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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心魔

    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正文卷第515章心魔翌日,临近中午,赵柽带着元缨去到会州大牢。

    元极就在牢内关押,这时旁的元家人都已经投降,李昌硕囚在敷川,赵柽拿下会州后大赦监犯,牢内便只剩他一个禁于此处。

    元极被堵了嘴,穿了琵琶骨,绑拴在木柱之上,看见赵柽不由怒目相向。

    赵柽冷哼一声:“取下他口中东西。”

    立刻上前几个狱卒,将元极嘴里破布扯了出来。

    赵柽道:“元十三,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早日投降,也好免除皮rou之苦!”

    元极瞪眼而视:“贼子,要杀就杀,要剐便剐,哪里来这些废话!”

    赵柽皱眉道:“看在二十八的面子上,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识好歹,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亦何苦,狗贼休要拿死生之事威胁,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元极大声道。

    这话怎么听着这般耳熟?赵柽眯了眯眼,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不是明教的切口之一吗?

    他顿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脑里也开始茫然而模糊不清起来。

    思绪一下子就跳到了当年征王庆之时,庐州城内,绿竹院中,琴声如魔,天女在舞。

    但转眼又到了大雪皑皑的东京开封府,山庄夜暖,红烛摇曳,飞雪漫天,恍过千年。

    可忽然时间竟又飘忽去了海外孤岛,他仿佛此刻正站在船头回望,此岛自此换名字,从今往后叫百花。

    海船扬帆起航,乘风分水破浪。

    他年我若为青帝,百花报与一处开。

    万古丛中,百花菲里,谁与争芳洁。

    东风起,人飘渺,海上百花摇。十八风鬟云半动,飞香和雨著轻绡。归路碧迢迢。

    啊?!

    赵柽只觉得没来由地头痛欲裂,心神瞬间几乎失守,袖中的莫邪剑蠢蠢欲动,就要跳出来搅风搅雨。

    他身子“噔噔噔”猛地倒退了几步,用力压住袖中短剑,压住那跃跃而试想要直接晋升大宗师的滚滚气血,深深吸了一口气息。

    “师父?”元缨急忙跑过去扶住赵柽。

    “公子?”白霸脸色大变,同样赶上前去。

    “王爷?”白战抓过一把椅子,放在赵柽身后,让赵柽缓缓坐下。

    赵柽此刻只觉得几人声音仿佛从另外一处世界传来,与他隔了一层屏障不能相通,他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以往种种不尽如意、种种遗憾缺失,但凡有瑕疵纰漏事情,全部闪现了出来。

    心魔!

    这是心魔丛生了啊!

    他靠在椅上不言不语,哪还不知此刻境况,分明就是一句明教切口似的话语,引发了他的心头魔动,以往昔昔,似水无痕,但却掀起汹涛大浪,要强行全部翻复起来。

    人间谁能无遗憾?谁能尽完美,但有缺失处,凡是追悔时,魔就从中生!

    魔本心中坐,随时化为人,魔即是人,人即是魔,魔在人中坐,人在世间行!

    魔念即起,便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指天划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赵柽这个时候,已经再难压住那夺命十三剑的躁动,脑中一派紊乱,气血往上奔涌,就要直接冲上大宗师境界。

    可他知道,不上大宗师还好,一但上了大宗师,那外魔走火,内魔心起,内外交困,祸乱己身,怕是自家不当场丧失神智,血脉爆裂,也会昏迷过去,难知自我,甚或直接暴走杀戮,根本不知所做所为。

    “二十八!”赵柽咬牙开口。

    “师父,我,我在呢……”元缨看着赵柽微闭双目,脸色如白银,双眉都在轻轻颤抖,不由着慌道。

    “针盒带了吗?”赵柽努力稳住气息,一字一句道。

    元缨闻言一愣,忙道:“师父,带着呢,带着呢,就在身上。”

    赵柽这段时间除了教元缨用枪,也教她拳脚本领和一些医道常识手段,他的医道知识全都来自黄裳的《北斗六道经》,他将其中一些认xue封xue的功夫传给了元缨。

    “拿银针出来……封xue!”赵柽道。

    “啊?”元缨顿时呆住:“师,师父,要银针封xue啊?”

    “快拿出来!”赵柽心想这徒弟真是不肖啊,自己都说了封xue,还在磨蹭什么呢,不由立刻吼道!

