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叶扁舟
“你都听见了？”郑蒂蓬问道。 许龙飞微微点了点头。 “走，我们跟过去。” “跟过去可以，不过……你要记住，冷静，千万不要出手。”许龙飞嘱托道。 郑蒂蓬点了点头，道：“好，你放心。毕竟也是冥教的圣姑，功夫应当不弱。况且敌众我寡，我是不会……哎你等等我啊。” 李英衷被白芃芃带到了一个火堆旁，在他身边的还有数十名冥教教众，和冥教的圣姑叶莲碧。 “在下李英衷，叩见圣姑！”李英衷对叶莲碧恭敬地行礼道。 火光的映衬下，叶莲碧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皎洁、无暇。 “不必客气，袁护法近来可好？”叶莲碧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雅端庄，这样一个清秀动人出尘脱俗的女子，你是绝对不会想到她能谋反公孙宛的。 “袁护法已然伤愈，不过还在秣陵城静养。” 叶莲碧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转向白芃芃，问道：“白护法，你也该说接下来要如何做了。” 白芃芃行礼道：“好，我想，不久之后，勾魂鞭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公孙宛的耳中。生性多疑的他一定会去找东海岛主，而秣陵城那边有袁护法坐镇，我想他慕容雨到时就算不想反，也一定不得不反了。” 李英衷问道：“可是教主手下还有裘护法，和剩下的那几位阎罗……” “剩下的阎罗，都是群只会花拳绣腿的废物，连一个许龙飞都困不住。裘云川虽然武功不赖，但他双拳难敌四手。我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那孤木行者，和公孙宛的绝世神功了。”白芃芃说道。 李英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叶莲碧同样也在暗自叹息。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届时公孙宛从东海回来，他可能去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冥教总坛，另一个便是秣陵城了。”白芃芃分析道。 “你打算在这两个地方暗算教主？”叶莲碧问道。 白芃芃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叶莲碧又问道：“白护法，你真的忘了你的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白芃芃冷笑道：“哦？既然圣姑对我的计划有所质疑，那么还请圣姑殿下说说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叶莲碧陷入了沉默，让她这样的姑娘去制定一个周详严密的计划，可实在是找错人了。 “怎么？圣姑是不是也无话可说了？”白芃芃有些咄咄逼人。 “白护法，”叶莲碧又开口说话了，“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好啊！我道圣姑冰雪聪明，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你竟然还说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那你走吧，不差你一个！”白芃芃怒道。 “我……”这时，叶莲碧的青丝手帕掉落到了地上，李英衷刚想弯腰去帮她捡，她却自己连忙捡了起来。 “只不过圣姑，你要明白，如果我们这里起事，拥立阁下为新任教主，那样的话，只怕到时你就算不想造反，也百口莫辩了啊。”白芃芃自信地说道。 叶莲碧站起身来，道：“你、你别这样，我、我不想当什么教主……” “所以啊圣姑，我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公孙宛不给你。你不想当教主，那就由我来当，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白芃芃的语气依旧非常的自信，“而且，到时我可以向你保证，冥教绝不再找万若舆的麻烦！” 叶莲碧叹道：“……好，那一切就听白护法安排……” “哇，好漂亮的姑娘啊！”郑蒂蓬低声惊叹道。自从他的眼睛看到叶莲碧，便再也从她身上移不开了。 “哦？你也觉得她很漂亮？”许龙飞问道。 “当然，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根木头也一定会对她心生倾慕。”不过郑蒂蓬随即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她竟然是冥教圣姑，冥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许龙飞向他微微摇了摇手指，道：“那可未必，郑兄，你打算怎么报仇呢？” 郑蒂蓬有些不解许龙飞的话。 许龙飞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只知道这件事出自冥教的手笔，所以你是打算杀掉冥教的一个人，还是把冥教一网打尽呢？” “一网打尽。”郑蒂蓬坚定地说道，“若是从此冥教能够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对天下人来讲实在是一件幸事啊。” “就凭你一个人？”许龙飞问道。 郑蒂蓬沉吟道：“唔……不，还有你！两个人！” 许龙飞连忙摆了摆手，道：“以卵击石？我可没这爱好！咳——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吗？