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回国，困境
1978年，夏末。 蓉城郊外。 红砖筑就的建筑群延绵超过两百亩，被浓密的树木包围在里面，红绿相间，极为惹眼。 主楼与两侧的裙楼连成一体，带有很浓厚的苏式风格，显得格外厚重。 附近墙体，粉刷了各种标语，如奋进科研路，向现代科学进军……等口号，鲜红似血。 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神圣庄严，昭示着焱国广大国防军工科研人员无悔的决心！ 中午，研究所大门口。 所长赵卫国站在最前面，身后是所里几十号人，以及华新社驻蓉城分社的李主任带着随行记者韩晶，也悉数在列。 大伙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望向道路尽头，似乎在等什么重要人物。 时间大约来到一点。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迅速驶来，片刻后来到近前停稳。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英俊，个子修长的青年走了出来。 迈着从容淡定的步履，眼神深邃，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自信而又不张扬。 似乎这样的场面，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呱唧呱唧…… 掌声雷动。 赵卫国快走几步，率先一把握住陈睿的手，使劲晃了晃，有些激动道：“小陈，听代表团领导说你表现很好，不错，你这回算是给我们所长脸了！” “哪里呀，所长，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陈睿面带笑容回应，其实心里并不兴奋，反倒是沉甸甸的。 两人寒暄几句。 一旁华新社蓉城分社的李主任则一脸惊喜，心头火热。 这次焱国代表团首次跨越太平洋，访问世界上最先进的鹰酱，而陈睿恰好是代表团所有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位。 二十五岁，毕业于西工大，今年刚被分配到蓉城飞机设计研究所任职，表现优异。 尤其英语异常流利，字正腔圆，能够与外国佬毫无障碍的沟通。 大概因为这原故，所以他年纪轻轻，能够随团出访。 如今载誉归来，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李主任越想越激动。 挥了挥手，领着美女记者韩晶和摄影师则直奔上前，摆好了架势。 “咳咳！” 轻咳两声，李主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缓缓开口，主动干起记者的活，“陈睿同志，作为年轻人的杰出代表，此次载誉归来，你有何感想？” “有，很深刻。” 陈睿想了想，黑眸里透着一丝淡淡讥嘲，愤懑道：“而且感觉特别憋屈！” “……” 李主任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他人更是搞不清状况。 “陈…陈睿同志……这话怎么讲？” “此次我跟随代表团访问了鹰酱的道格拉斯和洛克希德，参观了两家公司的飞机设计制造基地。” 陈睿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作为超级航空大国，对方向我们展示了CAD技术在飞机制造中的应用，这款绘图软件能使飞机研发效率得到惊人提升，让许多人感到震撼……” 李主任脱口赞扬：“不愧是鹰酱，世界最先进的国家，名不虚传啊！” “名不虚传？” 回想当时的场面，陈睿心里冷哼，表情不太好看。 “带队领导当场拍板，决定引进这套飞机绘图辅助软件，结果对方说这是最顶尖的科技成果，要求我们必须定购三架宽体客机，共计三亿美刀，才能得到使用授权。” “领导当时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了。” “人家说我们愚蠢，不懂科技。能把飞机研发率提升五倍的绘图软件，仅仅三亿美刀，居然谈贵？” “狮子大开口，的确好生猛啊！” 话音落下。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默然无语。 国家目前还很困难，刚刚学会睁眼看世界。 现在的焱国，工业落后，农业落后，航空业更是落后……国人除了坚韧不拔，艰苦奋斗的精神外，几乎跟不上时代，远远落后于西方。 条件艰苦，外汇吃紧。 怎么可能一下拿出三亿美刀？ 这分明是为难人嘛！ 不就是个飞机绘图软件嘛，装什么先进，我上我也行…… 陈睿心里愤愤不平，不由自主，后世的一幕幕经历瞬间在脑海浮现。 2020年的他，曾经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名计算机软件工程博士，毕业回国先参与了新一代CAD软件设计工作。 随后受邀加入龙芯的算法公关，担任主逻辑工程师 两个世界，相似的一幕。 何其屈辱！ 陈睿时刻保持着清醒的认识，深 回想往事，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各位领导，不如我们自行研发设计，开发一款比鹰酱更强大的飞机绘图软件。” 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众人当场傻眼了。 李主任半晌才回过神，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一排排计算机，无数科研人员来往穿梭……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飞速刷新的场面。 我没听错吧？ 呵呵，年轻人，出趟国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荒唐！自己设计开发软件？” 李主任冷笑，“飞机绘图软件集合了计算机语言编写、空气动力学、风洞仿真，海量算法…等等，绝对是软件领域最顶尖的技术产物！” “其中任何一样拿出来都堪称全球顶尖，这是人家的科技结晶和底蕴，技术领先了我们几十年。” “你真以为，凭我们目前的技术积累，搞得出来？” “年青人，如今早已不是大鸣大放的年代，做人要面对现实，脚踏实地啊！” 周围一些人此时也纷纷点头，觉得李主任讲得有道理。 “是啊，那么先进的东西想自己弄，不太现实。” “鹰酱如果卖便宜些就好了，有了这么厉害的软件，以后还要什么手工绘图。” “真可惜，整整三个亿啊，这一刀实在砍得太狠……” 听着周围的谈论，陈睿眉头皱起。 天真！ 历史上跪下的，哪个有好下场？ “不，我们能行！” 陈睿摇了摇头，语出惊人，“只要给我几年时间，我保证开发出比鹰酱更先进的飞机绘图软件。” 李主任听得嘴角不住的抽搐，嘲讽般长长一叹。 “唉…陈睿同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