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愤怒

    林家老夫人在帅府无聊，尤其是这段时间，林珊每天去陪他外公，没时间陪老太太。

    只要天气好，老夫人就会到侯府去找自己的女儿林玉贤。老人家见了周明渊的两个孩子，心里总是十分高兴。

    她自己的孙辈成亲晚，像林子虞的妻子刚刚怀上了孩子。林子航这对呢，目前夫妻相隔两地，这孩子也要晚出来了。

    林仲毅的妻子李媛总会陪老太太一起出门。这林老夫人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在外对她也是不吝赞赏。

    当然，两个儿媳妇的心思不在一起，老夫人都喜欢。这一点，李媛是不满的，不过不表露出来。袁君竹对老太太又不上心，凭什么老太太一样喜欢她。所以，日常官府大人的夫人们在一起，她就挤兑袁君竹的江湖出身。

    那自然到了林玉贤这里，也是和李媛关系好点。虽然秦家的事情，一度让两人也十分尴尬，但是李媛知道林仲毅心疼这个meimei，再者也知道明瑶的为人，所以一边心疼自己家meimei，也一边对林玉贤也不错。

    好在秦家在江州，李媛对林玉贤好，她meimei也不知道。像明瑶和许贻煦成亲和周家在蜀州安顿这些事，虽是老太太指挥，但是前前后后忙事的都是李媛。

    所以，林玉贤和这个嫂子的关系是很好的也不奇怪。

    这天，李媛看着言祯兄弟在院子玩，不禁感慨这两孩子没有母亲，父亲也常不在身边，多亏了林玉贤照看。

    “他们母亲也去了好些年了吧？”李媛问。

    林玉贤回答：“算起来，快两年了。”

    “这两孩子还这么小，这明渊又是个武将，你说要是有个贤能的夫人，既能照顾得了他们，meimei你也轻松些。”李媛说到。

    林家老夫人开口道：“现在瑶儿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明渊也年轻，确实也该为他想想这件事。”

    “明渊整天里忙于战事，哪里来的心思？”林玉贤回答。

    “他忙他的战事，说亲的事情，还得你这个当母亲的张罗。”

    林玉贤着实也觉得到时候了。

    李媛和林老夫人接下来一起给她细数那些适婚年纪的世家小姐。

    眼下是冬天，各家年底都有走动，李媛说到时候就让各家夫人带着姑娘来周家走动，给林玉贤过过眼。

    林玉贤没怎么说话，沉默不语就表示同意了。

    林家老夫人说：“腊月十六，贤儿就要过生辰了。家里肯定要热闹一番。”

    林玉贤知道，这只要一松口，肯定很多蜀州甚至蜀州附近的达官贵人们都要派人来说亲。

    林玉贤想起叶红衣，已经叶红衣口里说的“宁儿”。周明渊最近话少，回家也不多，她这个母亲也是把不准孩子的心理。

    不知道“宁儿”是不是许贻煦的meimei齐安宁。不过细想也是她了，周明渊一个武将，欣赏她那样带着几分豪气的女子在所难免，何况齐安宁还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

    她觉得齐安宁那样的女子很好。但是又没有那么好，自己儿子还是不要一时脑热才好。

    腊月十八，林玉贤生日。就像林家老夫人预料的那样，“贤儿生日，也要热闹一番。”

    除了林家的女眷，这天，之前来府里拜访过的官员，他们的女眷大多都来了。

    明瑶离得近，早早地就到了侯府。她看到好几家都带着女儿来贺喜，就知道其中缘由了。

    林玉贤坐在厅堂之上，听她们过来打招呼，送的礼物大多也逃不过才艺学识展示。

    周明渊第一回娶亲的时候，年少战功赫赫，好多世家小姐都不肯嫁他，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罢了。

