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耧车与流民
这位上岭木具店的王掌柜，深耕木具买卖行业二十余年，对附近县镇十几名大木匠的手艺特点可谓是知之甚深。 不过今天这车上的木具，竟然出现了制作极其精密复杂的三脚耧车，这种传说中的小麦播种神器，往往只在中原或蜀中少数大地主家才能得见，如今竟然出现在西岭县，这么一个蜀地的偏远小城。 稀罕物啊！ 王掌柜还从未经营过此类木具，只是去中原走亲访友时曾见过几次。 “鄙人王灿，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小生张漠，乃云漠山庄庄主。” “我看庄主年纪轻轻，竟有此等手艺，敢问师从哪位大匠？” “家传手艺，不足为外人道也。”张漠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原来是家学渊源，敢问令尊是？” “家父张礼，中原人士，已故多年，想来掌柜的并不认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来自中原，那就解释的通了。 两人接下来，就独家供货一事达成协议。 王掌柜将车上其他木具一一验看，发现做工虽然算不上精细，但所用榫桙之法，比之前的匠人更多了许多巧思。 而且，同样大小和功能的木具，张漠做的更轻便好用，而且牢固程度丝毫不减。 究其原因，是因为张漠使用了结构力学里面的各种梁和杆件的原理，尽量避免厚重的板件。 王掌柜亲自测试了一下几件农具和家具的承重能力，并对其称重，不由大为惊叹。 “神啊！神作啊！先生可称大蜀小鲁班了！” “不敢当不敢当，过誉了过誉了！”张漠哈哈笑道，感觉这个称呼如果能打出去，倒也是个不错的品牌效应。 只是此名声一经传出，必然会引来同行的不服和挑战。 不过张漠手上有兵，虽然只有几十个经过粗浅训练的小喽啰，但毕竟此地穷乡僻壤，小鱼小虾不少，大鱼却难得一见，倒也不怕。 交易谈成，为表示诚意，这次拉来的所有木具，掌柜全部买下，并结了现银。 然后双方约定好每月初五、二十两日，各送一批货过来，货物的类型和数量由上岭家具店提前订好，订金提前半个月预付一半。 一个稳定的生财之道，自此在云漠山庄成型。 不过今天那名骑士的出现，以及云微对背后实情的占卜和推测，让他心中隐隐担忧。 回到山庄后，张漠带着云微开始在山岭间寻找风水宝地。 原先那处大宅院的面积已经不足以应对即将扩张的木具生意。 处于平坦村庄中的宅院，也不足以应对外界的兵荒马乱。 流民即将南下，而且已经有兵戈之意，可能已经形成小规模起义，张漠需要建寨自保。 好在五岭镇镇如其名，坐落于五座山岭之间，只有朝东进入东岭县和朝西进入西岭县的一条乡道。 这样的地势算得上易守难攻。 西岭县和五岭镇之间的山口还算宽阔，但是通往东岭县的山口就狭窄的行不了大车了。 这也是官道不通此镇的原因。 只是因为这处山谷属实有点宽阔，繁衍了十八个大型村庄，足有几千户人家，人数近万，所以设了镇。 云微站在谷口，看着五处山脉，说道：“这五道小岭，虽然势弱，其实有龙爪之形。若在西南爪根所在之处建寨，可尽聚爪力，其主人日后必能疆场建奇功，至少也可达一军之帅位。” 张漠欣喜道：“如此宝地，竟是我的了？” 云微带着张漠行至瓜根的位置，此处地势稍高，倚山面水，平台面积足有百亩，属实是立寨的好地方。 选好了地址，张漠便开始绘制建筑图纸。 虽然他之前学的是机械，不过设计一座简单的山庄概念图还是可以的。 至于施工图，就要招募本地老匠人来解决了。 山庄大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木具生意也有条不紊地进行者。 山庄的人手经过了一次扩编，张漠首先收编的是一些零散的地痞无赖。 对付这些人，张高张冷是行家。 十八个村庄里面，那些以前不归属于狗鼠两帮的泼皮，数量近两百。 这些人都被收了进来，敲打一番后，大部分编入治军堂，少部分编入经济堂。 治军堂一下子扩充到一百八十人的规模，张漠怕引起官府的反应，所以仍然按帮派的方式进行组织，治军堂下设三个香主，每个香主领六十人。 经济堂则主要吸收附近的乡民，尤其那些没有田地，从地主手里租到的田地数量也偏少的佃户，以及一些原本就以手艺为生的匠人。 对于那些大地主用惯了的优质长工，张漠是一个也不碰，避免早早激化矛盾。 治军堂的训练内容，由张漠和云微共同制定。 其中最基础的部分，是张漠从后世的军训中照搬过来的。 个人武艺方面则有云微挑选并简化改良了一些道家武学中的攻防功法，进行普及传授。 关于练兵，张漠认为最开始的要点在于让这些人能令行禁止。 要达到这个效果，除了日常训练和思想工作，还要恩威并施。 所以，有七名实在难以调教的jian滑大泼皮，被当众处死，杀鸡儆猴。 对表现优秀，思想也改造成功的二十名帮众，张漠不吝封赏，提拔为香主下面的队长，并每人发白银五两。 西岭县对此事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更不可能有何反应。 而且，流民大军的sao乱，在那名骑士报信后的一个月，终于波及到了西岭县。 此时的流民大军，人数已达三千，举起了造反旗号，头目为赵贤，自称贤王。 赵贤此人行事稳妥，带着流民只冲小县小镇，绕开大城。 虽然流民行军速度因此而变得极慢，却避免了与地方驻军正面冲突，伤亡极少。 从开始的几百个流民，慢慢越卷越大。 最高峰时也曾上万，不过虽然赵贤运筹帷幄，毕竟流民没什么纪律，在途径常兴县时，劫掠了一个地方大豪，冲突中，上万流民被大豪组织数百家丁佃户杀的大败。 流民四散奔逃，七零八落之下，再汇聚起来时，就只剩这三千多了。 这些消息传入西岭县时，流民已经兵临城下。 西岭县令刘有德，年方四十，面目端庄，却是个庸官。 西岭隶属资州，日常有资州团练使下辖的西岭卫所常备驻军两百人。 县衙另有衙役八十余，如果组织得力，流民毫无机会。 谁知那刘有德见流民势大，直接弃城逃走。 西岭卫所最高统帅只是个正九品的兵曹参军，而且其人乃是刘有德的小舅子，一向唯刘有德马首是瞻。 两百卫所团练兵，簇拥着刘有德急急出逃。 流民冲进西岭县，造成更多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