    元缨吓得一缩脖,急忙从身上取出一只针盒,这是赵柽传她银针封xue本领时,赐给她的,叫她时刻带在身上,不能忘到别处。

    赵柽这银针却是在东京时就准备好,得了黄裳的北斗六道经观看之后,立刻叫人去市上医堂,买了几盒最好的灸刺针在手。

    银针分大套小套,大的七七四十九枚为一整套,小套却只有一十三枚。

    大套一般很难随身携带,毕竟数目太多,正常时候都用医箱背着。

    小套却可以放在盒中,甚至用夹囊包裹,带在身上,元缨随身的针盒就是一小套银针,共十三枚。

    她这时拿出针盒打开,就要用火镰子炙烧银针头部,这是赵柽告诉她使用之前须做的准备。

    可赵柽此刻心急,哪里还能等了,只道:“不用烧了,直接封针!”

    元缨“啊”了一声,看向赵柽:“师父,封哪里?”

    赵柽道:“任六督七,后七前六,十三大xue全都封死。”

    元缨闻言小脸立刻煞白,任六督七,十三大xue这条脉络线路,号称天枢奇脉,可都是人体最重要的xue位,每一个封死都会对封xue之人身体产生特殊的变化,一但全部封上,血脉截断十之八九,那人恐就要变成个只会眨眼的木偶了。

    而且这还和寻常让人麻木不动的封xue不同,寻常的封xue到一定时间,便会自解,即使银针插在身上也再无效果,可这封了天枢奇脉后,不但不会自解,时间长了超过一个时辰,因为血流过少不足,那被封xue者,轻者会落下残疾,重者很可能一命呜呼。

    “我,我……”元缨有些不敢下手。

    “逆徒,还不动手,等待何时!”赵柽看着元缨哆哆嗦嗦的样子,觉得这不肖徒弟分明就是想要害他啊,立刻恼怒出声,呵斥起来。

    他这时候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心神身体,若元缨再不下针,怕十息八息,就会直上大宗师境界了。

    元缨看赵柽发怒,再不敢磨蹭,也不去烧针了,捻起一根最长的,伸出小手往赵柽头顶摸去,寻到位置后,直接一下就扎进去了百会xue中。

    江湖俗话有云:百会昏在外,尾闾不还乡。

    百会与尾闾都是人身大xue之一,而且两个还都是所谓的死xue,死xue就是一但刺激过度,便会直接导致封xue者死亡的xue道。

    人体共有三百六十明xue,还有三百六十隐xue,其中明xue里有一百零八要害xue,这些要害xue中三十六是致命xue,就是俗称的死xue,另外七十二非致命xue。

    这三十六死xue,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种,每种皆有九个xue道,治病亦或搏斗,都做为最重要之处被使用或者刺击。

    元缨封完赵柽百会xue后,接着向下,又连封了他神庭,檀中等xue道,再去督脉,封闭了大椎、风府、灵台、神道、至阳等xue。

    待十三大xue全部用上银针,已经是一刻钟后,赵柽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也不讲话,只是两只眼珠乱转。

    元缨知道这十三xue封闭后虽然危险,浑身不能动弹,却并非不能言语,急忙问道:“师父,你,你怎么样了?”

    赵柽脸上也做不出表情,只是眼睛瞅了瞅她,不言不语。

    旁边白战见状道:“王爷刚才脸色血红,现在却消到正常色泽,应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元缨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是害了什么病才如此吗?否则让我封xue做甚呢?”

    白战闻言不由摇头,白霸则向外快步走去,说是去找杜壆过来瞧看。

    就这时,便听牢内元极冷笑起来:“没想到这大宋恶王居然练功走火入魔了,实在是难得啊难得,我看他情况极重,怕是难以长久压制,一但魔火燃起,必将药石无效,神仙难医!”

    走火入魔?元缨闻言愣了愣,跑过去道:“十三哥,你知道我师父这是害了什么病吗?”

    元极瞅她急切模样,哼了一声:“二十八妹,你如今投靠宋狗,认敌做师了,还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消息不成!”

    元缨立刻急道:“我才没有投敌,我只是拜了师父学艺,谁说,谁说……师父就是敌了!”

    元极扭过脸去,冷冷地道:“他不是敌何人是敌?他带兵攻打我大夏,还不是敌!”

    元缨不由辩解道:“可师父他没有去打我元家啊。”

    元极转过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亏你还一口一个师父去叫,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他真能打去兴庆府,我元家就在怀州,岂会放过?怕不是要屠杀我元家子弟,灭我元家满门!二十八妹你怎这般糊涂,居然还得意认贼作父!”

