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疏钟已应晚来风（三）
柴铭赶紧点点头，回道：“大人，已到邺州城。” 柳慕辰眸子微微一眯，再次看了一番四周，说道：“你赶紧地加快速度，我们快些到‘念月山庄’。”这几日未见，不知那小娘子如何了？苏琰霖这厮会不会又欺负她？想到这，柳慕辰不由地一把攥紧了手中的折扇，随即放下车帘，坐回到马车内。 车外的柴铭得令，立刻重重甩下马鞭，那马儿受力，撒腿就跑开了。 苏琰霖带着吴煜笙到达邺州赤铁石矿山处时，就看见有两个披着一黑一白斗篷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边等候。 苏琰霖双眸瞬间盯向那穿着披着黑色斗篷的背影，那白色的背影他熟悉，是墨攸，这黑色的。。。若是没猜错。。。应该是他。。。赵瀛邑。。。想不到他竟亲自赴会。。。想到这，苏琰霖原本平淡的神情忽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跟在苏琰霖身后的吴煜笙自然也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当下眸子就一懔，白色的背影他知道是墨攸。那么。。。那个黑色的是谁？难道是。。。他么？想到这，吴煜笙的眸子不由一缩。 “我们来了。”片刻，苏琰霖缓缓走至他们身后，双眸盯着那抹黑色的背影，说道。 闻言的那两人，瞬间转过身，可惜，两人都将脸藏在那宽大的斗篷帽里，只露出弧度好看的下颚。 赵瀛邑微微扬起下颚，那薄薄的唇角渐渐滑起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伸手慢慢摘下戴在头上的斗篷帽，瞬间，露出一张极具魅惑的脸。如黑玛瑙的双眸一瞬不瞬盯住苏琰霖，两人四目相视，瞬间恍若隔世。。。十年了。。。他们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犹记得，在大漠边关，他们一道赤拳相博、一道看大漠长河落日圆、一道谈理想、一道接受惩罚。。。还有太多太多了。。。这些都是独属于他们的少年回忆，在大漠的孤寂中，培养的友情岁月。。。可惜。。。人总要成长。。。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一直候在殿下身侧的墨攸也慢慢摘下戴着的斗篷帽，看向苏琰霖，见他双眸盯着殿下，不由侧眸看向身旁的殿下，才发觉两人竟都在盯着彼此看。这种对视不像挑衅也不像示好，更像是一种相互的揣度。墨攸收回视线，思忖起来，当再次抬眸时，心不由一惊。。。对面苏琰霖的脸与殿下竟是如此相似。。。此前初会苏琰霖的时候就感觉他那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如今有殿下在旁，才知道，这熟悉感其实就是他们竟长的如此相似。。。 “苏琰霖。。。十年未见，本王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虽说岁月悠悠，流水无常，但本王还是时常想起我们在边关时的事。”良久，赵瀛邑忽然抬眸一笑，缓缓说道。 苏琰霖看着他，唇角也一笑，说道：“倒是让殿下惦记了。” “呵呵。。。”赵瀛邑低笑一声，眸光看向吴煜笙，不由唇角一弯，说道：“看来，煜笙对你一直忠心的很。。。我们三个人，他一向最听的便是你的话，想不到现在也是。。。” 苏琰霖听罢，双眸微微看向身侧的吴煜笙，说道：“煜笙是我最好的兄弟更是我挚友，他是他自己，无须听我的话。” 赵瀛邑面色不由一滞，随即轻笑一声，说道：“看来，你倒没把本王当兄弟。” “殿下，您是高高在上之人，怎可让您降下身段与我等草民称兄道弟？更何况，我苏某也没有背后向我捅刀的兄弟！”苏琰霖双眸微微一缩，唇角轻笑，说道。你可以在我外祖父出事时躲在背后不出面。。。你可以在凉州布下杀手刺杀我。。。为何还要求我把你赵瀛邑当兄弟对待呢？ “呵呵。。。有些事本王也是迫不得已。”赵瀛邑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双眸直直看向苏琰霖，苏琰霖，你若是站在我这个位置，或许你做的比我更绝。。。随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苏琰霖，听说你拿到了与本王合作的筹码？” “是，不过，就看殿下您是否真心想合作？”苏琰霖冷眼看向他。 赵瀛邑端详了他一番，忽地一个跨步走向他，两人之间近到咫尺。赵瀛邑微微眯着眸子看着他，片刻，缓缓开口说道：“你可知，此番合作的风险？” 