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斗技
全力以赴，日夜兼程赶了七天后，沈秋词终于来到了鼎鼎大名的奇魁山。 这座江湖闻名的武学圣地，却并没有沈秋词预想得那般肃穆，反而显得有些松懈。 从山下走到山下，连一个巡守把关的都没有，上山下山的人熙熙攘攘，全然没有半点武学圣地的风范。 “格老子的，顾老七，爷爷我今天就要拿回我的排名，上台来战！” 快至山顶，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擂台，各种欢呼起哄，极目望去，那擂台上开口之人，是一个扛着双板斧，虎背熊腰宛如野牛一般的汉子。 那汉子口中的顾老七，则是人群中一个捧着书的斯文先生。 那斯文先生看到汉子望向他，眼里掠过一丝戏谑，神情却又格外平静:“小九，怎么跟七哥说话的？” “哇呀呀呀顾老七，你不就侥幸赢了我一次，算次数，老子可是赢了你……唔，足足六十八次！” “赢一次也是赢，礼不可废啊牛小九！” 书生一脸正色，内心暗爽，让这憨货天天在他面前充大头，他非得让这家伙也好好地叫他几声七哥不可！ “是啊九山主，礼不可废啊！” 擂台下，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者纷纷起哄，那汉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声: “七哥，九弟向你发起挑战，请接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书生闻言，顿时大笑一声，揶揄道:“好小九，七哥接受你的挑战！” 为了这声七哥，哪怕被你憨牛痛揍一顿都值了！ 更何况，这憨货想要赢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 九山主？ 此言一出，沈秋词就已经知晓了擂台上二人的身份，在奇魁山能被称之为山主的，拢共就那么九人。 奇魁山九怪，也正是奇魁山九大山主，现任的山主中，姓牛和姓顾的都只有一人，狂人牛顶天和万卷书生顾念卿。 这二人，皆是大宗师境的强者，也正是半步踏在了武道金丹之上的强横存在。 这种人物，竟然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比斗？ 似乎是看到了沈秋词的不解，旁边一个短衣青年自来熟地凑了过来。 “兄弟是外地人吧？” 沈秋词看向对方，点了点头:“在下沈秋词，初临奇魁山，敢问兄台……” “什么兄台不兄台的。” 短衣青年摆了摆手，打断了沈秋词，笑嘻嘻道:“我叫苏小二，叫我小二就行，我就住这附近，对这里可熟了！” 说着，就努了努嘴：“喏，今天这种场面并不少见，奇魁山除了第一山主，其他的山主大人排位都是不固定的，随时会发生变动。” 说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甚至就连担任山主的人选也有可能不是固定的，能者上，弱者下，就是通过比斗。” 原来如此。 沈秋词点了点头，却又有些好奇，便再次开口问道：“大宗师境强者出手，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就在这擂台上，能施展开？” 苏小二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那些大侠说，这擂台好像是第一山主他老人家的手笔，是什么须弥什么意境天的手段，忒了不得！” 短衣青年说到那位第一山主时，神采飞扬，脸上满是憧憬和崇拜。 须弥？ 意境天？ 沈秋词仔细思索着这两个名词，也没有继续追问，毕竟苏小二显然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手段。 不过这也让沈秋词对那位奇魁山之主生出一丝敬畏，仅仅是一方擂台，便能约束两位大宗师级别的强横人物，这种手段，说是陆地神仙恐怕也不为过。 “快快快，沈兄弟，别发呆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正在沈秋词感叹之际，一阵急促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苏小二正一脸兴奋地拉着他，指着擂台。 果然，擂台之上，无论是牛顶天还是顾念卿，二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极其认真，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从擂台之上传来，带着些许蛊惑和诱导的意味，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阖上双眼。 沈秋词正要运功抵抗，苏小二却扯了扯他的衣服：“别抵抗，闭上眼睛才能看到比斗。” 闭上眼睛才能看到比斗？ 沈秋词有些诧异，扫视了下四周，果然所有围观者都闭上了双眼。 若是那位奇魁山之主想要对他们不利，也无需算计这么多。 思忖了一番，沈秋词也果断放弃了抵抗，顺着那股牵引之意闭上了双眼。 刚一闭眼，他的意识就仿佛被一股浩瀚的力量擒住，将他带到了一处广阔的天地，而天地中心的两位主角，正是那姓牛和姓顾的两位山主。 “哼，顾老七，老牛我可是专程替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牛顶天冷笑一声，粗犷的大脸上浮现一丝与他外形不称的狡黠。 