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顺流,逆流
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547章顺流,逆流看完军报,赵柽思索一会儿,便带人出关。 顺州距离峡口关较远,西夏军队最快也得三日才能到达。 他领了元缨、白霸、白战,又叫上张宪,点齐五百兵,出北门而去。 这时天色刚晚,是个满月天,照得关城大地白刷刷一片,如霜似雪一般。 沿着七龙峡前行,来到鸣沙江口,随后上了一艘白帆船,悠悠驶出汊边,进入江心。 此处遥望远景,有二山北方黄河边矗立,如同两尊坐佛垂目下视,又如同一对老翁在月下相对闲话。 鸣沙江水势平缓,不比黄河奔腾咆哮,月照碧波,跃起万片金鳞,船浪推起,惊起一阵水鸟,啁啁啾啾,鸣个不停。 元缨见此美景,在船上喜得手舞足蹈,眉开眼笑道:“师父,师父,这是要去哪里?” 赵柽还没等说话,元缨接着又道:“船驶入黄河,顺流北上,一路就能到怀州,那便到家了!” 赵柽负手站在船头,白衣胜雪,回头望她一眼:“想回元庄?” 元缨道:“从没离开这么久过,徒儿确实想回去看看。” 赵柽道:“给你一支兵带回去,能不能说降元家?” “啊?!”元缨闻言顿时吓得连连摆手:“师父,我不,我不……回去了。” 赵柽皱眉道:“刚说要回去,怎么又反悔?” 元缨嗫嚅道:“师父,之前说过家里的事情我不掺和,师父你好要说话算数,不能不算。” “说话算数?”赵柽大袖飘飘,衬着月色,站在船头看去前方:“为师自然是说话算数的,只不过叫你带兵回去劝降,却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元家好。” “如何为徒儿好?为了元家好?”元缨眨着眼睛,一脸不解。 “如今元极元夏几个都回去,再无消息传来,由此可见元家并无降意,而大军不日就要北上,到时铁蹄踏处,一切都成齑粉,再无受降道理,那时元家必将不复存在!”赵柽淡淡道:“若你回去劝降,元家识时务投入我麾下,不但能保元家不灭,而且说不得还会受我重用,到时你在元家身份地位自高,乃是一举两得。” “啊……”元缨两条柳叶眉弯啊弯,总觉得师父哪里说得不对劲,但又找不出毛病:“师父……可是我害怕啊,我,我……” 赵柽道:“给你人手,给你兵马,还叫元果和你一起回去,你怕甚么?” “我我我……”元缨月光下小脸有些发白,握着大枪杆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十分紧张。 “没出息的东西!”赵柽哼道:“此番回去,乃是救你们元家,想不想救,你自己决定好了!” “我,我救!”元缨呆了呆,随后讷讷地道:“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此刻船向前走,夜风鼓帆,已经出去几里,快到黄河入口处,赵柽淡淡地道:“明天就走,便按照你说的,走水路顺流而上,直去怀州好了。” “是,师父……”元缨低头,小嘴之上能挂油瓶。 “你如今已经晋升小宗师了,比我预想的要早,这次事情办完之后,为师便传你绝艳枪法,再允你适当的练剑。”赵柽缓缓地道。 就在前日,元缨踏入了小宗师境界,比他预想的要快太多,本来赵柽对这种事情心中没谱,毕竟算是头回当老师,教高宠的不算,无法判定元缨能不能尽快晋境,他合计的是年底前元缨能成就小宗师就行,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便完成。 “真的师父?”元缨闻言立刻雀跃起来,一改刚才的沮丧,脸上都乐开了花。 “师父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赵柽冷哼。 “对了师父……”元缨忽然期期艾艾起来:“你会剑法吗?” “剑法?”赵柽微微眯眼:“不会!” “我就知道师父你不会剑法!”元缨一撴手上大枪杆,理直气壮地道:“那徒儿到时和谁学剑去?” 赵柽摸了摸下巴,瞅她道:“你不是之前一直练的都是剑吗?后来还自己拿木剑创造招数,套路既然学得差不多,又能自己融会创制的,还用和别人学吗?” 元缨想了想,有些喜道:“师父说得也是,我可是小宗师了,这个宗师嘛……自然是可以自己创造武艺的,我虽然还只是个小宗师,但自家琢磨些剑法应该可能,何况我剑道上的天赋极高,对了师父,我剑道上的天赋肯定是强过枪道的!” 赵柽一听黑了脸,心说你什么剑道天赋强过枪道,你这几个月若是不练枪的话,能晋升小宗师? “师父,等我剑术大成,我要和你比试一番!”元缨自信满满地道。 “和我比试一番?”赵柽皱了皱眉,哼了下,这逆徒忘性挺大啊,忘记上次拿着笛中剑,连手都未出去就被打昏在地了? “对,到时我要和师父比试比试!”元缨眼珠转了转,急忙又说道:“不过师父你也得用剑,我们只比试剑法!” “比试剑法?”赵柽负后的双手拿到前面,抱胸道:“可是为师不会用剑啊!” “那徒儿就不管了,反正要比试剑法!”元缨得意地道:“师父乃半步大宗师,就算不会剑法,可总也能拿宝剑招架一二吧?” “招架一二?”赵柽冷笑不语。 白战在旁边瞅了瞅元缨,嘴角抽搐,看向白霸,白霸也同样表情,两个心中都想,这徒弟脑袋实在是不灵光,你师父最会的就是剑术,到时不把你打得“哇哇”惨叫都怪了。 看着赵柽不说话,元缨觉得自家老师心虚,更加眉眼欢喜起来。 “师父,那我明天就带兵去怀州?” 赵柽点了点头,这逆徒脑后有反骨,估计是心中想着以后如何打败自己心中正爽,才主动请缨要回怀州了。 “明天给你三千兵,全部伪装,然后叫元果与你一同回去!”赵柽说道:“对了,让武松也去,武二郎已经晋升宗师,到元庄后能保护你们。” 元缨闻言又要撴大枪杆,赵柽道:“若我没料错,你元家肯定还有宗师,武松同去,更加稳妥!” “好吧……”看赵柽斩钉截铁,元缨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却想,就算家内还有宗师又如何?只要不是十三哥,旁的也未必是她对手,她虽然只是小宗师,但未尝不能越级挑战! “若……”赵柽这时眉毛扬了扬:“元镜在庄子上,就先去与她商量。” “十九姐走时和我说,要回神鸷宫一趟,未必在庄子里。”元缨道。 “哦,元镜回神鸷宫了?”赵柽点了点头,元镜离开会州时曾经说过一次,如今元缨也这般说,那便不假。 “是的师父,好像十三哥也会与她同去,所以元庄眼下应该没什么高手……”元缨双眼闪啊闪,看着赵柽小声说道。 赵柽没有理她,而是冲张宪道:“返程回关吧。” 张宪立刻下令,船只掉头,向回驶去…… 隔一日,探马来报,顺州军正在马不停蹄朝峡口关方向赶来,骑步军皆有,约莫三万多人马。 赵柽招众人议事,三万多人马其实并不算多,但是关南还有五万多西夏军,两者相加却是不少了。 尤其二者倘同一时刻攻关,那么是不太好防御的,因为峡口关南北有关头,东西却是没有,所以调兵通信等事情很不方便,一但两面开战,会有不少掣肘情况发生。 李衮这时不解问道:“王爷,倘若南北西夏军约定攻城的时间,天气不好,大雨瓢泼怎么办?” 樊瑞在旁道:“三弟的脑子怎么长得?难道就不会约下两个时间,第一个不成,便直接采用第二个吗!” 李衮顿时羞愧,道:“王爷,是属下太过笨拙了。” 赵柽摇头笑道:“怕是少经真正军事,以后多历战场便好了。” 李衮道:“王爷教训得是,确实如此。” 樊瑞道:“王爷,我兄弟三个原本芒砀占山为寇,后来上梁山,都未攻守过城池,再后去了太行山那边征讨田虎,没多久便辞官离开了,所以对城战不算熟络。” 