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触类旁通
小乞丐最终还是拜了步大当家为师。 玩归玩，闹归闹，沈秋词和步千山都是惜才之人，自然不可能做出那等暴殄天物之事，放任小乞丐去学剑。 在沈秋词帮忙张罗下，小乞丐的拜师还是很有仪式感的。 说来也巧，小乞丐也姓步，只是大名还没来得及取，娘亲就已经身故，自己也遭逢几次变故，流落街头，倒是有个小名叫狗娃，但堂堂步大当家的徒弟，怎么能叫狗娃！ 可惜步大当家肚子里墨水也有限，想不出和响亮的名字，只得求助沈秋词，沈秋词斟酌一番，看着小乞丐微微蜷曲的头发，颇有些恶趣味地说道：“不如就叫步惊云？” “好！” 话音一落，步大当家拍案叫绝，小乞丐双眼放光。 …… 左右无事，沈秋词便在破庙短暂地住了下来，毕竟漫无目的地满世界去找纯阳道尊，还不如从步千山身上着手，而且另一方面，千秋斩的修炼进度也早已纹丝不动，他也的确是想看看步千山的刀道造诣，触类旁通。 夜里，篝火生起。 庙外，步惊云还在拿着一柄古锭刀挥砍，庙内，沈秋词和步千山坐在火堆前交谈。 “所以，沈公子是想寻找那老牛鼻子的下落？”步千山有些好奇：“你找那老不羞干嘛？” “和他们打一架。”沈秋词言简意赅。 他们？ 打一架？ 步千山有些错愕，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难不成他是想同时挑战三大绝顶！？ 强如步千山这一层次的高手，自然清楚当今武林最强横那三人。 纯阳！佛陀！葵花！ 哪怕步大当家平日里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但他内心也清楚，自己绝非这三人的对手。 眼前这强的有些非人的年轻人，竟然想要同时挑战那三人！？ 果然，沈秋词接下来的话语印证了步千山的猜测：“东方姑娘和迦叶尊者我已经约好了，就差道尊了，步大当家，我可以为你疗伤，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步千山屏气凝神，静候下文。 沈秋词伸出两根手指：“其一嘛，是为了你身上道尊留下的那一缕真气，其二，我想看看你的刀法，如何？” 沈秋词的话语简单且直接，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步大当家想了想，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如果拒绝会怎样？” 由不得步千山考虑，江湖上，自身的武道传承向来都是核心中的核心，一旦泄露出去，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弱点全部交到他人手上。 “会怎样？” 沈秋词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倒悬山的大当家：“拒绝便拒绝啰，难不成我还能因此对你出手？” 诚然，他是想要看看步千山的刀道，也想要找到纯阳道尊，但这也才过去不到一年，他的时间还很长，这趟旅途也还很长，不急。 况且，哪怕真要对步千山出手，他也会等对方恢复至全盛时期，区区一个半残不残的步千山，还不值得他出手。 沈秋词脸上的神情毫不做作，步千山见状，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只是单纯地探寻武道。 想来也是，这种大人物又何必贪图他的刀法，更何况江湖中人皆知，他步千山崛起仰仗的也不过就是一部十七路快刀，这种烂大街的货色，也不值得对方惦记。 想通了之后，步千山痛快地点了点头道：“沈公子的要求，我答应了。” “那么，合作愉快！” 沈秋词轻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步千山虽不明所以，但本能地觉得自己也应该伸出手回应。 两手相握的一瞬间，步千山就察觉到一股宛如洪流般的内力，从他手上传至全身，迅速冲散了他身上迦叶尊者留下的意境之力。 紧接着，冲散掉佛门的意境之力后，那股内力又仿佛化作一双大手，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生生地拔除了他体内的纯阳真气。 然而这般粗暴的手段，这般磅礴的内力，在他体内肆虐，却并未伤及他分毫！ 拔除迦叶尊者和纯阳道尊的意境和内力后，步千山才终于松了口气，颇有种枷锁尽去的畅快淋漓之感。 同时，他也对沈秋词的实力更加骇然，如此惊世骇俗的内力修为，如此精妙入微的控制，这位沈公子的实力当真是骇人听闻。 当然，沈秋词并不清楚步千山的想法，察觉到步千山变化，便撤去了内力，收回了手，只不过在那一股内力中，一丝纯阳真气被两仪真气和惊风破煞元力包裹着，显得极其弱小，可怜且无助。 察觉到体内那一缕纯阳气机，沈秋词细细感应，嘴角微微翘起，他大概能够察觉到那位纯阳道尊大概在哪个方向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步千山也没有食言，教导步惊云的同时，也顺带为沈秋词展示自己的刀法和刀道。 坦白地说，步千山的刀法并不精妙，出身于草莽的步大当家，靠的是一部江湖上传烂了的十七路快刀起家。 