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间的齿轮
清脆的起床铃被胡乱的拍掉，少年右眼微睁，瞟了一眼墙上的光屏，嘟囔一句：“才九点，让我再睡一会…” 显示着公元2472年7月15日9点01分的光屏弹出又一则未接电话，“小星！有人找你！”门外传来一声吆喝，少年剑眉紧锁，大叫一声蹬开被子，答道：“来了来了，婆。” 三两下披上衣服，用凉水洗了把脸，少年看了看镜子里的鸡窝头，苦笑一下便走出了门——毕竟谁会闲得没事来找一名高考完仍处在报复性补觉状态的学生呢？ 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与一头发花白的老人相谈正欢，“小星才刚起来，你们聊着”，老人站起身瞪了少年一眼。 “涵姐？你怎么过来了？”少年挠了挠头上的鸡窝，大大咧咧的坐上了一把椅子。 “你还问我！十点的同学聚会你都忘了吗？”少女登时双手插腰，“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好大的威风啊戴朦星！” “好好好，我的错。”戴朦星平举双手，正欲放下，突然动作一僵，扭头看向光屏，左眼皮开始猛跳：“几…几点？” 刘涵抱起双臂，好笑的看着他：“十点整哦，”少女好以整暇地看了看手上并不存在的腕表，“哎呀，星少，现在已经九点15了。既然消息已经带到，我就先告退啦。” 少年哀嚎一声：“别呀，姐等等我啊！看在咱俩邻居15年的份上你不能这么抛下我不管啊！”少女如同充耳不闻向着厨房打了声招呼：“阿星外婆，我先走了。” “哎，好。明天来吃饭吧，我做你最爱吃的糖醋rou。” “一定一定。” 趁着这段功夫，卫生间水声哗哗作响，一顿手忙脚乱后，戴朦星总算是把自己收拾的成个人样。背上自己心爱的玄色双肩包，嘴里咬着块面包就冲出了门：“婆，我出门了！” 老人从厨房探出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三两步冲下楼梯，果然看到在楼梯口等待的刘涵： “快走快走，再不快点赶不上去霍特屋的悬浮车了。” “好哇，你还说我慢！” 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无话不谈，就他们班同学看来：“那可比亲姐弟还亲。”二人一路小跑着拌嘴，平凡的阳光洒在平凡的路面，照在平凡的少男少女身上。 人来人往，作为华夏最繁荣的大都市之一，山城的交通就好比一张密布的蛛网，繁复而有规律，更出名的是它的垂直交通： 你以为你在二十楼？不，你在一楼。 “听说霍特屋的老板还有点特异功能呢，网上说她是一把玩水的好手，好多人都花重金请她调酒。”刘涵的手指轻轻扫过光脑，将一张光屏送到了戴朦星的眼前： “只是魔术吧？”少年撇撇嘴，看向视频里花哨的动作：“这世界上哪来的特异功能。”刘涵抿了抿嘴，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能把魔术玩到这份境界，也是个神人了呢。” “叮咚，解放步行街站到了，请乘…” “到站了，走吧。”甩上双肩包，两人迈出车站，就看到一个顶着少白头，穿着黑皮夹克的青年正在四处张望。“老鬼，我们在这儿。” “不要叫我老鬼，叫我陈昱啊！”青年笑骂着向两人走来：“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你们算是最后一批。跟我走吧！” 步行街灯红酒绿，正值盛夏，到处都充斥着各类冰饮店音乐的声音与穿着清凉的人们，欢声笑语冲淡了酷暑的烦热，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辉。 “老鬼，你不考虑染个头发吗？你这样子，不认识的都要以为是个奔五的大叔了。”戴朦星打趣道，陈昱头也不回，笑道：“去去去，这叫成熟，懂吗？” 不知道兜兜转转了多久，三人终于停在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巷口。“你俩先进去吧，我还得去接人。”陈昱后退一步。 “去吧去吧，老鬼。” “涵姐，怎么你也？！” 小巷里，头顶看似古旧的灯泡散发出柔和的橙光，墙壁如同被什么人专门雕琢过一般，缺口都被磨得圆润：“这家店人气很旺嘛。”