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与神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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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升了上来,人们总是自觉地和白天的一切分了手。没有人类的驱赶,肥硕的流浪狗都出来觅食儿,院落人家里刚刚烧过饭食,也会把搜掉的剩饭顺便倒掉。狗子会踩着点来喂饱肚子,因为一个垃圾堆供养的是方圆几十里的活物,大概是自顾不暇。有流浪狗寻了过来,从房檐后开始。 常年没人住的老房子在半年见不到主家人露脸,院墙外就开始有那几步懒得走的家伙逮到个赶早的大清晨瞅个没人发现倒了垃圾就迅速溜掉。再路过的人瞧见了,便堂而皇之地也这么干。反正自己不是第一个,被人抓个正着也有的说辞,有了前面的人重复地的铺垫,这约定俗成的心照不宣地就被“群众委员会”集体通过了。没有任何标识的“正式垃圾投放地”被确立,尽管从未经过任何行政部门的允许,住在这附近的体面人也沉浸在这人间逻辑中。这不晓得是经过了多久的年头,这家屋子的主人家冷不丁的回来几个,去找自己家门朝哪边开都是个精细营生。怎么都不敢想这来来回回路过的垃圾场,琢磨着就差不多是自己个儿的院子了。能搭挂起的唯一还能说得上话的人就只剩下县政府,问题被积攒了这些年,这旗长顺势而为建一个垃圾转运站。政府征的土地给了这家人一笔补偿金,事情反而被解决。只是这当下,松动的院墙早就被虫蛀了,真地快要塌了。 狗子凑近嗅了嗅,大概是发觉人还活着,下意识的动作疯狂地舔了又舔,直到脸上都是它的口水,直到你真的受不了这口水里作孽的味道。这真的是——“哕~~~”白蜻只这食道被烧着一般随即这大前天的存粮也一次喷射出去,还咽着一口老痰,也是清爽了很多。狗子被惊吓到躲起来,蜷在墙根儿死盯着她,也露个脑袋考察敌情寻思是什么乍现。不意外是这只板凳儿狗,蒙古人饲养的大多是猎犬,南方人过来了以后这品种实在不受待见,除了吃食儿狩猎或者奔跑都费劲,于是全在外边儿流浪讨生活。怕人的心性都是生来就有的,草原上粮**贵,纷纷地哄得远远儿的索性倒了也不会留给狗的。甚至是发酵有毒了也得拿去喂牛羊和鸡崽儿,冬天的时候全都饿死才好,少几张抢食儿的嘴。 白蜻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垃圾堆,后脑勺敲得青痛,驻足的板凳儿狗不知所措躲在原地。的确有点惨,她却憋不住笑出声来:“还是活着好!”这垃圾堆不是个歇脚的地儿,狗子也挪了过来,白蜻太费力的爬起来,空手掏,一胳肢窝就掏走了它! “来,咱们去找点吃的东西,别在垃圾堆混了,黄金万里两都留给他们吧!” “这里是......这是哪儿啊!” 倒吸一口凉气,白蜻cao心自己被流放了不是。夹着板凳儿一顿暴走直到瞅见个活人出没才行。两只孤鬼越过一大片玉米地和民房,大气儿不敢喘终于见着有点灯烟囱走烟儿的人家! 一路过来村儿里的马匹全是系银铃铛,马鞍子也是红色地坐骑,白蜻约摸着这里该是在右旗没错了。 去村头外围找找斯日楞书记,当年唯一的一次来过右旗就是在老书记家里,如今却不知计划生产后还在不在旗上住。脚步匆匆,板凳儿开始依依呀呀的呲牙咧嘴乱抽抽,阿木耳捂着狗嘴借着夜色消失在周围。村头的书记家里隐约亮着油灯,估摸着有人在。外公教的第一个规矩,未经主人家邀请,晚辈和陌生人是不能闯入人家院子去叩门。白蜻从马背上把铃铛摘下来,冲着长生天好一阵儿晃动,耳力好的老书记披着外套提着油灯闻声过来。蒙古部落解放很久了,这银铃铛已经太久没有人晃点过。这解放前的规矩早就淡了,闻声过来的斯日楞书记已经是耄耋之年,没了当年的严谨刻薄。草原上有了新的秩序,书记也从旗长退下来做了支书,如今右旗的旗长是他的儿子——瓦格。 “是茉姐儿吧,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旗上,老书记可见她一身的泥泞尘气,招呼她快进来:这是咋了嘛,遭着官道儿了?快屋里坐。”接连几天在右旗摸来滚去,就如同是遭了匪一个德行。白蜻没有接话,只是堆出个笑脸儿应付着。 支书还是把白蜻当成了茉姐儿,外公闭眼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茉姐儿吧,嘴里念叨的也是她。或许在他们记忆中,母亲一直都是那个嫁给父亲的不让人省心的闺女。