    他的妻子是家里不起眼的一个小姐，无奈之下嫁给了他。后来又传出去了，这大概是个儒将，风花雪月也是玩得转的。

    蜀州这场仗虽然难打，但也至于比东南水沼之地的还难，很多人倒不是相信周明渊的才干可以打赢高瑜，而是知道他不能不赢。

    所以，蜀州的很多大官贵族想攀这层关系。

    林玉贤没有想到周明渊会回来。

    周明渊在军营待了好几天了，督促军队演练，带着手下将领跟着齐安宁学习如何破解高瑜可能会摆的阵法。

    齐安宁每日都是和许咸熙去的军营，她每日都找到一些古代兵书学习兵法，许咸熙就在旁边抄写药方之类的。

    看的出来，这两孩子就是有时候不太正经的样子，但是在自己所学领域非常刻苦。

    周明渊也没什么可想的，心生佩服。

    这日林玉贤过生辰，周明渊请这姐妹两去府里热闹一下。

    安宁不太想去的，但是咸熙对着安宁耳语：“你忘了，叶红衣不敢来军营找他，但是侯府人家可是进出自如的。”

    就这样，安宁就答应了。

    三人进城之后，齐安宁和咸熙说自己要先回家换衣服，就让周明渊先回侯府了。

    周明渊看到家中的景象，只能故作镇定了。他向众人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回房换身衣服。

    他到了家里不久，接着谁很快就跟着到了周家呢？——叶红衣。

    见到叶红衣之后，他就很难镇定了，尤其是这样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叶红衣她是怎么进来的，等发现时，她已经在众人的视线中了，依旧是一袭鲜艳且显眼的红衣。

    府里的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过去了。不少人窃窃私语：“这女子是什么人？”“她也是周大将军的朋友？”……

    林家的女眷都听说过一个红衣女子，和明瑶一样，只知道一个红衣女子伤害过许贻煦，但是不知道这个红衣女子对周明渊感兴趣。

    “你是什么人？”在林玉贤母子发问之前，顾一桐夫人先开口问道。

    “你说我是什么人啊，周大将军？”叶红衣笑意盈盈地看着周明渊。这话倒没有带着过多妩媚，但是有几分挑衅。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周明渊。

    周明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跟着来了，他快速走到院子中间，脸上已经有了怒意问：“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想大将军了。这么多日不见，不知道大将军有没有想我？”她风情万种的姿态，让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和小姐们不由得心生鄙视。

    “叶红衣，你有什么意图不妨直说！”周明渊说道。

    “大将军，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人家的心也是血rou做的，会疼的……”叶红衣眼神里透着千娇百媚地走近周明渊。

    她经过林玉贤身旁，对着林玉贤说：“听说今日是夫人生辰，小女子特来贺喜，周家就这么对待客人吗？”

    “你算哪门子客人？”林珊反驳道。

    “好，我不算客人。请问在周大将军心里，我算你什么人呢？”

    “叶红衣，你真不要脸！”林珊骂道，“你不回你的西陵呆着，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好些人听到说这是西陵的人，不得不说眼神意味深长。

    “关你什么事！”叶红衣看了林珊一眼，转头又看着周明渊，“大将军可是小女子日思夜想的人啊，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地看着人家。”

    周家的府兵全部围了过来，心想一个柔媚女子，为何要如此阵仗，但也都赶紧后退。

    叶红衣被围在中心。她只是咯咯地笑，笑声让每一个人都不舒服。

    林玉贤和明瑶明白明渊不是她的对手，退到旁边很是着急。

    听到这边的动静，周伯景、顾一桐父子还有林仲毅都出来了。

    林仲毅看到叶红衣，气不打一处来，大喊：“妖女！你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我有什么不敢？”叶红衣说话间就把周家的府兵全部放倒在地，应该是把他们都点了xue道。

    “啊——”那些夫人小姐都已经退到了一处回廊上，见此都受了惊。

    林仲毅拔剑朝着叶红衣而来，叶红衣一甩袖子，眼神变得冰冷，说：“叫你多管闲事！”