刘涵说到。“确实，而且我好久都没有见过23世纪风格的装修了。”轻轻摩挲着墙面，戴朦星感叹道。 漫步至柜台前，仿真机器人瞬间启动，露出礼貌的微笑：“欢迎光临蒙特屋，请问需要什么帮助？”“麻烦告诉我们陈昱先生今天预订的包间。”“好的，请跟我来。” 惊叹于内部空间之大，二人旋即来到一处包厢的门口：“第208号包厢，您的光脑已登记。”“谢谢。”礼貌地向这位冰冷的“女士”道谢后，二人推开了包厢门。 “来了来了，萌新，正说到你呢。”理着寸头的少年兴高采烈的挥手，“干嘛，又赌我迟到。”戴朦星没好气的坐下，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嘿嘿，这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踩点嘛。”陈浩挠了挠头，乐呵呵地笑道。 目之所及，所有人其乐融融地谈笑着。不时，陈昱带着最后几位同学赶来：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就祝我们所有人毕业愉快。” “干杯！”所有人齐齐举杯，享受着高中时代最后的疯狂。大家都清楚，今天之后，有些人注定再难相见。 “这边业务这么广的吗？”戴朦星看着介绍，“我还以为就是个酒吧，没想到居然有电影院、酒店…剧本杀是什么？”“挺老的一种游戏了，你看着，想要什么跟我说，反正是自花自己钱，哈哈。”陈昱说着，走出了包厢，作为班长兼聚会负责人，40多号人的中餐可得由他搞定。 “居然这么贵。”看着那位网红调酒师的价格介绍，戴朦星不禁咋舌：“一场10000联合点…”“看什么呢？”陈浩走了过来：“调酒师？嚯嚯，没想到你好这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戴朦星收起光脑，揪住他的耳朵：“你小子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知识啊，这18年来的知识！”看着陈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戴朦星一拍桌子，“来来来，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不姓戴！”一众同学都善意地笑起来。 突然，所有人的光脑收到一条来自陈昱的弹窗。正当众人疑惑之际，答案旋即赶到： “内啥，今天蒙特这边做活动，抽奖抽中了的包厢可以免费请一场这边的那位调酒师，白嫖10000联合点的机会呀，咱就当抽个乐呵。” 看到老班长都这么说了，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中了吗？” “就抽个乐呵，10联合点优惠券。” …… “卧槽，萌新你中奖了！” 包厢顿时安静下来，四十多条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戴朦星，少年拿着杯子的手也愣在半空：“好像…确实…中奖了？！”“牛啊，你这手气，改天帮我抽彩票得了。”包厢里顿时sao动起来，许多男生已经开始跟同学讨论要喝点什么。 正值此时，陈昱走进了包厢。“咋了这是？”“哥，萌新中奖了！”陈浩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卧槽，萌新啊，你老哥我对你的佩服之意犹如滔滔江水啊！以前咋没看出来你手气这么好呢？” “尊敬的用户，请问您现在需要调酒服务吗？”戴朦星的光脑轻轻震动，简单问了问在场的同学后：“可以。” 不到盏茶功夫，包厢门轻轻地开了，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一位婀娜的人影款款而来，乌黑的秀发中一缕水蓝格外显眼，右眼半遮，更添几分神秘，脸上的淡妆却如浓抹一般艳丽，平添几分媚气。 “是哪位幸运顾客中奖了呀？”她轻笑道，“我。”戴朦星微微抬起手中的光脑，却见调酒师走近几步，俯身端详：“呀，还是个小帅哥呢。”完美的s型曲线在眼前展现，惹得戴朦星也不仅有几分脸红。看到这幅表现，调酒师嘴角微抿，起身道： “今晚我是你们包厢的专属调酒师，你们可以叫我薇拉。”