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顿上校
莫尔顿像往日一样起得特别早，喝了半杯牛奶之后，上校走出家门，在绿荫道上开始跑步。 跑步的人很少，莫尔顿喜欢享受每天的这个时刻，不需要和任何人说话，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思考，彻底地出一身汗，尽情释放越来越大的工作压力。 萨利依然每天都在勤奋地工作，他的办公桌就在莫尔顿办公室的门外，莫尔顿已经习惯了随时有萨利在旁边的感觉，随着年纪上去，莫尔顿时不时地会需要一些提醒，而萨利总是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不露痕迹地做到这一点，他喜欢萨利。因此他痛恨在背后收买了萨利的那些人，他们毁了这个孩子。 现在伦敦和所有合作国家的联络全部由海底光缆改成卫星电话，没有任何一条海底光缆是安全的，全部都在海洋帝国的监控之下，而且随时可能被中断。 海洋帝国到底有多强大的实力？这正是莫尔顿领导下的国际情报交换中心需要给出的答案。 如果没有李约瑟从G先生那里得到的源源不断的情报，人们对海底的世界一无所知，如果不是通过不同的渠道向海底发出的关于飞鹰计划的假情报，或许现在海洋帝国已经开始袭击大陆，像这样的跑步已经不可能了，全世界可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变成人间地狱。 五千年的文明，将变成历史。 莫尔顿跑了一个小时，然后抄近道跑回了家门口。 莫尔顿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是莫尔顿已经吃了三十年却依然爱吃的煎培根rou和蘑菇炒鸡蛋。 莫尔顿在餐桌前坐下，喝了满满一大杯的橙汁，感觉神清气爽。 “杰特，你昨晚睡得很好。”莫尔顿太太说。 “很难得，我现在总是很难入睡。”莫尔顿边吃边回答。 “海洋人真的会袭击我们吗？”莫尔顿太太满脸的担忧，“我们该怎么办？两个儿子还在曼彻斯特。” “谁告诉你的？” “萨利说的，你不要怪他，我知道有事情发生了，我逼着他说的。” 莫尔顿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吃着培根rou。 “要不要告诉两个孩子做好准备？”莫尔顿太太非常担心。 “如果要准备，那也是准备上战场，他们必须为国家出力！”莫尔顿语气坚定。 莫尔顿太太低头不语。 “约翰的学习还顺利吗？”莫尔顿问。 “相当优异！”莫尔顿太太的脸上泛出光泽，“他准备考哲学的硕士，据说他的导师已经同意了。” 莫尔顿的两个儿子都在曼彻斯特大学，小儿子约翰在读书，社会学专业，大儿子弗兰克在数学系当助教。 每当假期，两个儿子就结伴一起来伦敦探望父母，大儿子弗兰克已经有了女友，今年暑假时弗兰克会把女友带来伦敦，莫尔顿夫妻都很盼望见到这个女孩。 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可能被海洋帝国瞬间摧毁，莫尔顿的心情极为沉重。 “安娜，不要过于担心，我们有能力对抗海洋人，这个我很清楚，不要担心。”莫尔顿安慰道。 门铃响了，是萨利，他来接莫尔顿的。 “萨利，吃过早餐吗？”莫尔顿太太很热情地打招呼，她很喜欢这个谨言慎行的孩子，看到萨利常常让她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谢谢莫尔顿太太，我吃过了。”萨利彬彬有礼又有点拘束。 “我马上就来，给我五分钟。”莫尔顿上楼去拿外套。 从莫尔顿家到办公室通常需要半小时的时间，其中二十分钟是在堵车。 “美国国防部有没有消息？”莫尔顿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 “美国国防部昨晚发来一份最新的情报，大西洋海域有异动。”坐在前排的萨利说。 “哦？”上校摘下眼镜，抬头看着萨利。 “大西洋靠近美国东海岸的海底有大量的军队移动迹象，雷达也探测到一些异常情况。”萨利回答。 “给我接李约瑟。”上校吩咐。 卫星电话通了，上校接过电话：“约瑟，萨利收到美国方面关于大西洋的情报，他会马上转发给你，我需要你给我更新最新情报。” 电话那头传来李约瑟简短的声音：“好的。” “萨利，你怎么看这件事？” “大西洋吗？” “不是，是关于整个攻击计划，来自海洋的进攻，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们可以抗击。” “为什么？” “我们有最先进的武器，海洋人只是虚张声势吧。” “我们的武器比他们的更先进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应该更强大吧？”萨利很犹豫，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上校一眼。 上校未置可否，他把目光望向窗外。 “没有人知道。”沉默片刻后上校说道。 萨利目光重新望向车辆的前方，他感到上校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萨利觉得惴惴不安。 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何况是这么多的钱，当萨克蛮的人第一次找到萨利的时候，萨利犹豫了很久，他不想背叛上校，更不想背叛英国，但是那是那么大的一笔钱，每个月都会自动汇入他在日内瓦的账号，没有人会知道的对吗？萨利是从小镇子出来的，在伦敦国王学院读书的时候，萨利就发誓一定要在这个古老而优雅的城市立下脚跟，他太喜欢这座充满历史的城市里，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在伦敦买下一套像样的公寓，面对公园的那种，但是在政府上班的薪水太微薄了，萨利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那个人是伦敦金属交易所的经纪人，帮萨利打理着他数额有限的金属期货账户，当萨利再一次做反了行情的时候，那个经纪人约萨利出去喝一杯。 