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发簪
眨眼一周过去。 提灯司都再没人来过。 李随安的生活又恢复日常,除了没鱼吃,恨不得一天跑三趟北城外。 其余时间。 不是在练刀,就是在练刀。 《基础刀诀》臻至LV9天人合一等级后,就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之前的练刀,无论是精细入微、圆转如意还是出神入化,都还处在招式、刀法阶段,如今已经彻底超脱了刀招、刀法的层次,他只觉每一次挥刀都变的千难万难了。 牧周对“天人合一”不死心,最近也时常往这边跑。 正大光明的看他练刀,试图搞明白天人合一的奥秘。 他不仅自己过来,还带着老婆一起来串门。他老婆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李随安也鼓励许颖外出多多走动,此举有益身心健康,对腹中胎儿生长也有好处。 许颖听从了他的建议。 担心她无聊,李随安还给许颖找了个活儿解闷。 提出让她给水仙和小鹿启蒙。 (前者是武学,后者是文字。)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许颖竟然真答应了。 “我练的‘随风扶柳劲’是家传武学,更重身法敏捷,男女皆宜修炼。如今我许家只我一人在了,外传不外传都是我说了算。我很喜欢小水仙,传给她也未尝不可。” 李随安心中一动,想起了牧周的迅捷身法,“牧兄的身法,也是弟妹传给他的吧?” “是呢。夫君的身法还未大成,李大哥也想学吗?我教你啊。” 李随安大为意动,哈哈一笑道:“那也等你产后身体恢复再说吧。” 于是让水仙和小鹿正儿八经地送上束脩,足足上百两纹银,算是变相的为他们补充家用。 从此,许颖便成了两女的女先生了。 随着两家时常走动,关系也越发亲近。 李随安没什么朋友,同样乐得如此。 这日。 消失许久的姒也再次来到如意坊。 她的神色间有些疲惫,眼中带有血丝,似乎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不仅是她,还有数名守夜人同行,同样是一身风尘仆仆。 此时不是饭店,活计们都在角落打盹。 正在柜台里算账的福庆年看到后,立刻迎了上来。 “李随安呢?” “回大人,我家少爷正在后院……” “带我去。” 姒也朝身后一挥手,“沈总旗,你带弟兄们在此歇息,今日开销算我的。” “是,大人。”沈河躬身道。 福庆年见机大喊道:“几位大人能来是如意坊的福气,怎敢要大人开销。小程,快快招呼几位大人。” “诸位大人请上楼上雅间。”机灵的小二立刻跑上来。 “大人请随我来。” 姒也跟随福庆年,轻车熟路来到后院。 刚进后院,就发现环境有了不少变化。 原本受到波及的老梅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新移栽的梨树。 坍塌的院墙扩建了一番,变的更加宽敞。 院中一角石桌前,还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她认识,正是那神秘刀客牧周。女子气质十分出众,挺着大肚子,仪态尽显雍容,应是他的妻子。 旁边还有一张小桌,一个羊角辫的小个子,正在女子监督下愁眉苦脸的趴在桌上写字。 她的目光不由多在小个子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另一名少女站在一边学习站桩,亦是满脸苦色,身子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摔倒。 至于李随安,则在院中练刀。 姒也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眉头大皱。 “他的刀法,怎变成这样?” 在她眼里,李随安每一次挥刀都让人感觉浑身僵硬、动作笨拙迟钝,每一招每一式都变地一板一眼起来,宛如初学者,让人无法直视。 然而多看几眼后,又猛的心头一震,立刻就发现了其中不同之处。 李随安的每一次挥刀,都仿佛托举着万斤重担在发力。动作虽慢,有的动作甚至变形,可刀尖之上却发出划破空气的些微爆鸣,刀身上刀气吞吐发出“呲呲”作响声。 没练一会儿,李随安就已经浑身大汗淋漓。 这时。 随着一次挥刀结束,李随安终于力竭,竟然连刀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呼呼~” 他大口喘息着,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软,头顶蒸腾着白气,内衣更是如泼水一般,湿漉漉一片。 李随安浑身肌rou都在不自然抽搐,脚步虚浮地走到桌前。 对这种情况早见怪不怪的水仙忙结束站桩,快步跑过去,将一個保温杯递给他。 “老爷喝茶。” 她也趁机偷偷懒,歇息一下。 李随安拿起枸杞参茶,吨吨吨大口大口灌入肚中。 “这修炼强度太大了。”李随安暗道。 修炼一周了,也才涨了7%进度。 较之前可实在太慢了。 自开了神庭祖窍之后,日夜受天地源气滋养淬炼,这具身体本已越来越强壮,目光灼灼有神。 他能每日都感受到进步,一日更比一日强,且没有丝毫瓶颈。 若是之前的刀法,练一天也不会累。 可如今这强度,才练半个时辰就已筋疲力尽。 不仅是体外要承受着方圆十丈天地的压力,体内气劲的高压更是让他不堪重负,身体仿佛要炸开一般。 每一次看似笨拙的挥刀,其实都需要他力贯全身才能完成。四肢、胸部、腰部、腿臀,乃至手指脚趾,无一不再发力。龟蛇气劲在体内高压下快速运转,带来难以想象的淬炼,脏腑、骨骼、气血也都在参与其中。 