的军卒们，就已经因为伤亡问题，出现过一批逃兵了。 数量不多，大概有三四十人左右，也因为行事不密，被巡逻的军法队发现，给抓了回来。 即使按照常规时期的军法，这些人都活不了，更别说在如今的形势下，如果放纵了这些人，会倒是出现无数人效仿.肯定是要杀鸡儆猴的。 文钦知道该杀，但怎么杀，却是一个学问。 坚守到了第三天，伤亡率已经突破三成了，而且现在的士卒们都知道，他们是留下来断后的部队，是不可能有任何援军的所有士卒的内心深处，都不想打这样的仗，军心士气极其低落。 只不过有些是碍于军法，有些是顾忌到在家乡的亲人，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当逃兵而已。 文钦知道士卒们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如果逼迫太甚，那么明天守寨的时候，真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文钦把这三十几人拉倒了全军面前，当着全军的面，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五天，就守五天。 五天之内，谁当逃兵，那就只能军法处置，必然不能留情，否则就是对浴血奋战的士卒的不公。 但五天之后，若愿意继续坚守的，可以留下，若不愿坚守的，他文钦绝不阻拦就是要拿着他文钦的人头去投降蜀军，文钦也愿意将头奉上。 反正他文钦是不可能投降蜀军的，只有为大魏战死而已。 说完这些，文钦才命人执行军法，把三十多个当逃兵的军卒，全部斩首示众。 文钦的这一番表态，到底是有用的。 这年头，当士卒的，是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也不会要求的太多，他们最怕的，就是主将丢下他们，自己一个人逃命。 那才是他们的末日。 如今文钦已经表态，他会留在营中坚守直至战死，这对大部分士卒来说，已经是极大的鼓舞了。 这确实很不可思议你但凡换个现代人过去，都不会相信这一套鬼话，但在这个年代，主将说这个话，大家都愿意信任。 这也是为什么，甘宁只要一句“我为大将，尚不惜死，尔等何惧焉”，之后就能创造“百骑劫曹营”的神话，也是为什么游楚仅靠一句“尔乃取太守以降”就让陇西郡全郡死守，等来曹魏的援兵。 因为这年代，讲究的就是一个言出必践。 而如今，五天时间已过，到了文钦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文钦也知道，他更知道，在如今的局势下，他已经没得选了第六天一早，文钦下令把所有的士卒都召集了起来，并且打开寨门，任由他们出营去投降蜀军。 至于自己，文钦还是要在营中坚守，战至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