    元缨闻言气道:“十三哥你说什么,当时还不是你输给了师父,我才遵守诺言拜师为尊,现在你又来埋怨于我,你那时倘若赢了不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二十八,你!”元极顿时语气一滞,神色难看起来,心中暗想谁知道这宋贼武艺这般高呢,倘若知道他这样厉害,自己当时都不会潜入卓啰去救人,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一般。

    “不管是何原因,认贼做师总是不对,你认了宋贼为师,就是背叛我元家,是我元家罪人,还有元夏他们几个,将来这宋贼真的与我元家起了冲突,兵锋所指,你们待要如何?难到就看着我元家被大军屠戮,毁于一旦不成吗!”

    “十三哥,你这话好笑!”元缨气呼呼地道:“怎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就不会发生!”元极忿然道,觉得这二十八妹脑子不太好用,笨得可以,否则也不会被宋贼忽悠得这般忠心耿耿。

    “我看不会发生,到时我元家全部投降了师父就是,哪里还会起什么刀兵!”元缨说道。

    “你说什么?”元极闻言一愣,随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是什么混账话语,什么叫元家全部投降了就是?

    元家乃是拓跋后裔,就算不是如今的大夏宗室,但往前推去,可也是北魏皇族,和大夏李氏同出一脉,怎么可能随意投降呢?

    虽然近百年来,河西青唐混乱,各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太在乎什么氏族区分了,但他们拓跋的后代又怎能和其他贱氏相比,随便就投降汉人呢!

    “十三哥,我说的有错吗?”元缨道:“我早就想好了对策,师父真要是打去了怀州,我就回元庄劝说家主,都投降了师父,也省却刀兵,大家还一起安安乐乐,岂不是好。”

    “气死我也!”元极怒道:“二十八,此事你想也不要想,那宋贼看样子练功走火入魔,已是难以压制,只要气血爆发,便会丧失神智,胡乱施为,然后不死也残,还何谈什么打去怀州!”

    “啊?”元缨立刻呆住,随后道:“十三哥你说什么?你说师父走火入魔了?!”

    元极冷笑道:“就是练功出岔,走火入魔,他本来武艺就高,罕有人能胜过,如今走火入魔,怕是没谁可以压制住他的武艺,能够救他了!”

    “这不可能……”元缨闻言脑袋里懵懵的,师父武艺盖世,学究天人,怎么可能就会走火入魔呢?

    她跑回赵柽面前,道:“师父,你,你是走火入魔了吗?”

    赵柽这时封住任督十三xue,经络血流减少减缓,气血被银针强行压了下来,脑内已是恢复了清明,他看着元缨这副呆样,未免有些来气,心想又不是突然之间自家如此,已经连续几日状态不对了,这徒弟还没有看出来,真是愚蠢且不肖啊!

    他不说话,元缨瞅他半天,对旁边白战道:“白家哥哥,师父不会真是走火入魔了吧?”

    白战心里其实早有些猜测,前两天就觉得赵柽好像练功不太对劲,只是他自身武艺不高,也不好下断言,这时犹豫道:“大哥已经去找杜将军,一会杜将军来看便知。”

    元缨“唔唔”了两声,看赵柽道:“师父,你为何不说话,你不说话弟子心中有些害怕,若是现在没事,弟子还是将银针撤下几支好了。”

    赵柽闻言生气,这针现在可不能撤,好不容易压制住沸腾血气,这么快就撤下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道:“滚一边玩去!”

    “啊?”元缨闻言先是面露喜色,觉得师父既然开口说话,应当无事,可一听话里内容顿时低下头,师父这是不乐意了,可自己担心,想要撤下几根针来有错吗?

    又过片刻,就见白霸急匆匆领着杜壆走了下来,杜壆之前正在军中训兵,不过好在是城内的一侧,这才容易被白霸找到。

    “王爷……”杜壆三两步上前,看着赵柽模样不由大吃一惊。

    他是宗师,而且二十余岁时便踏入小宗师境界,多年积累丰厚,于武艺之上各种险状都遇到过,此刻虽然见赵柽脸色如常,但是发眉立起,双眼血丝密布,气息厚重沉凝,不由立刻开口道:“王爷可是练功出了岔头,导致身体不对劲了?”

    赵柽瞅了他眼,淡淡地道:“不错,算是走火入魔吧。”

    “王爷,那现在是要……”杜壆浓眉皱起,不知赵柽自家可有什么计议,小心翼翼询问道。

    “不要说旁的,先找人将我抬回去再说。”赵柽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