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下第一(上)
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早已经将世家的痛点揣摩得一清二楚,双方或许在李尘的生死上有些分歧,毕竟世家需要李尘对他们进行掣肘,但除此以外,他们是最不希望看到李尘进入忘忧的人。 “你们也不必做什么,只是装作不曾出现过也就够了,只管放心,我们绝不会杀了他。” 世家众忘忧互相瞧一眼对方的神情,却都没有做声。 十二城的人知道这是双方达成了共识,一闪身越过几人直奔陨墨山头。 另一边,平地起的惊雷震翻了山,无数的碎石子儿冬天雪崩似的滚下去,山庄广场上如潮的人声竟被雷劫的声音盖过去。 山的两侧,树木光秃秃的枝头像极了一个人站在山上张开手臂,托起头顶电光闪烁的天空,树影在偶然的大放光明下张牙舞爪。 无数的人在这样令人震撼的场面里来到广场上,因为雷声的原因不得不扯着嗓子喊:“殿下的神通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能够以未进忘忧的境界杀得十二城胆寒,如今一旦进入忘忧,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卢翰听了庄里人们的议论,不喜反忧,道了一声,“只怕今天不会这么顺利。” 远处,峰顶的人影终于迎来第一道雷劫,闪电吐露着火红色的舌头张牙舞爪,向着山间落下。 李尘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掌间托起一道星辰,犹如巨浪和猛兽的冲击,巨大的余波掀起飓风,向着四周席卷。 第一道雷劫的声音浩大,无论闪电还是李尘的元力都一瞬间逸散犹如浪潮,一瞬间波及了百里,就算是千里之外的忘忧都有察觉。 东阿城和清河郡一时间都有人抬头望天,“这天雷的声势前所未有,雷劫过后,他便成就了真正的天下第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轰隆隆! 陨墨山上,第二道雷劫也迅速落下,李尘再度端起星辰,这是程家的秘术,经过李尘以天书优化后的手段。 星辰和雷劫第二次相撞,声势远比第一次更加浩大,像极了民间野史记载的地龙翻身,山下和山上都裂出了丈许裂缝,它们高低不平,还有凸起的尖刺,从高空看过去好似是突然横亘的山峦。 只是这一次李尘的神通星辰不能将雷劫完全消弭,剩余电光落在他的头顶。 李尘全身微震,双目的瞳光有一瞬乍现,上面还有微弱蜿蜒的电光。 不远处的山庄广场,于家姐妹担忧道:“传闻进入忘忧的雷劫有九道,现在才第二道殿下已经不能使用神通完全抵抗,后面七道又该怎么办?” 卢翰等人的境界比她们二人更高一些,于是将局势看得更加真切,笑着道:“不必担心,兄长这是故意为之,他这是刻意以雷劫锤炼自身,这换在其他人的身上或许不能理解,但兄长一直都能常人所不能。” 说完了话,卢翰发现四下最镇定的居然是小七,好奇问道:“莫非你也能瞧出来?怎么能如此淡定?” 小七笑着道:“连于家的两位小姐都瞧不出来,我尚未彼岸,怎么可能瞧得清楚?我只是对殿下有信心罢了。” 卢翰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理,如果说世上谁对兄长最有信心,只怕一定是你了。” 远处山顶,第三道雷劫这时落下,这一次是蓝红紫三色交接,光是瞧一眼,就让彼岸境界的人双目落泪,竟似乎有许多锋锐的气机,可想而知其中的恐怖。 李尘也微微皱眉,他早知道自己进入忘忧一定与常人不同,自出世开始,无论天书还是地涌金莲等等异象的伴生,更不必说是从奈何到忘忧这种本质性的飞跃。 世上所有人都明白,忘忧之后才称大修,就连那些普通天才进入忘忧都要扛过雷劫,而且每个人的劫难程度不同,更何况是他。 但所有人都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场天劫的可怕,尤其是这一道雷劫仿佛灭世之光,就算换做普通的忘忧,这一道天劫下也要灰飞烟灭。
卢翰也开始惴惴不安,眼前这劫难是当世典籍中都没有记载的灭世景象,“倘若记世上每个人的雷劫都如同此刻,只怕世上根本不会有忘忧出现。” 他们只见山顶上的李尘飞身而起,全身被元力缠绕,他的背后延伸出金黄色的双翅,其上翅羽犹如锋利的剑一支支斜插入天际,还未施展手段,却已经将在虚空中切割出一道道火花般的痕迹,在半空的风云汇聚景象之中,真如神如魔。 轰隆隆! 双翅和电光交接,夺目的电光和神通又一次掀起巨大的元力和电光潮汐,数十里内的地界儿都被掀翻了似的光景。 于是天上起了狂风,瀑布似的冲刷了云下的山峰,原本就被薅光了的树木不堪重负,这一次彻底折断,顺着余波在飓风里翻滚,又在一阵阵锋锐的剑气里彻底化作齑粉。 于是天上和地下一片灰蒙蒙压抑了云后的光,就像没有月亮和星光的深夜是伸手不能见五指的暗淡,且这样的区域迅速扩大,转眼间就是方圆数百里的遮蔽,陨墨山下的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白在这样的多事之秋里,唯一能做的就是藏进屋子。 也幸好山下的屋子大多经过了咒印加持,毕竟也大多是山上人们的亲友,只是因为山上的地界儿有限,才被迫住在山下,否则的话,换做普通的房子,哪怕是京都那些瞧着金碧辉煌的宅院儿,也未必能扛得了这么大的风,这么强的波动。 灰色阴翳从山脚一路铺过去,家犬或野兽的呜咽声倒成了一种特定的信号,这些玩意儿虽然没有开了灵智,但是总能对危险有敏锐的感知,尤其察觉到那股子远方而来铺天盖地的威压,一时间软了骨头匍匐在地上不能起身。 变了颜色的天地是比阴魂野兽更多了几分的恐怖,云后的血色电光映红了半边儿天,那些光芒顺着齑粉的缝隙穿梭流动,恰似粘稠的沼泽,是施展了瞳术也不能完全穿透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