但同样的快刀，在步千山手里，却和寻常江湖刀客的表现截然不同，更何况沈秋词也并不是奔着对方的刀法去的。 十七路快刀，说白了就是刀法刀法基础十三式和四招变化，江湖上至一方豪强，下至无名小卒，凡是练过武的，都会那么几招，但步千山和他们不一样。 一手快刀，在步千山手里不仅快若奔雷，威势也是相当骇人，寒光一闪，便可分金断玉，同样的铁桥拦江，在寻常人手里便是守势，在步千山手里，却是真正的可以横截拦江，再起而攻之。 沈秋词日复一日地看着步千山和步惊云演练刀法，他终于清楚自己差在哪里了—— 意境和势！ 刀随身动，身随心动，心随意指，意携势起，无坚不摧！ 步千山崛起于微末，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但踏出的每一步，却都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断和决绝。 一刀斩下，生死无悔！ 这是步千山的道，那他沈秋词的武道又是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那尊伟岸的佛陀金身，一人成道，便让三千世界都有佛道存在，又想到脑海中通向无尽世界的演武系统。 这般境界，岂不令人心生向往？ 沈秋词轻轻的合上眼睛，浑身气劲透体而出，无边的劲气搅动着周围，顿时让本就破败的山神庙摇摇晃晃，飞沙走石。 师徒二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他们看向沈秋词所在的地方。 就在这时，山神庙的房梁摇摇晃晃，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来，屋顶塌陷，就要砸到沈秋词身上，然而沈秋词却毫无所觉。 步千山就欲出手，但屋顶还没碰到沈秋词就被无形气劲撕裂，化作飞灰。 “好厉害。” 萌新步惊云不明觉厉，已经是内行的步千山也同样大受震撼。 动静持续了很久，才缓缓平息下来，沈秋词睁开眼睛，眼里寒芒一闪而逝，整个人宛如一柄锋锐无比的宝刀一般，不可直视。 但这股气势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尽数敛去，再次恢复了平时的人畜无害。 “意境，刀势！” 步千山看着沈秋词，沉默了片刻，缓缓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词，同为刀客，他自然能感受到沈秋词身上的变化，而且比旁人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回味了下先前那种奇异的状态，沈秋词打量了下四周，在看到轰然倒塌化作废墟的山神庙时，他才带着歉意看向小乞丐。 “抱歉，我没有注意，不过你放心，我会赔偿你的。” 步惊云正准备说不用，一旁的步大当家轻轻按住了他。 这实诚孩子，这样的高人手里漏掉零碎都够他吃一辈子了，还一个劲客气个啥！ 看到步千山的小动作，沈秋词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伸出一只手，并起双指，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看好了，我只教你一招，能学到多少，都算你们的！” 一斩千秋！ 双指并上，明明是rou体凡胎，却让步千山和步惊云生出一种绝世宝刀的错觉。 随后，那剑指斩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但却让师徒二人有些毛骨悚然。 “天上之刀！” 当世刀道第一的步千山长出了口气，点评道。 他拉着步惊云，走到沈秋词斩落的正前方，蹲下身来，在剑指所指的方向，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线，均匀地划开了两方，绵延数里。 一刀之威，恐怖如斯，这还是武夫之躯？！ 内心感叹一番，步千山拉起步惊云，按下小徒弟的脑袋，自己也微微躬身：“这份礼，太重了……” 沈秋词也没有躲开，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又摇了摇头道：“相逢即是有缘，小家伙，我们以后再见。” 说罢，便吹了个口哨，山林里，小马哥高兴地冲了出来，跑到了沈秋词面前。 “江湖再见！” 沈秋词翻身上马，挥手告别，步惊云面露不舍，但还是挥挥手告别了这个相处了几个月的大哥哥。 一旁的步千山也拱了拱手，在两人的目送中，小马哥驮着沈秋词慢慢远去。 步大当家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笑了笑：“放心吧小家伙，好好地参悟那一式刀法，一年半后，我带你去找他！” “真的！？”步惊云双眼一亮。 “真的。” “师傅知道去哪儿找沈大哥吗？” “当然知道。” 步千山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秋词离去的方向，他自然知道该去哪里找沈秋词—— 一年半后，月圆之夜，紫禁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