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镜重圆
后半夜的暗霄岭，很静，只有依稀可闻的浅浅啜泣声。 映鑫依旧坐在许龙飞的床前，梨花带雨。 ——其实说起来，她和这个刚刚继任掌门没几天的许龙飞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交集，只是觉得，比起那些整天痴迷武学、循规蹈矩的师兄师姐、以及师傅师叔，这个掌门竟然那么亲切，有时还坏坏的。 所以他们虽然才认识了没几天，但许龙飞已然在她心中的地位超过了许多同门弟子。 “呜——掌门……你快醒醒啊。” 不过许龙飞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当当当—— 回应她的是一阵敲门声。 映鑫连忙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师姐，你哭了啊。”站在门口的是上官若水。 映鑫答道：“嗯……师妹，你……” “按照规矩我是不能来暗霄岭的，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得到师傅的许可了，所以当然可以来啦。”上官若水说道。 “嗯……那快进来吧。”映鑫说着又揉了揉自己早已哭红的双眼。 上官若水懂得她的心情，——她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所以她当然见到过许许多多次的阴阳两隔。映鑫就不一样了，她很少面对过自己的身边之人如此地接近死亡。 上官若水轻轻地抱住了映鑫，说道：“不要哭，他可是许龙飞，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映鑫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官若水和映鑫一同坐到了许龙飞的床侧，在屋门口说了几句话的两人，坐到了床侧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不需要说什么，也没必要说什么。 她们都很清楚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只不过，这种在黑暗中等待光芒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她们，除了等待，无能为力。 忽然间，只听得上官若水说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随即传来的便是一人从屋顶落下的声音。 映鑫和上官若水随即握起兵刃冲出了屋门。 “杨凝风！？”上官若水低声惊呼道。 不错，那人正是长啸山庄少主，“天下第一刃”杨凝风。 “你来这里，可是为了掌门？”上官若水问道。 “呵呵，影翼派除了他，也没什么能吸引到我了。让我进去！” “不行！”映鑫娇声反驳道，“影翼派掌门的屋子，没得到掌门和其他长老同意，可是不能进去的！” 杨凝风看了映鑫一眼，嗔道：“不让进？那我就在这里等！”说着，杨凝风便坐到了地上。 “你怎么……” 上官若水说道：“杨少主，你来这里是找掌门有事吧，你可以告诉我，等掌门醒了之后我会转告他的。” “现在的你，可不够格。”杨凝风向上官若水微微摇了摇食指。 “我够格。”三人闻言，同时转过身去，只见许龙飞拖着病体，镶嵌在屋门的门框中。 映鑫和上官若水见到许龙飞醒了，不禁喜形于色，映鑫连忙奔过去扶着他。 “我一猜你就已经醒了。”杨凝风说道。 “只可惜，我没能多睡一会。也难得你会在屋顶等上那么久。”许龙飞又转向上官若水和映鑫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快回去睡觉吧。” “掌门你没问题吧……”映鑫不无担心地说道。 “没问题，快去睡吧，要不然身体可就难受了。”许龙飞说着，微笑着摸了摸映鑫的头。 “哼！掌门你真是……”映鑫边说边跟着上官若水离开了暗霄岭。 “本性不改……”杨凝风随口说道。 许龙飞笑了。 杨凝风也笑了。 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们两人又见面了。 之前，许龙飞想象过一百万种再度遇到杨凝风时的心情，一百万种要和杨凝风说的话语，一百万种和杨凝风相遇的环境。 现在，终于又遇到了。 不过，准备了这么多，好像也没什么用。 “进屋说话。”于是杨凝风跟着许龙飞走进了掌门屋。 “你、为何来找我？”许龙飞颤颤巍巍地躺到了床上 杨凝风坐了下来，摇了摇头，似乎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依我看啊，你应当是和齐二哥他们一起来的无锡，只不过你没有来到影翼派参加掌门大典而已。”许龙飞缓缓说道。 杨凝风说道：“冥教教主，居然没把你打死。” “也差不多了。” “不，差很多。” “而现在，正是你取我性命的最佳时机？”许龙飞问道。 “我要是想杀你，早就杀了。” “是吗？只怕你现在不杀，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许龙飞又笑了。 杨凝风同样笑了。 夜，很静。 夜，也很暗。 寂静的山，幽暗的岭。 徐徐清风，吹动着山花，播撒着美妙的花香。 在这样的氛围下，没有人会不想睡觉。 