    眼看着就要把林仲毅伤到，周明渊出手制止了她。她没有使几分气力，周明渊抓住她的一只手。

    叶红衣挣脱来，顺势摸着周明渊的脸说：“只要大将军说想我，我就放过这里的所有人。”

    不知情的人们会怎么想：周明渊来蜀州还没几天，西陵的女子倒是先倾心于他了。

    周明渊一掌把她推开，叶红衣身体抛在空中，红衣翻飞，但最后却轻轻落到地上，说道：“周明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明渊和叶红衣打起来了。

    林玉贤和周明瑶在回廊之上，十分着急。林仲毅和明渊的两个副将也加入了其中。不过和往常一样，叶红衣一招或者数招就把他们打出了局。

    这时，门口出现了齐安宁和许咸熙的身影，咸熙一身深色男装，宁儿深色的女装，明瑶大喊：“宁儿！宁儿！快帮帮我哥。”

    齐安宁进门先将地上的府兵xue道解开，让他们退到一旁。他们退到回廊众人前，形成一道屏障。

    齐安宁接着帮着明渊对付叶红衣。

    咸熙就径直走到了回廊上，问明瑶：“怎么打起来啦？”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怎么打不起来？”林珊回答她。

    “完了，完了，她真的动了杀念了。”咸熙看到叶红衣的几次出手说到，接着转头看到明瑶，“我哥怎么没来？”

    “他有事，今日就没来了。”

    叶红衣一掌蓄足内力劈过来的时候，齐安宁把周明渊推到了回廊之处，他的一个副将扶住了他。

    齐安宁一掌对上去，两个人都后退了几步。

    “宁儿……”明瑶在旁边见到了关心地唤她。

    叶红衣和齐安宁两个人在院子里，叶红衣笑着打量齐安宁，说：“原来是你叫宁儿啊。”

    “叶红衣，你玩够了吗？”齐安宁神色冷静地问她。

    “哈哈哈哈，宁儿，宁儿，名字真好听啊。”叶红衣的神情，意味深长。

    “没事别‘宁儿宁儿’的喊，我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齐安宁回复到。

    叶红衣晃动手腕的银铃，朝着齐安宁过来，安宁站在原地不动，周明渊喊了一句：“齐姑娘，小心。”

    齐安宁看着叶红衣说：“你不要再晃这几个铃铛了，这招对我没用。”

    “是吗？”

    “高瑜没告诉你吗？噬魂阵对我都没用。”

    “难怪他对你另眼相看，梦里都唤‘宁儿’……”叶红衣边说边变掌为爪，朝着齐安宁脸上而去。

    “谁？高瑜吗？他这么惦记小爷呢？”齐安宁转头一想，“不对呀，高瑜可以啊，这才多久啊，小爷的名字都被他查出来了。”

    叶红衣伸过手来掐安宁的脖子，齐安宁挡开她的手，说：“叶红衣，虽然说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也不至于几下就把我打败。我兄长应该就在附近，到时候你走不走得了就另说了。”

    “原来你们是兄妹。”叶红衣看着她，“那就先把你们兄妹除掉再说，省得你们多管闲事。”

    “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是你太欺负人了……”齐安宁说到。

    “不算多管闲事，周大将军不会是你情郎吧？”

    “叶红衣，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啊。”

    “哈哈哈哈。你看不上他？你都看不上的男人，为何不让杀了他？”

    “我还看不上高瑜，不如你帮我杀了他？”

    “那你情郎身在何处，等我杀了周明渊，我就去杀他！”

    “情郎嘛，自然是在心里啦。”

    “有趣。嘴巴也很厉害嘛。”

    叶红衣对着齐安宁的招数越来越狠，许贻煦进来了，看到这情形，无奈地摇摇头，喊道：“叶红衣！怎么又是你？”

    “你倒是想我啊，许公子。”

    “我想你不要紧，你别想我就行。”

    叶红衣看着许贻煦，一汪清澈的眼睛，知道他若是动手，定不会留情。便说道：“我今日乏了。告诉你们大将军，我会日日夜夜地想他。”