说着，她干练的束起马尾，脖根上一条伤疤浮现，轻敲墙壁，一整个调酒工作台从地面升起，引起同学们一阵惊叹。 “好了，大家有什么想喝的吗，不要光把我晾在这边了。”薇拉从架子上取出一瓶还未开封的威士忌，微微一笑道。 “那，那我要水割好了。”一名男生率先开口，“哦，这位顾客这么懂行，水割可是很考验调酒技术的。”嘴上说着，手中早已取出一条老冰置于杯中，“水割这一做法，主要为了降低威士忌的辛辣，突出威士忌的甘甜，时间多耗在搅拌上，”薇拉突然伸出左手食指，威士忌随指尖从瓶中涌出，在空中划出琥珀色的曲线。 “这、这怎么可能？！就算是魔术，水流怎么可能一点气泡都没有？”戴朦星瞪大了眼睛，当其他人都惊叹于调酒师的神奇技艺，戴朦星右手扶着太阳xue，食指轻轻敲击着思考的脑袋。 “您要的水割，请享用。” 时间默默流逝，眨眼已经是下午三点，“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请大家尽情享用时光，调酒师薇拉期待为您的下次服务。”薇拉收起工作台，向所有人轻轻欠身，转身离去。 “等一等！”走廊上，少年出声挽留，“哦，小弟弟有什么事吗？”薇拉轻笑着扭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 “从瓶口流出的水流，为什么没有气泡？无论再大的压强，只要酒瓶中液体流出，一定会有气体进入，更何况一整瓶的酒？” “哎呀，你注意到了呀。”薇拉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旋即很快消逝，她凑近戴朦星的耳边，距离近到少年能够闻到调酒师身上淡淡的体香，低语道：“这可是调酒师的秘密哦。你愿意花一万联盟点，再请我一场，我或许就愿意说了呢？”看着少年涨红的脸色，调酒师抿嘴轻笑，只留下高跟鞋在走廊中踩踏的声音。 当戴朦星将烂醉的刘涵送回家中已经是晚上九点，浴室里水声大作，看着淋浴头水流中竹白的气泡，少年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小星啊，你出来一下。”老人声音从门外传出，“婆，怎么了？”看着老人从安乐椅旁取出一个银白的箱子，“这个箱子是你父母嘱咐我在你18岁这年交给你的。”“什么？”少年右眉轻抬，“那你为什么不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呢？” “哎呀，这不是忘了吗？”老人打了个哈哈，惹得戴朦星一阵哭笑不得。 “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阿婆应该不会忘记的。”提着箱子回到房间，少年坐在床上，凝视着书桌上朴素的箱子。 自自己有记忆初始，父母边已不在身边。15年前，便消失在了这茫茫人海，“呵。”戴朦星轻笑，所谓的亲情吗？他的一生中只有拉扯他长大的外婆，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寄居在他父母所留下的房中。15年来，少年早已习惯与外婆相依为命的生活。 ”也许，我的世界里，并不需要这个词吧。”戴朦星轻轻摩挲着箱子的开口，箱面纤尘不染，显然有人不时的擦拭。陡然间，少年手掌一痛，如触电般缩手，掌中央浮现一条银白色的创口，“啧，这怎么还掉漆了。” 箱子无声地打开，黑色的绒布上放着一双金黄的手套，散发着烛萤般微弱的光。“果然…不怎么重要啊。”少年苦笑一声，难免失落，“啧，今天好像喝多了，有点…晕…” “嘭咚！” ……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一个普通人能摆脱你血赐的作用？” “大概就这意思吧。” “有意思，有空就查一查吧，我这边还很忙。” “原来我在你眼中那么闲吗？” 一阵忙音。 落地窗前，薇拉摇晃着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希望他很幸运的只是个巧合吧”，女性眼神低垂，终于闭上了眼睛： “血熵的世界，已经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