每一次挥刀的消耗,较之前何止百倍。 他感觉这刀法已经从武技打法,渐向练法转变了。 是以,哪怕最近没怎么修炼龟蛇射息劲,第四重的功法进度,依旧在保持快速增长。 每日都有80~100点进度,只比吃鱼少了。 这般计算的话,哪怕没有鱼吃,也能在三个月之内,完成第四重的淬体修炼。 “也不知道基础刀诀破境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现在对这基础刀诀越来越感兴趣。 牧周夫妇早发现了姒也的到来,与她见礼过后,主动告辞离开。 李随安喘息几下,抱拳见礼,“参见大人。” “大人好久不见,不知最近可好?” 姒也微顿:“……我好得很。你的酒坊为何迟迟不见动静?莫非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李随安早有准备,岂会给她发飙的机会,“大人误会了,我们一直在行动。” “原本的计划是在之前的酒坊基础上进行扩建,最近才发现,扩建难度太大,因为附近的建筑已经完全挤占了空间。即使扩建,也规模有限。” “如果另选地址新建酒坊,耗时耗力不说,也耗费资金。最好的方法是收购一家成熟的酒坊,在此基础上改建。恰好在城东郊区的孙家酒庄,已经近乎废弃状态。福叔如今正在与他们商谈,希望能够买下这座老酒坊。将酒坊搬迁过去,进行扩建,如此第一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外城郊区,为何选在城东?” “回大人,因为水质问题。酿酒有一个法则,叫‘酿酒六必’。即‘秫稻必齐,麴蘖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这是我们酿酒的心法,其中水泉必香就是说要酿出好酒的,所用的水也必须上佳。” “城东地接天蓬山脉,又没有城北那么环境复杂。有来自雪山深处冰雪融化后流出的纯净雪水。此水自山上流淌而下,汇聚百川,最终融入鲲河、龙江之中,十分适合酿酒。” 姒也闻言,沉默不语。
李随安察言观色,“大人,可是城东有什么问题?” 姒也摇了摇头,“最近城东的确有些变故。待会儿我与你一起去看看,最好尽快解决问题。” “这么急?” 姒也言辞不容拒绝:“就在今日。” “是。” 李随安能感受到她的急迫,虽无法理解,却也干脆利落的去准备。 当即叫上石阡,准备驱车出发。 “坐我的车。”姒也喝止道。 李随安无所谓。 来到前楼,正在楼上休息的沈河等人发现姒也出来,他立刻上前问询,“大人,可需要我等同行?” “不用,你们也累了。今日休沐,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来到门口,就见门口停着一辆四匹马拉的黑色四轮箱式马车,有点类似前世西欧的贵族马车,车身上装饰精美,有玻璃窗户,是贵族的新式马车,还有提灯司的灯笼标记和一个李随安不认识的家徽。 拉车的马也不是凡物,是拥有妖兽血脉的夜鳞马,身材高大,浑身大部分长了光滑的鳞甲,膝盖处还长有倒刺,可日行千里。 车外空间看着不大,内部却十分宽敞,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李随安刚要钻进去一睹究竟,就被姒也拦住,“谁让你进来的,你坐车前辕。” 李随安与坐在车辕子上的老者对视一眼,老者冲他咧嘴一笑,看起来倒是个随和之人。 “……我不会驾车。” 笑话,马车本来就有车夫,要他坐车夫旁边,本老爷做不到。 “没让你驾车。” “太挤了,我坐不惯。” 姒也一窒,“那你骑马吧。” “我马术不精,在城中骑马,怕撞到路人。” 姒也:“……” 李随安一摊手,退了下去,“我干脆坐我的车好了。” 说着就要回去驱车。 姒也没好气道:“还不快上来。” “是。” 一溜烟钻进去,左顾右盼,啧啧连声,宛如姥姥进大观园。 姒也:“……” 马车很快启动,一路平稳快捷的疾驰着。 意外的舒服,居然还有减震系统? 姒也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碰乱看。 李随安却浑然不觉,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他看够了,便在身上摸索一下,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姒也瞥了一眼,顿时柳眉含煞。 “大人不要误会。这枚发簪是最近在坊市上淘到的,据说是用三阳暖玉制作,款式还不错。当然比不过大人之前的那款。主要是那日不小心弄坏了大人的发簪,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这枚发簪算是赔罪。” 姒也愣了愣,摸了把头发。 那日离开后就一直在忙,连家也顾不得回。因此头上的束发,还是用的发带简单束住,她早觉得不方便。 本能的伸手就要去拿,却又僵了一下。 想到那日回去路上徐从戎打的小报告,脸色腾一下红了,只觉一股燥意涌上脖子,煞气自也烟消云散,心中不免有了些许异样情绪。 “不需要,你收回去吧。” 李随安坚持道:“在下别无他意,只是赔罪。如果大人觉得不合适,那下次再挑个其他物品吧。” 姒也忍不住再看一眼发簪,样式的确挺好看,是之前没见过的款式。 又盯着李随安面色仔细看了几眼,见他神态从容,眼神清澈。 心道,他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若再推阻只怕反要误会。 “算了,我就收下了。” 李随安将礼盒送上。 心里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