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老洋房的上吊影子
国庆放假跟小陈同学散步路过那栋老会馆。 老洋房只剩下三分之一,如果在一百多年前,那确实是新鲜好看的。 但放在现在,那不过是一栋破破旧旧和周围房子能完美融为一体的老房子罢了。 值得一提只有老洋房对面是一家味道不错的臭豆腐摊,我们会停下脚步买一份十块钱的臭豆腐。 “咦,那里是不是有一条绳子?” 小陈同学看到了那个挂在小洋房二楼的粗麻绳,暗黄色的灯光,粗糙的麻绳晃来晃去。 就好像上一秒就有一个人在这栋洋房里自缢。 “嗯。” 其实见怪不怪了,因为我是在这条街度过的童年时光,见过暗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也见过粗麻绳晃悠晃悠,还见过那个在麻绳上跳舞的东西。 我也许不能称之它为东西,百度上说那叫“缚地灵”。 在某个地方死掉,就会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直到心愿被完成后离开。 十块钱的臭豆腐很好吃,我们没地去就站在人家摊前,一边嚼臭豆腐一边对老洋房评头论足。 小陈说房子雕花丑,我说房子铁窗锈,小陈说挂灯暗,我说麻绳糙……臭豆腐老板养的狗都听得直摇头。 最后我们实在没得聊了,老板才能插话进来。 “你们知道这栋楼是什么地方吗?” “一百多年前的湖南会馆呗。” 由于我回答的太顺畅了,老板都愣了一下。会馆是明清时期都市中由同乡或同业组成的封建性团体,五湖四海的人来到这里,建了一座又一座的会馆,最后只剩下这一间小洋房。 我奶奶的mama是湘妹子,跟着她的外婆一行人来到了这里安家落户,所以我们家顿顿都离不开辣椒,就连炒青菜都极少吃过不加辣椒的。 “看到那条麻绳了没有?以前吊死过人。” 麻绳真的是太显眼了,小陈看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跟我说。 “宝,你看窗户好像都是封死了的,这个麻绳怎么还一直晃啊?” 我没做声买了一串烤鱿鱼,一边看麻绳一边嚼,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有白色透明状的东西在绳子旁边闪现,但小陈看不到,她以为是风吹的。 “嘿嘿,小妹仔怕啦?没事,这绳子每天晚上都这个点动,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看这!” 老板侧身往后一指,示意我们看过去,那他身后的早就打烊了的书店,正对着老洋房,店铺过梁前挂着一面八卦镜。 好家伙,老化煞道具了。 没事还经常见,因为我爷爷奶奶家楼顶摆了两只石狮子,张口对着对面小区居民楼,那边的住户就投诉我们夺他们气运,还有家住户在窗口挂了一面大大的八卦镜对着我们,上面画了个人骑着个白色老虎。 奶奶他们倒是不在意,按他们说的道理就是既然我们搞封建迷信化煞自然也要允许别人搞封建迷信化煞,虽然可能这个煞指的是我们,但是负负得正,化煞就跟反弹一样,弹着弹着它可能就没了。 确实有点有道理。 不过书店过梁挂的这块八卦镜没奶奶家对面那块大,模样也略显普通。 “是十字街那边一个姓李的风水先生弄的。” “哦。” 李算命,老熟人,婚丧嫁娶一条龙的话事人。 “听说有小孩凌晨晚上骑鬼火路过熄火了,就往上一看,差点被吓疯,说是看到有人在上面跳舞,一眨眼就不见了……讲实在话,那么多年我都在这摆摊,还没亲眼见过那个呢。” 虽然人们平日里口头禅都是“死了死了”,但对真正的死亡用词其实是非常隐晦含蓄的,他们常会去找其他的词语代指死亡,比如“下葬”会叫“出山”,“上吊”会叫“跳舞”等等。 “吊颈的人是谁?那不找人做个法事送走?” “听说是个男的,名姓不知道到,大师找过,送不走嘛,说是在等儿子,等不到儿子不走,尼姑庵里的主持来念经都没有用,这房子几十年都没有人住,你看还通电是为了那个…特意通的,就是想让…别闹起来。”
“他儿子回不来了吗?” “唉,那十年去打越南猴,回不来了。” 摊老板说那是一个父亲在等自己当兵未归的儿子,妻子早亡,小儿子掉河里淹死,送走了长辈、妻子、小儿子后两人就在这栋楼里相依为命,直到大儿子的离开,这个家终究是散了。 听说死讯传回来的时候,这父亲就疯了,没多久就吊死在了老会馆里,因为窗户被盖上了,门窗紧锁。很久都没被人发现,最后实在是味道太重了才有人撞门进去发现。 “他儿子的遗体呢?” “不知道,可能在越南,也可能在烈士陵园,反正都回不来。” “那他岂不是要一直在这?” 我的目光盯着那道一直碰撞麻绳的白色影子,像是在重复着当年的死法。 “是啊,不过听说有人去外地找大师回来,等过了国庆就除了他。” “有病吧?人家又没招谁惹谁!” 小陈先我一步嚷起来,不愧是我的御用嘴替。 “这个我就不清楚,反正大部分人看不见,他也不出门,没见对在这摆摊的谁有影响……别说影响到书店生意差,那主要是他开在了新华书店旁边,人家有选择的都基本去新华书店,要来他这里干什么?我是没见过一条街开两家书店的,啧啧。” 然后又跟我们聊了一下才依依不舍让我们走,还是生意比较清淡,不然早就忙得飞起了好嘛。 我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老洋房,那团白色透明状东西消失了。 也不知道国庆节过后会怎么除掉它,思前想后我给李算命的发了微信问了这事,毕竟玄学之类找他算是对口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回复,毕竟中老年人玩微信,他哪怕明天后天才回复都是正常的。 回复只有一句话。 “祸患常从巧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