顾念卿闻言，则是将手中的书卷起，拢在衣袖内，笑眯眯道：“哟，小九，怎么一上擂台就翻脸不认人了？” “哼，过了今天，谁是小九还不一定！” 牛顶天闷哼一声，一斧朝着书生劈去。 分明是普普通通毫无技巧的劈砍，但在沈秋词看来，却仿佛有如山岳悬顶，势不可挡地朝着大地压下。 面对那如泰山压顶之势的一斧，顾念卿不躲也不挡，只是抬起头，轻吟了一句：“圣人曰：君子不立危墙。” 话音一落，空间霎时扭曲了一下，那一道斧芒落了下来，却斩在了距离顾念卿不足一寸之处。 言出法随，这就是儒家的儒术吗？ 沈秋词有些讶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儒家之法，但也并未继续感慨，仍旧把目光紧紧锁向比斗那两位山主—— “诫言：止戈。” 牛顶天正要再次出手，但随着顾念卿声音响起，手中耐以信任的双板斧竟像是闹情绪了一般，拼命地和他作对。 “格老子的！” 牛顶天怒骂一声，有些恼怒，顾念卿见状，微微一笑，就要欺身上前，却发现那莽汉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好！ 顾念卿心里咯噔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在他眼里越放越大，直接砸在了他脸上。 “哼，酸秀才，老牛这一拳的滋味如何？” 一拳建功，牛顶天也没有继续追击，此刻的他已经将双板斧扔到一旁，一双铁拳紧握，豪横大气。 “呸，倒是想不到你这莽汉真的打破了自身的局限，舍得放下你的那两把破斧头了。” 顾念卿将口中的血水吐出，抬起头看向牛顶天。 这莽汉的武道天分自然出色无比，可是却太过依赖他那双板斧，大山主曾言“这憨牛体魄血气浑厚，自身便是最强的武器，若是肯丢下斧头，则抱丹可期”。 可惜，牛顶天却一直难以割舍，没想到这次为了赢他，还真让这憨牛打破了桎梏。 “力劈华山！” 一声大喝打断了顾念卿的思绪，听到那熟悉的招式名称，顾念卿下意识地开口念道：“此地止戈！” 但刚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果然，牛顶天此刻并未使用那双板斧，是以自己的一双铁拳使出自己的成名绝技。 虽无双板斧的斧芒，但一双铁拳使出，竟要比手持双板斧的牛顶天带来的威胁更大。 “嘭” 一声巨响，顾念卿就像是栽葱一般，被硬生生砸进地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怎么样，酸秀才，知道谁才是小九了吧？” 牛顶天双拳碰了碰，大咧咧地围着窟窿走了几转。 “画地为牢。” 就在牛顶天得意之时，几道锁链突然飞出，捆住了他的四肢，紧接着顾念卿的声音在地下响起。 “哼，又是这种小把戏！” 牛顶天轻哼一声，身躯一震，几道锁链便寸寸碎裂。 “书中自有黄金屋！” 一股浩渺之意充盈四周，但牛顶天却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在老牛面前使用精神秘法，可不是你的风格，这种伎俩对我无效。” “谁说这是精神秘法了？诫令：禁行！” 顾念卿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不好！ 听到顾念卿的声音，牛顶天暗道不妙，正要遁走，但双腿却仿佛陷入深深的泥泞之中，难以挣脱。 紧接着，场中那破碎的锁链迅速融化，化作金黄之色，熔铁成金，金汁浇灌，化作一座金屋，将牛顶天困在其中。 “咣当” “咣当” “嘭” 金铁交戈，巨大的声音响彻四周，金屋摇摇晃晃，显然，那牛顶天想要以蛮力打破金屋，但顾念卿又怎么遂他的意。 顾念卿从地下飞出，一脚踩在金屋之上，拿出书卷，笑吟吟道：“或重于泰山？” “砰” 地面瞬间塌陷，金屋之上仿若泰山压顶，再也没了动静。 “有底牌的可不止你一个哦，小九～” 书生轻笑了一声，翻着手中的书卷，故意将“小九”二字拖得很长，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而随着书生的声音落下，天地一阵扭曲。 沈秋词睁开双眼，果然，擂台之上，牛顶天拄着双板斧，单膝跪地，那书生则是手持书卷，面带笑意。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看来，你还得叫我很久的七哥啊，小九～” 书生笑了笑，而牛顶天则是一脸愤愤不平，只不过顾念卿怔了怔，却是继续再逗弄牛顶天，转而跳下擂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沈秋词身前。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沈秋词，随后伸手朝着山顶的方向一引：“这位公子，山主有请，想必公子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哪位山主？” 沈秋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能被我称为山主的，自然是奇魁山真正的主人，第一山主。”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一旁的苏小二更是整张脸都刻满了羡慕。 “请吧。” 顾念卿再次伸手一引。 沈秋词见状，便不再犹豫，拱了拱手，朗声笑道：“那便劳烦前辈带路了。” 说罢，便大踏步朝着山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