    齐安宁最后正色缓缓说道：“叶红衣，执于一念，受困于一念。望来日，苦海回头。”

    叶红衣冷哼一声，轻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许贻煦问齐安宁：“你受伤没有？”

    “没有。”齐安宁摇摇头。

    齐安宁看着周明渊等人，说：“不知道他们受伤没有，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交上手了，而且叶红衣已经起了杀机了。”

    两人朝着众人走过去。

    咸熙已经给周明渊看过了，说：“大将军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

    林仲毅说：“这个叶红衣怎么纠缠上明渊了？”

    咸熙见这么多人，赶紧回答：“林大将军，难不成你要她来杀一个无名小卒来立威？”

    “你是说高瑜派她来的？”

    “肯定的呀。”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专来找明渊的……”

    “您想什么呢？叶红衣要下手也是挑那种没什么定力的人下手的嘛？”许咸熙推林仲毅，“哎呀，大将军，您这旧伤未愈呢，刚刚发这么大的火，快回屋里歇息去。”

    许咸熙就把林仲毅赶回旁边的屋里去了，说：“大将军，您真会说话。那么多人，您真会坑害你外甥。”

    “我……”

    “你什么你！这里那多人，要是传出去，会变成什么？周大将军和一个西陵的风情女子纠缠不清？到时候指不定说什么的都有。”

    “我一时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啊。我……”林仲毅才觉自己说错话。

    那边，顾若谷听到咸熙的话，说：“这个高瑜真是卑鄙。战场上光明正大打不过，竟然派杀手来！”

    “他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杀手？”林珊说道。

    “你们放心，就算他有很多杀手，能打得过大将军的，应该也没两个。”齐安宁说道。

    “对了，你们怎么来了？”林珊问。

    “大将军说是夫人生辰，请我们姐妹过来，添添热闹。”

    “这个叶红衣，真会挑时候。好好的生日宴，全让她给毁了。”

    林玉贤说：“生辰年年有，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齐安宁拿出礼物，说：“这是我们姐妹的一点心意，请夫人收下。”

    林玉贤身边的侍女来接礼物，林玉贤先她一步，自己亲手接了过来，说道：“今日之事，真是多谢姑娘了。”

    “分内之事，夫人不必挂怀。”齐安宁说道。

    因为受了惊吓，前来祝寿的人们都来和周伯景夫妇辞别。最后只剩下顾家、林家和许家这三家。

    顾若谷之前在江州，听秦捕头说许贻煦是个厉害角色，他没想到是这么厉害，他是第一次见到许贻煦。

    “你就是许贻煦？久仰大名。”顾若谷客气地打招呼。

    “阁下是……”

    “顾若谷。”

    “幸会。”

    顾一桐夫人见他和许贻煦说话，捂着自己的胸口，喊她的儿子：“谷儿，谷儿……”

    顾若谷赶紧过去扶住她，问：“母亲哪里不舒服？”

    顾夫人说：“没大碍，不如你扶我回去歇息。”

    顾若谷本想叫许咸熙来给母亲看看，但是顾夫人坚持要回去。

    顾若谷也只能应母亲要求，二人先告辞离开。顾一桐见夫人不舒服，也担心，说了几句蜀州州府会尽力抓到在蜀州城闹事的西陵人，也离开了。

    一行人坐下来，周明渊问：“按照她一概手法，接下来会如何？”

    许贻煦说：“这个很难说吧。不过她的愤怒恐怕我们都得当心。她确实是很难预测的。”

    确实很难预测。

    周明渊的反应着实惹怒了叶红衣。按照她往常遇到的情况一样，她决定给周明渊一点苦头。

    当然，这不是针对齐安宁的。齐安宁不是她可以轻易动的了的人物，何况眼前还是一桩单相思。

    高瑜很快就会发起对蜀州的攻击，那时候，叶红衣报这一时之恨有的是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