我许龙飞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这种情况，比起和你一起去送死，我更希望能把你劝住……” “我懂，但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又该怎样？——对了许大侠，据说金刀山庄正在召集武林同道剿灭冥教，不知有无此事？” “有是有……” “那就好了啊……” “一点也不好！”许龙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接道，“一个去送死我还能救，要是一群人去送死的话，我该怎么救呢？” 郑蒂蓬说道：“哎，你这话可不对，怎么会是送死呢？我看这冥教圣姑和护法的内力也就那么回事。” “那你看看我，”许龙飞将郑蒂蓬的目光挪到自己身上，问道，“要是你不认得我，不知道我是许龙飞，那你觉得我的内力怎么样呢？” 郑蒂蓬打量了他一下，给许龙飞的回应却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再看看你自己，如果是你闯荡江湖，你会把自己的一身武艺通过一番简单的打量便轻易地传达给别人吗？”许龙飞又问道。 郑蒂蓬又是摇了摇头。 “你是聪明人，他们也绝对不傻，你越觉得他们没什么厉害之处，其实这越是他们的厉害之处。冥教拥有的，绝不只是蛮力。”许龙飞说道。 郑蒂蓬似乎此时此刻才明白，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许龙飞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啊，好好在中原闯荡那么几年，就什么都会了。——快看，他们走了！” 郑蒂蓬浑浑噩噩间，只觉得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原来，火光早已被熄灭。 许龙飞施展起轻功，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郑蒂蓬也同样施展起轻功，跟在许龙飞的后面。 二人来到叶莲碧掉手帕的地方，蹲了下来。 许龙飞轻轻从那个地方捡起了一片落叶，借着点点月光，仔细地看了又看。 郑蒂蓬也看了看那片叶子，他只觉得那片叶子很细，实在是细，——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跟程兄和勾魂说今晚好好睡觉，明日启程，速来柳阳，越快越好！”许龙飞撂下这句话之后便施展起轻功，很快便随着月光，消失在黑暗之中。 郑蒂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要尝试着追上许龙飞。 所以他连追都没追，便挠着头皮直接掉头回到了天龙寺。 回到天龙寺，程平波没睡，勾魂鞭也没睡。 “许大侠呢？那几个人怎么样了？现在该怎么做呢？” 面对着程平波的连续三问，郑蒂蓬能回答他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睡觉。”话毕，郑蒂蓬便信步走进了一间僧舍。 程平波和勾魂鞭见状，也只得选择去睡觉了。 不过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谁都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入睡。 从没在江湖上游历过的程平波显然如此，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了这个充满故事的院落之中，却发现郑蒂蓬这个第一个走进僧舍“睡觉”的人，也成为了第一个走出来的人。 郑蒂蓬正坐在院中喝酒，望着远方皎洁的新月，不时发出幽幽的叹息声。 “可以给我喝口酒吗？”程平波问道。 郑蒂蓬没说话，直接把酒坛子放到了桌子上。 “多谢。”程平波捧起了酒坛，正准备一饮而尽时，却发现这个酒坛子已然是空空如也，滴酒不剩。 程平波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在这样寂寞的月色下，实在没有人能笑出来。 “江湖……”这是郑蒂蓬的声音。 “江湖？”这是程平波的声音。 “江湖。”这是勾魂鞭的声音。 “哦？原来勾魂老弟也没睡啊。”程平波说道。 “我不叫勾魂，我叫穆远江。”勾魂鞭说道。 “原来是穆老弟，我叫郑蒂蓬，这位的名字是程平波。” 穆远江动容道：“原来阁下便是华山问巅侠了。” 程平波惊讶地问道：“穆老弟，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来杀我们？” 穆远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教主有令，天龙寺再无活口。” 此语一出，便像一根引线点燃了千斤火药一般点燃了郑蒂蓬。 “灭门傅家，也是这样的命令吧。”郑蒂蓬厉声问道。 穆远江似乎没听明白郑蒂蓬的话，反问道：“傅家？什么傅家？” 郑蒂蓬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叹道：“半生问巅，却发现自己练尘世的这些都还没看透，这半生过的，岂不糊涂？” “我还不是一样？二十年来有十余年都在被人驱使，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我呢？我二十多年从没离开过程家，本以为此番来到中原，能够一展拳脚闯荡出名堂来……哎，我还是回家再好修炼修炼吧，江湖，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哦？程兄想要回泉州？”穆远江问道。 程平波想要点一点头，却被郑蒂蓬打断：“先别回去，明天你们先跟我去一趟柳阳。” “柳阳？”穆远江和程平波疑惑道。 “这是许龙飞跟我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