于是就有了日内瓦那个账户，萨利一开始只是提供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对方照样给钱给得很爽快，但同时也提出要更重要的情报，萨利知道自己不得不听对方的，虽然那个经纪人一直非常客气，但萨利从他的眼睛里解读出了威胁。 萨利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当第二个人来找他，提供给他更多的报酬，他立刻就答应了，出卖一次和出卖两次没有什么区别了，萨利需要钱。 萨利按照每天的惯例为上校端来一杯美式咖啡，办公室今天有点冷，萨利给自己也制作了一杯加了很多奶泡的卡布奇诺。 上校看着萨利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喝了一口咖啡，觉得今天的咖啡特别不入口，于是放下咖啡，打开文件，第一份就是李约瑟关于飞鹰计划的报告，这是按照两个人上次在雪茄俱乐部约定的，这是一份杜撰的报告，在关键数据上夸大了飞鹰计划的威力，李约瑟按约定先交给了萨利，请萨利转交上校。 上校草草看了一遍，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这个计划很完美，上校在心里赞叹，可惜不是真的，我们来不及做到。 上校心里很明白，能够做到的无非是最大限度地推迟海洋帝国的进攻计划，但是这个进攻一定会发生，威力无比的炸弹会在包括伦敦在内的世界各大城市上空爆炸，亿万人将消失，几千年的文明将成为化石。 上校把飞鹰计划的文件锁进了保险柜，他知道萨利一定已经看过了，甚至已经拍照了，他需要萨利尽快把这个情报送到海洋人的手上。 “萨利，我下午要去国防部开一个会，你不用参加了，我要你马上准备一份给首相的报告，关于海洋人进攻计划和我们的应对计划的报告，首相明天在议院开会，到时候他会需要这份报告，所以我要你今天必须完成。” “是，先生。” 莫尔顿知道萨利会利用下午的时间把情报送出去。 上校按照事先的约定，给远在巴西的肖恩打了个电话，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今晚告诉我。” 按照上校的指示，远在巴西的肖恩在接到这个电话后，会在今天下午派伦敦的人跟踪萨利，萨利是个训练有素的人，因此上校这几天并没有派人盯住他，但是今天不同，上校需要找出萨利的上线。 中午，上校只在办公室里吃了一个三明治，然后就让萨利安排车，去国防部开会了。 萨利见上校的车远去，萨利迅速放下手中的文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U盘塞进口袋里，然后走到办公室前台，和接待员打了个招呼，说出去吃午饭，便走出了办公室。 萨利漫步走到摄政街皮卡迪利广场对面的意大利餐厅吃了一份通心粉，一小时后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上校在国防部的会议上向国防部长通报了最新的情报，今天上校的通报正是为次日的联席会议所作的准备。 国防部长也私下和上校交流了飞鹰计划的真正进展，这也是为什么上校没有让萨利跟来的原因。 飞鹰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部长预期飞鹰计划的英国部分将在三个月内完成。 部长先生非常焦急，所有的核武库事实上都暴露在海洋帝国的打击范围内，就像一个人身上绑了很多个高性能炸弹，只要飞来一颗子弹就很可能引起爆炸。 真正的飞鹰计划将用拦截武器把所有的核武库保护起来，但是现在只做到了一部分。 部长要求上校尽最大的努力拖延海洋人的进攻。 会议结束已经天黑，上校直接从国防部回家。 在路上接到了肖恩的卫星电话。 “萨利只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皮卡迪利广场对面的意大利餐厅，他点了一份通心粉和一杯咖啡，和侍者说了一会儿话，临走时和吧台的侍应说了几句话。” “总共接触了两个人？” “是的，我们调查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意大利移民，十年前来的伦敦，之前在其他餐馆打工，两年前到这家意大利餐厅工作，银行账户简单，没有大额进出账，另一个人比较可疑，之前没有餐馆工作经验，半年前到这里工作，只在工作日的中午时间上班，银行账户上有一大笔钱，不像一个侍应的财务状况。” “派人盯紧这个人，继续找到他的上家。”上校吩咐。 “还有一件事，”肖恩说道，“萨利在网上把日内瓦账户上的钱转移了一大部分到墨尔本的澳新银行。” “哦？” “我们会让墨尔本的人去查一下。” “为什么是墨尔本？”上校沉吟不语。 “确实有问题，我们调查过，萨利在澳洲没有亲戚朋友，之前也没有去过澳洲。” “那个账户是什么时候开的？” “账户是两天前在伦敦的澳新银行开立的。” 上校挂了电话之后陷入了沉思，一个从没去过澳洲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把大量的钱转移到澳洲？ 是什么吸引了萨利？ 上校回到家，莫尔顿太太从他手上接过公文包，上校已经闻到了菜的香味，他去浴室洗了把脸，脱掉外套，走进餐桌旁坐下：“安娜，今天过得好吗？” “今天周三，我去了花艺班，卡尔奇太太也去了，她告诉我说卡尔奇先生去美国了，说他们公司总部有紧急会议，不知道是不是和海洋人有关系。” 卡尔奇先生是上校的邻居，他在一家美国的军火公司做副总裁，平时大部分时间在英国和欧洲，现在急急忙忙去美国总部开会，难免让人产生联想。 “或许吧，”莫尔顿不置可否，“他们这些军火商最喜欢打仗，哼！” “会打仗吗？” “不用担心，安娜，不用担心，”莫尔顿说道：“联合国就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器库，没有谁可以轻易下决心和我们打仗，没有人！” 莫尔顿用坚定的目光让莫尔顿太太感到放心了些。 但是我的儿子们，莫尔顿太太望向窗外，心里七上八下。 窗外有一排橡树，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