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练功场夜谈

    颜明真看看红叶，这个丫头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颜明真也感觉到了宇文姨娘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疼爱自己。

    只要是自己和颜明华两个人的事情碰到了一起，宇文姨娘就一定会让颜明华占上风。

    自己的生身母亲啊，就是再心疼关心和体贴嫡姐留下的孩子，也不会做的这么偏颇。

    “怎么会这么想？”颜明真看看红叶，她倒想看看这个丫头看出了什么？

    ”小姐，“红叶看看紫蝶和白瓷，见颜明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也就说道：“奴婢只是感觉秋香婆子这么坏的一个人，姨娘真的对她的心思毫无觉察吗？”

    是啊？颜明真的心中一动。秋香婆子可是姨娘最贴近的人，她要有个什么异常举动，最早发现的应该是姨娘，而不是自己啊！

    如果说前几天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宇文姨娘不知道，那今天秋香婆子给雷嬷嬷告状的事情可是在她跟前。可看着姨娘不仅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支持她。

    难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姨娘的主意？

    想想前几日蒋王府上的礼物被先送去颜明华院子里的事情，颜明真的眉头便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件事情是巧合，两件事情是巧合，巧合的地方就成了故意为之。

    一个让颜明真从心底都不肯相信的念头涌了上来：宇文姨娘是真关心颜明华，而一直在敷衍自己。

    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前的许多事情也就能说通了。

    以前的本尊几年在自己的院子里封闭自锁，如果宇文姨娘要是真的关心她，也绝不会让她走到被颜明华敲死的地步。

    想想自己刚刚重生过来的时候，不着调、阴毒的奶娘，两个根本不管自己死活的丫头。

    如果宇文姨娘多一点关心，也不会让颜明真院子里的人成了那个样子。毕竟，她可是掌管着将军府后院的大权。

    难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一样？颜明真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现在面对着四个丫头，她不想着让她们的心中也有负担，也就一笑说道：“也许姨娘自己有着安排呢。”

    说着，便岔开了话题。

    回到院子里，雷嬷嬷正集合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训话，见颜明真回来，便点了点头。

    看到雷嬷嬷，颜明真也有些无语。

    今天雷嬷嬷出门的事情她还真没有她提前说一声。如果不是自己对秋香婆子早就有猜疑，说不定今天还真被她给鼓动了呢。

    原本以为雷嬷嬷会在给院子里的人训完话之后给自己一个解释，可听着外面的人散开后，她并没有到自己的房子里来。

    颜明真不觉苦笑。

    等到晚上院子里静了下来，外面值夜的紫蝶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的时候，颜明真从后窗子里跳了出去。

    她刚落到地上，耳边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道：“小姐，慢点。”然后一双手就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雷嬷嬷的声音。

    颜明真抬头一看，当看到一身劲装的雷嬷嬷，她不觉就微微一笑。

    在雷嬷嬷那日进入院子的时候露的那手，颜明真就知道她身手不凡，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她竟然穿了这身衣服过来。

    原本颜明真还以为自己最近悄悄的跳窗户出门瞒过了院子里的众人，没有想到雷嬷嬷对自己的举动了若指掌。

    “嬷嬷，”颜明真轻声唤了一声，要说什么，早被雷嬷嬷拦住了。她利索的代颜明真将窗户掩好。

    借着月光，颜明真能看到雷嬷嬷脸上那一抹真诚的笑容。

    原来雷嬷嬷不是不会笑，而是以前没有值得她一笑的人。

    “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雷嬷嬷说了一声，然后一拉颜明真的胳膊，两个人身形轻巧的跳跃起来，快速的向着后面的园子飞掠而去。

    一路上雷嬷嬷也不跟颜明真问路，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练功场地。见此情形，颜明真明白，雷嬷嬷恐怕是跟着自己来过这个地方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还好雷嬷嬷对自己没有坏心。

    等将颜明真放到吊着的沙袋阵前面，雷嬷嬷倒头就拜，嘴里说道：“奴婢雷萍拜见小姐。”

    由于只是雇佣关系，自从雷嬷嬷进入将军府上后，一直自称老身，从来就没有以奴才相称过，更别说在颜明真跟前行这么大礼了。

    此时她这么做，颜明真不觉有些突然。就是雷嬷嬷听了今日红叶转述过去在宇文姨娘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依着她平日的性子，也不会行这么大的礼啊！

    “嬷嬷，你这是作甚，太过客气了。”在初始的不知所措之后，颜明真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伸手想着扶起雷嬷嬷。

    但雷嬷嬷不肯起来，坚持磕了三个头之后才站起身来。

    “小姐，奴婢今日出去将卖身契弄妥了，明日交给你。”雷嬷嬷一脸郑重的说道：“从即日起，小姐就是雷萍的主子了。“

    想过雷嬷嬷会为自己所用，但没有想到她干脆直接画押了卖身契，将她卖给了自己，颜明真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对于雷嬷嬷，颜明真自从见到她后，就心生了收为己用的心思。可现在见她做的这么彻底，反倒是有些措手不及，毕竟雷嬷嬷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屈人篱下的人啊！

