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事
来到饭店的包间里，饭桌上有些沉默，大家各自吃各自的菜 餐桌上的三个大人屡屡抬头，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剩下沉默的安静 陈列埋着头吃饭，忽然动作激烈起来，使劲扒着盘子里的菜往嘴里送，还一个劲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王楠楠被表哥的动作给整懵了 “表哥，你干啥呢？学猪叫呢？” “这饭太好吃了，不行吗？” “啊，没你说的这么好吃吧？” “那是你不会吃，你跟我这样吃饭，饭才能吃得香” “真的假的” “不信你自己试试呗” 王楠楠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竟然真的跟着陈列一起学起了猪吃饭 两人一直呼噜噜的不停，把本来有些伤感的二姨都给逗笑了 “噗嗤，你们两个怎么吃饭的，跟两头小猪一样” “表哥说，这样吃饭香” 王楠楠塞着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也没有你们这样吃的啊，一点好样子都没有” 二姨笑着说 “这有什么的，一家人吃饭，讲究这么多干什么” 陈列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rou，同时筷子又在一桌子菜上“迅疾无影” 不仅给自己刀了一盘子菜，还给旁边的王楠楠跟姥爷的盘子里都夹满了菜 “哎这，我吃不了” 姥爷伸手想挡住陈列给他夹菜，陈列却不让姥爷挡，可着劲往姥爷盘子里夹菜 “你这臭小子，我这还怎么吃啊” “吃呗姥爷，使劲吃” “吃完了这一顿还会有下一顿，吃完了下一顿还会有下下一顿、下下下一顿，家里面的饭是吃不完的” 陈列笑着说道 二姨听见陈列说的话，也不伤感了，缓缓舒了一口气 “小列说的对，家里的饭是吃不完的，爸以后咱们吃饭的机会多着呢，不差这一顿” 二姨拍拍手 “来来，都好好吃饭，你也是给我好好吃饭，别哭丧个脸” 二姨捶了姨夫一下 姨夫哭笑不得，站起身开了桌上的一瓶白酒 “爸，咱俩再喝点吧” “好，就喝一点，别喝太多了，不然晚上走的时候容易晕车” …… 聚过散时总伤感，不如以笑容抹去遗憾 亲人之间的感情只要稍微催化一下，就会热切起来，这种感情是用血缘连接的，是由上天赐予的，是永远割舍不断的熟悉感、亲切感…… 最后的相聚也总会结束，把姥爷跟陈列送到村口，二姨一家开着汽车踏上了回去的路程，尽管不舍，也只能挥手告别 陈列看着远去的汽车跟已经升起的明月，默默低了低头，原来这就是亲人分别的伤感吗，第一次感受到啊 陈列抬头看了一眼姥爷，老爷满脸的褶皱微微颤抖着，有些聋拉的眼皮下，那颗浑浊的眼睛竟有点点的泪花闪现 “姥爷，咱们回家吧，二姨他们走远了” 姥爷回过神，低了一下头，用手抹了抹脸，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 “走吧走吧，回家吧……” “没事的姥爷，说不定过几天二姨他们又回来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回来还不容易吗” 陈列安慰姥爷道 “是啊，你说的对，回家吧” 姥爷望着天边的月色，喃喃自语道 月色下，一个少年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一位老人在后面慢慢跟着，相伴踩在回家的土路上 月亮在天上慢慢移动，有人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觉，还有人坐在车里默默望向窗外…… 眨眼又过了两天，平淡的时间，将伤感的情绪慢慢冲散，生活又归于平静 一天上午天气阴凉，陈列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突然，村里一个大妈急急忙忙跑进来 “五叔，五叔！” 大妈一进院子就大喊道，十分着急的样子 “哎，二婶怎么啦，怎么这么急啊” 正做着俯卧撑的陈列连忙起身，朝大妈问道 “是小列啊，你姥爷在家没，村里出事了” “啊，出啥事儿了啊？” “你文才四姥爷，老了” “啥？文才老了” 姥爷已经从里屋走出来了，衣服还没披好，听见去世的人的名字，嘴唇哆哆嗦嗦的，不敢相信 “五叔，六叔是突发脑溢血，人已经……过去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大妈声音里既有些着急，又带一些哭腔 村子里无论平常有什么大小纠纷，但是一旦遇上了红白喜事，尤其是有老人去世，就没有闷着憋坏的 死者为大，连死人都不尊重的，村子里没一个人会看得起他 陈列站在旁边，事情已经听了个大概 自己这位六姥爷，因为突发脑溢血人已经走了，现在需要有跟去世的老人，血缘跟感情上都深的、年龄相近的老人过去主持后事 老爷杵在正屋门口，一脸都不敢相信，脸色发白，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抖了起来 陈列见状不对，赶紧冲上去，就在这时，姥爷忽然向下栽倒，幸好陈列动的及时，一把扶住了姥爷 “姥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扶我过去” 陈列知道，姥爷是想去六姥爷那里，但是还是不免担心道 “姥爷，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不用，快扶我去！” 老爷情绪有些激动，陈列不敢不动，扶着姥爷，跟着三婶，急匆匆地赶过去 还没到地方，就看见一户人家前围着好多村里人，大多都是中年跟老年男性 他们围在门口，脸色都有些低沉，小声的商议着什么 其中有个人远远地望见了姥爷，对身边的人大喊道 “文清叔来了！” 这一道声音不仅让门口围着的人听见了，也让房子里的人听见了 陈列他们还没走到，就看见有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从门口冲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一把搂住了陈列的姥爷 “五叔，我爸他、我爸他……” 男人声音哽咽，见到陈列的姥爷，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呜咽着声音说不出话 “建军，别着急咱慢慢说” 姥爷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尽量平静着跟男人说话 男人停顿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到时又从房子里出来一个妇人，应该是去世的老人的儿媳，也是脸上挂满泪痕，但是起码能够好好说话了，跟姥爷把情况说明了 “原来是这样，你大哥现在还没回来，这样你先去联系镇上的做白事的，先把你爸安置好” —————————————————— 感谢南方长河的五张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