赵柽颔首,微微思索:“说到梁山,我正好有一事叫你们兄弟三个去做。” 樊瑞项充李衮立刻起身抱拳:“王爷但有吩咐,我三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诶……”赵柽压了压手:“都坐下,都坐下,何来此言,若真那般危险,本王就带你们跑走了,何必白白送死。” “啊,王爷说得对……”三人立即汗颜,心说王爷可真是个妙人啊,随后又觉这般想法不敬,樊瑞赶忙道:“还请王爷吩咐。” 赵柽低声说了几句话,三人立刻眼色一亮,齐声道:“属下领命!” 赵柽道:“此事若是办好,记你三人大功一件!” 三人再道:“但请王爷放心,若是办不好定然提头来见!” 赵柽挥了挥手,三人立刻出门而去…… 峡口关南百里处,西夏营盘中军大帐,颇超芒锋手上正拿一封信观看。 信是李察哥亲笔,派往顺州城联络的校卒刚刚归来,带回李察哥的消息。 颇超芒锋看信,信上并无太多赘言,一共约定了三个攻城时间,三个时间已是十分稳妥,就算中间有天气再不好的时候,也完全可以错过去,换下一个时间进攻。 看罢了信后颇超芒锋从椅上站起,然后走出大帐,在帐门外遥遥朝北望去。 他如今已经年逾五十,戍边二十几载,应该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可是……却没有见过大宋如此疯狂的时候。 大宋居然在两线开战,一线在辽国,一线在西夏,且全部深入腹地了。 两线开战乃是兵家大忌啊,除非实力碾压对手,可宋国什么时候又有如此实力了?何况就算有实力,也未必会表现得如此强悍吧? 大宋建国至今也从未有这么大胆,哪怕兵锋最盛的时候,也是十分谨慎,每进一步如履薄冰,哪会像眼下这般,大开大阖,直有席卷天下之势。 难道这一任的宋国皇帝真是一代雄主? 先是复青唐,下陇右,这又和金国瓜分大辽,同时居然还进攻他们大夏国,这汹汹之势,竟象是奔着直接灭了大夏而来。 居然这般野心勃勃,饕餮不足,贪得无厌。 听说这代的宋国皇帝叫做赵佶,之前宋境的谍子打探到消息,这宋帝宣旨四海,正式昭告他派那赵柽小儿来犯大夏,还加封了那赵柽小儿天策上将! 天策上将?这宋帝也未免太过自大狂妄,居然敢封这种官职! 颇超芒锋自然是懂史的,党项好究唐史,颇超芒锋对天策上将来历一清二楚,对天策府制度十分了解。 那赵柽小儿并非太子,太子也不能出京畿带兵,竟然被这宋帝封了这个官职,这宋帝赵佶就真这么有信心?不怕将来九龙夺嫡吗! 颇超芒锋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通,而且这宋国此刻兵力布置调遣也很诡异,把西北几路军将调走大半,西军各地的抚帅全部带兵离开,往辽地征战,赵柽小儿却从东京来,复用陇右人马进攻大夏。 这是个什么路数? 颇超芒锋看不懂,没有这么调兵遣将的,毕竟这般行事有些多此一举,直接半数西军攻过来就是,何必与东京换帅,结果用得还是熙河兵卒? 难道是因为这赵柽小儿打仗利害吗?据说他在宋国也有军神的称呼,不过能覆灭铁鹞子,那确实当得起这个称谓,相比之下,晋王李察哥……则是略显不如了! 但就算他再厉害,如今也已是孤军深入,自家这边联络顺州,南北夹攻峡口关,必让他有来无回,饮恨鸣沙江…… 一日之后,头一场秋雨降临,赵柽站在峡口关城头,望向远方,身后白家兄弟打着雨伞,却依旧湿了些衣衫。 只看细雨如帘,敲击着头顶的油纸伞,如歌如吟,如泣如诉。 山水濛濛,仿若柳烟,那绿的黄的,美景如画。 赵柽眺望遥遥,一双眸子有些寂寥,似乎想到些什么,忽然轻轻叹道:“能不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