    似是看出了颜明真的疑虑，雷嬷嬷淡淡一笑说道：“奴婢日渐年老，还指着小姐以后能帮着养老呢。”

    这个倒不成问题。大户人家小姐的奶娘，或者是对府上有贡献的老人，如果要是没有后人，一般府上都会让他们老有所依，不会亏待的。

    可雷嬷嬷现在不过是四旬左右的年龄，距离养老还早了些吧。

    见颜明真并不答话，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雷嬷嬷不仅不恼，反而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就知道这个丫头灵动，如果她张口就答应了自己，那雷嬷嬷还要想想是不是自己选择错了呢。

    其实当初雷嬷嬷并没有想着留下来做颜明真的教养嬷嬷。

    当初丞相府上的老太君相求的时候，说的是让她做将军府上嫡女颜明华的教养嬷嬷。可没有想到见面后颜明华却直接选择了赵嬷嬷留在身边。

    在进将军府前，雷嬷嬷是将府上的情况打问清楚了才来的。她当然也听说了以前颜明真的各种恶劣行径。在心中当然是对她不屑的。

    可当真正见到颜明真的时候，雷嬷嬷还是不觉暗自在心中惊叹了。

    跟颜明华这个将军府上的嫡女站在一起，颜明真虽然身量还有些不及她，可行走举动之间隐隐的风华确是颜明华这个嫡女都所不及的。

    所以虽然两个人第一面相见的印象还不错，雷嬷嬷却故意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并且还直接提出了索要五百两银子的无理要求。

    但没有想到，颜明真不仅直接告诉了她身边的丫头以后要将整个院子交给自己管理的话，并且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五百两银子的条件。

    五百两银子，别说是颜明真这个封闭与后院已久的一个小小庶女了，即使一个大家风范的嫡女，也要掂量掂量。

    能不惊动府上其他人的情况下，第二日就筹出这么多银子，并且毫不担心的交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颜明真可谓是心大胆大。

    所以在第二天将颜明真将银票送到雷嬷嬷的手上的时候，雷嬷嬷在心中就知道颜明真以后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甘心落在后院中争斗的女子。

    等五百两银子交到她的手上后，颜明真还将她身边的红叶拨过去伺候，雷嬷嬷是彻底对颜明真这个人的观点颠倒了过来，并暗自生了要跟着她的想法。

    接下来几天的相处，雷嬷嬷也看出了，颜明真不仅颠覆了外面传说的怪癖、暴虐，不通世事之人。相反，她是一个心有丘壑，灵动、有心之人。对待身边的人也是和蔼良善。

    更让雷嬷嬷欣赏的是，她一个娇贵的小姐，竟然还肯吃那么大的苦，不顾月黑风高，天寒地冻，天天到偏僻的练功场去偷偷习武。

    也就在一天晚上，颜明真一个人在练功场习练的时候，她突然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一声呵斥，带着如倾山倒海般的仇恨，一下子将雷嬷嬷一直压在心底的共鸣给喊了出来。

    只是，雷嬷嬷怎么也不会想到颜明真一个只有十几岁年龄的小女子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怨恨。

    但也就是那一声，雷嬷嬷突然决定从此以后就跟在颜明真的身边了。

    因为依照他的经验，如果不是一个有着那么强大心灵的女子做不到颜明真这样的白天笑语嫣嫣的在人前，晚上却要为了某种仇恨而努力的行径。

    再说，雷嬷嬷阅人无数，随着跟颜明真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越来越感触到，颜明真以后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平凡碌碌的人。

    以前要说雷嬷嬷在心中只是折服于一个女子，那现在她感觉自己相信颜明真以后比她绝对也不会次。

    心中在百转千回之间，雷嬷嬷轻叹了一声，说道：“小姐，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只不过奴婢会等到以后你已经达到了那个地位的时候再说。”现在说不仅无益，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和颜明真招灾。

    听着雷嬷嬷的话语，颜明真突然感觉到一股悲愤、仇恨的气息从雷嬷嬷身上流露而出。

    难道也是跟自己一样，雷嬷嬷想要报复什么人不成？

    自从重生之后，颜明真的心中一直就受着仇恨的折磨，她当然明白一个人有仇却不能报的心情。

    “嬷嬷，明真答应你。”见雷嬷嬷不肯接着说下去，颜明真也不追问，而是轻轻说道：“如果以后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是维护人间正道，我定当全力以赴。”

    “那老奴就要先谢谢小姐了。”雷嬷嬷一听，直接跪下，砰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

    今天有颜明真这句话雷嬷嬷就心中满意了。

    冲着颜明真这段时间的表现，雷嬷嬷相信，只要自己肯倾心相助，再加上老天开眼，那自己身上原以为要带去棺材里的遗憾也就不是遗憾了。

    心中想着，虽然头碰在青石板上生疼，但雷嬷嬷的心中却满是欢喜。

    而颜明玉这边，没有想到雷嬷嬷动作这么利索。

    “嬷嬷，使不得。”颜明真一见，连忙俯身去拉雷嬷嬷。

    正好雷嬷嬷也磕完头了，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月光下，雷嬷嬷的脸上带着几分激动。有多长时间了，她没有这么心中舒坦过。