苏琰霖亦抬眸看着他，唇角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您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苏某不强迫。” 赵瀛邑看着他桀骜不训的表情，忽地一笑，说道：“好！本王与你合作便是！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知道的。。。本王想要什么东西。”赵瀛邑退后一步，说道。 “知道是知道，可惜这东西不在我这里。”苏琰霖看着他，说道。 “呵呵。。。真的不在么？”赵瀛邑顿时笑了起来。。。只是待笑完，眸子里却闪过一抹的厉色。 “不在。” “既如此，军监司的事本王定会上心。” 一直跟在一旁的墨攸闻言，不由有些惊愕的看向殿下，今日的殿下太反常了，苏琰霖这般的无礼，殿下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一二三再而三地退让。。。太反常了。。。 “那就多谢殿下。”苏琰霖随即伸手作揖朝着赵瀛邑微微一行礼，随后朝一旁的吴煜笙使了一个眼色，吴煜笙朝他点点头后从怀里取出一本账簿交到一旁的墨攸手中，墨攸打开翻看了几页，确认无误后，朝赵瀛邑点点头，便将这账簿收于怀中。 “殿下，若无其他事，苏某便告退。”苏琰霖看了眼赵瀛邑，再次伸手作揖后便准备回去。 “苏琰霖，你此番与我合作是因为你外祖父的事么？”赵瀛邑看着那已准备走的人，说道。 闻言的苏琰霖身形不由一怔，随即抬眸看了眼赵瀛邑，缓缓说道：“是。”片刻继续说道：“殿下您在边关之时，我外祖父待您不薄，若是您有心，此事希望您多费心。” 赵瀛邑听罢，眸子顿时一缩，片刻才说道：“本王知道该怎么做。”苏琰霖点点头，便带着吴煜笙沿着原路返回。 待他们两人走后，赵瀛邑伸手将斗篷帽戴上，双眸低低看着脚下，良久，唇角渐渐滑起一抹弯弯地弧度。 “殿下，您真打算帮他？”一直未开口的墨攸突然开口问道。 “本王不是帮他，是帮自己！”赵瀛邑缓缓抬眸，隔着斗篷帽看向前方的树林，寒冬的树林萧条凋零带着一股的凄冷。苏琰霖。。。其实我早已知道你的身世了。。。否则断不会在凉州布下杀手。。。不过我重情。。。最终没有下得了手。。。但现在不会了。。。 “殿下，您打算逗留几日？”墨攸也缓缓戴上自己的斗篷帽，问道。 “明日，本王便回京，你也随本王一道回去。”赵瀛邑收回视线，说道。 “是，殿下。”墨攸恭敬地回道。随即两人便沿着那荆棘小路一道朝山下走去。 苏琰霖和吴煜笙坐在马车内一路沉思，刚才一直不曾说话的吴煜笙这时开口了：“琰霖，赵瀛邑好像变了。” 苏琰霖回神，点点头，忽地低低叹口气说道：“人都是会变的，何况他身处那般的位置，若是不变，恐怕也活不了这么久。。。” 吴煜笙微微点点头，双眸看向对面那个将自己隐于一片昏暗中的男人，不由在心中说道：“琰霖，其实变的人还有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从前你从不会如此感情用事，如今的你反倒像世间所有痴男怨女一般对情魔怔。。。希望你能挺过这一关。。。” 当他们回到“念月山庄”时，柳慕辰已经坐在正厅等候他们了。当他看到苏琰霖和吴煜笙，赶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个跨步就走至苏琰霖面前，伸手拿自己的折扇轻轻一敲苏琰霖的胸口处，笑道：“苏公子，本官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苏琰霖原本一路都在神思，冷不丁被他这样一敲，不由一愣，待回神才发觉柳慕辰已经站到他面前了，便赶紧伸手作揖，说道：“柳大人。”一旁的吴煜笙见状，也朝柳慕辰伸手作揖。 “苏公子、吴公子无须多礼，不知苏公子有没有将事情办好？”柳慕辰朝他摆摆手中的折扇说道。他现在比较关心这个交易账簿的事，这可是关乎他性命之事。。。 苏琰霖看了他一眼，说道：“柳大人放心，事情都办妥了。” 柳慕辰一听，当下就乐开怀了，随即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哈哈。。。不错，本官还在担忧呢！如此看来甚好！”只是待笑完，看向苏琰霖时，却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苏琰霖平日都是一副傲气洒脱的丰神之姿，怎地今日是这幅清心寡欲的模样呢？细细看，竟还有些憔悴。。。额？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么？怎地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