所以也会有人，就这样再也没醒来…… 夜晚将尽，黎明，很快就会来了。 再不动手，可能真的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已经没机会了。 脖子上的凉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床上的这个人明明已经危在旦夕。 为什么他的出剑，依然这么快，依然这么有力？ 不，此人绝非许龙飞。 那他是谁？ ——对于一个闯荡江湖好几载的剑客而言，想要判断出自己的对手是谁，这样的一个瞬间，便已经够了。 “你是杨凝风。” “你是慕容雨。” “好眼力。” “你也不差。” “谁让你来的？”杨凝风说着，从床上爬起，站了起来，而杨凝风的长剑则一直停在慕容雨的脖子上。 慕容雨选择了沉默。 “我才知道，原来我许龙飞的脑袋，这么值钱。”许龙飞略显踉跄地从屋外走了进来，说道，“值得冥教教主，和秣陵城城主如此地不惜代价。” 慕容雨看了眼许龙飞，对杨凝风说道：“你杀了我吧。” “你放心吧慕容大城主，我是不可能杀你的。”杨凝风说着，收起了自己的长剑。 “我知道慕容城主有血性，但你要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就此一死了之，那么你和公孙宛的交易会怎样呢？”许龙飞问道。 “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公孙宛很早以前便想杀我了。”许龙飞坐了下来，说道，“自从那次太湖之畔的丐帮大会，就因为我的出现，万若舆才会一气之下辞去帮主之职。而万若舆和叶莲碧的关系，公孙宛显然一清二楚，而追查万若舆的人，正是你慕容雨。”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在追查万若舆了？”慕容雨问道。 “我知道有人在追查万若舆，但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而且，正是在那之后，我们才发现有人开始跟踪我和老杨，所以……呵呵，我和老杨才会在无锡城里给你们演那么一出戏。” 许龙飞继续道：“我的出现令你们失去了追踪万若舆的线索，所以我就成为了你们追踪的人。因为比起这位长啸山庄少主，我的行迹显然更有追踪的价值。” “不错……正是追踪你，我才能再度找寻到万若舆。”慕容雨喃喃道。 “所以你们才会利用叶莲碧姑娘，将万若舆引到你秣陵城的圈套之中。”杨凝风说道。 许龙飞接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万若舆，可惜啊，你们遇到了孤木。” “那人原来叫孤木……他究竟是什么人？” 许龙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据万若舆所言，我才确定，你慕容雨，和冥教一定在合作。以叶莲碧对冥教的重要性，杀万若舆的计划，公孙宛是一定会亲自出手的，那么你如果真的帮了万若舆对抗公孙宛，我可不信你能在公孙宛的手中全身而退。” “万若舆武功很高，要不然，他早就死了。”慕容雨叹道。 “行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该你说了。”许龙飞说道。 “我……” 杨凝风说道：“你和冥教的武功路数全然不同，不可能和冥教同出一系。那么堂堂秣陵城城主，怎么可能甘心受冥教驱使呢？” 慕容雨又沉默了。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许龙飞用手指指着慕容雨说道，“你有把柄被公孙宛握在手里。” 慕容雨选择继续沉默。 “你不过是公孙宛的短期合作者，所以我想你对冥教的所有计划同样一无所知。我呢，只想知道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诉我。” “我无可奉告。” “那，我可就无能为力了。能让慕容城主心心念念的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许龙飞叹道。 慕容雨再度沉默了下来。 “我要是你的话，早就说出来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对你而言，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倒不如说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许龙飞叹道。 “帮我？你想好了？那可是对抗冥教。”慕容雨说道。 许龙飞不假思索：“不错，那又怎样？” “……许龙飞，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啊。”慕容雨说道。 “哦？” “你虽然执掌了影翼派，身后还有中原几大家族为你撑腰，但你若是想以这些来对抗冥教，那就是不自量力。” “一个人，一辈子要是不那么不自量力几次，恐怕这样的人生，好像也挺没意思的吧。”许龙飞轻松地说道，“而且，冥教已经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弄清楚，我想我应该会死不瞑目。”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