    握住颜明玉的手，雷嬷嬷暗自发功，将内力传导给了颜明真些许，然后开口说道：“小姐，砍柴不费磨刀工，今日也就借用小姐的时间一次，奴婢想着跟小姐好好的说些话。”

    一股暖流从身上游过，颜明真的眼睛不觉一亮。这雷嬷嬷还真让自己吃惊不小。这么看来，她的功夫底子还真不浅。

    其实，就是没有雷嬷嬷这么一手，颜明真也想着跟她好好的说说话呢。她既然露了这么一手，显然是有将功夫相传的心思，这让一直蒙头摸索着习练的颜明真心中哪里能不高兴呢。

    “嬷嬷，有劳了。”颜明真真心的对着雷嬷嬷一笑，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雷嬷嬷看看颜明真，然后说道：“奴婢不会说那些拐弯子的话，那就恕奴婢直言了。”

    她看看颜明真，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也就继续说道：“奴婢以后就做小姐身后的支持，以后院子里的各种事情奴婢定会打理的妥妥当当。”

    “那就有劳嬷嬷了。”听雷嬷嬷这么一说，颜明真点点头。以前她说将院子交给雷嬷嬷，那只是她顺着雷嬷嬷的话加上去的。现在得了雷嬷嬷的亲口承诺，颜明真知道自己以后不用担心身边的人会不会出卖自己了。有雷嬷嬷这么一个跟火眼金睛般的人看着，她相信那些人只能是自寻苦吃。

    “还有，”雷嬷嬷点点头说道：“以后每日，奴婢会亲自指导小姐习武之事。雷萍虽然不才，但愿意将自己身上的功夫倾心相授。”

    说着，她眼疾手快的拉住就想着低身施礼的颜明真，继续说道：“奴婢自知身手一般，是万万不敢以小姐师傅自居的。”

    没想到雷嬷嬷直接拒绝了自己想要拜师的念头，颜明真只能依着她的话点点头。

    “还有，”雷嬷嬷看看颜明真问道：“奴婢想知道一下小姐心中所想。如果要是想着在这将军府上过的平坦一些，小姐还是少跟二小姐针锋相对。二小姐并不是那种心胸宽广之人。”

    说了这话，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压在心底的那句话说出来。

    而颜明真这边，只顾着低头想着雷嬷嬷所说的话，也就没有看到她后面的犹豫之色，以及后面被她想说却又咽下去的模样。

    “嬷嬷，”颜明真张口想着问问，如果自己继续故意惹恼颜明华，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想着法子将自己从将军府中赶出去。那样简直就太好了，也省的自己费尽心思的想法子了。

    原本颜明真对宇文姨娘还存着几分担心，害怕自己离开后她会伤心、难过。但在今日红叶那一句话之后，经过一番思索，她对宇文姨娘的依恋之情已经减了不少。

    可颜明真还没有问出口的时候，只见雷嬷嬷突然身子一震。她将食指贴着嘴唇对着颜明真使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凝神倾听了一下。

    “小姐，好似是有人来了。”雷嬷嬷轻轻说了一句，然后一拉颜明真说道：“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再说。”

    颜明真刚在雷嬷嬷的携带帮助下跟她一起爬到了房檐上，就听到门口传了响动。

    “******，这不是没有人吗？”由于夜里幽静，门口的人即使压低了声音，说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雪光的映照，能看清楚门口站了约莫有七八个人。

    房上的颜明真暗自叫了一声侥幸。由于今天是雷嬷嬷带着从墙头直接跃进来的，要是依旧走大门，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这里一向鲜有人来，怎么今天晚上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偶然吗？

    “声音小些。”另外一个人说道：“上头不是说的清清楚楚吗，有人每天晚上都跑到这里来的啊！”

    “上头说的你就全信啊？”有人抱怨道：“他们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可让咱们惯着西北风到这个鬼都不来的地方。”

    “就是嘛，这铁锁虽然是坏的，但门并没有打开，怎么进得去人啊？”有人跟着说道：“我看咱们纯粹是被人给糊弄了。”

    “可你们来前一听说有赏钱，那个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有人讥讽的说道：“再说，咱们不是还没有进去吗？万一要是里面藏了人，捉住了不是大功一件吗？”

    “那你干嘛不进去？在一旁缩手缩脚的，“又有人说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到晚上谁敢进来啊！”

    听到这里，颜明真已经明白了。肯定是自己平时到这边来习练的事情被有心人知道了，所以派了人前来抓现行。

    其实如果要是被人抓住也定不了什么大罪，只不过颜长风亲自锁住的地方被她闯了进去，多少会有人说不尊不敬之类的话。

    与雷嬷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犯了猜疑，这是谁这么煞费心机的想着捉她的现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