我并不忙着解释,回到左旗不能让很多人知道,凭母亲的面子跟支书借个马匹,天亮前必须赶回去。“老支书,是我!我搭车的队伍遭劫道了,队伍被冲散了,我得赶回去报信儿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回去这脚程也太远,你稳稳儿地坐下来吃上一口,我去套个车送你回去!”说话功夫,屋外的言语声飘到了屋子里,一个中年的男人掀开棉布帘子挪步进来。 语气锋利地质问:”干什么去啊大大!“是最早接受汉语和普通话训练的青年干部,支书没搭他的话,换了件厚实的外衣就回来问寻马车在哪里说他要去趟左旗。口齿模糊的没一搭地琪琪格只听到了左旗这句,放下碗筷追问支书落停的言语。 “您这么大岁数了跑左旗干什么去!” “茉姐儿今天晚上要赶回去,她大大还在等着呢。” “等会儿,茉姐儿?你刚说她在哪里?” “她在屋里喝点汤水,吃上一口,你刚进去没看到吗?”琪琪格马上颠儿回屋里,十八岁的白蜻像极了茉姐儿,只是琪琪格并未对此有所在意。 “你是?你大概是席耀文和茉姐儿的姑娘?”就只是这一句,阿木尔便已清楚地,这个男人不欢迎她。“贡萨。我要回左旗,来爷爷家借马匹,然后—— “坐下吃饭吧吃完就走,这里的马匹明天都要上工,没有多余的借给你。” 扔下这不清不楚的埋怨,左旗长转身出去。白蜻当然明白他现下的反应是做何缘由,原本就是千百年的隔阂只怕是再过几十载也不会改变什么的。对白蜻而言,席耀文即使是消失了六年,也不会被现在的人忘记。这样想来不知算不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外公是左旗的牧场主人,一个十分有威望的首领。在他一生骄傲地岁月,母亲该是他唯一的无可奈何。只是这博了大半辈子的声名,早就被席耀文刷成了迎来送往地破地毯。父亲曾是他的骄傲,一个肩膀不够宽厚却异常坚定的胡琴儿师傅。也是不愿再提及的鲜衣怒马,一想到母亲还有更多的人,被珍视的那一点点温存被丢弃在西风里,吹向只有长生天的地方。 一个体面的干部怎么会拿出旧贵族的吝啬狭隘,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轮得到被人家当面难为,白蜻随着他身后退离到了院子之外。无论何时草原上的规矩和教条总是给了白蜻通天入地的行动法则,毕竟现在,她脆弱且敏感的尊严需要躲在这规矩里扮演她如数家珍的教养。少女的苦涩从不会是真的苦涩,阿木尔先将祥瑞挂在脸上,转身去拥抱了斯日楞爷爷,礼数周到的祈福他多喜乐,长安宁,见过这世间的沧桑变化。从地上抄起板凳儿倒腾脚步就要离开。老支书追了上来,说什么都要亲自驱车送她回去。终是掉了脸面也拗不过老爷子,琪琪格中断了两个人的推诿:“行了,我亲自送她回去。大大您老安生的搁屋里待着吧。” “那你要把茉姐儿送到他大大家里才能走啊,知道哇。”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点把车卸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套车了!” 这位白蜻要叫叔叔的左旗长或许是良心难过去,提溜了一匹马过来,白蜻并着脚步跨了上去,板凳儿被绑在身后。解开马缰绳:“爷爷,桌上的饼儿我全都带走了,留着路上吃!旗长,这匹马等您到左旗做客我亲自做席宴请招待您,这马匹就送我了。”琪琪格最后留在门外的那句跟你爹一样的倒霉做派,消逝在了夜色朦胧中。 她要去往哪里,不知道。 是去找母亲,将这所有发生一切全盘托出,扮演一个受了惊吓的未成年少女,躲避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孰对孰错好好坏坏都与她毫不相干。事情由她而起,更何况对方求财也再无其他的是非。或者去找曾在外公手下的各位叔伯,尽管十年过去隔阂已深,曾经效力和供职在外公牧场,妻儿老小才得以在左旗开营扎寨。抛开脸面总是不会扑空而返。又或者直接去寻治安队,这样做势必要将事情交代的干净,那云帅的事情就再无转圜的可能,要坐实了走私偷运的罪名,茉姐儿免不了牢狱之灾。这其中任何事情的结果白蜻都不敢再想下去的种种。板凳儿在反复地颠簸中熟睡过去,夜色中的草原官道亮的发慌,来来回回总有夜行的人相互错过,偶尔会打个哨音儿驱散对不安的预判。阿木尔很累,也很渴。从支书家顺走的牛毡壶把锅里的羊汤包圆儿了干净,就着油饼和西北风往嘴里送,人停马不停这是马背上的说法。她只能依靠自己,不敢去想天亮后会是何种景象,只有将他们赶出四方草原,云帅才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