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雪国之美

    魔力远程cao控不比炸弹倒计时，并不是非得一秒不差，掐得准时准点。

    但无论什么事情都得有个适当的“度”，即使古涅能再宽裕点时间，也绝不会太长。

    所以厄露恩必须得尽可能地速战速决。

    可能会有人问了：“为什么不用你那个‘瞬步’？”

    闪灵和“那种小说以及电视里的瞬间移动”还是有点区别的，例如压根不能“抓住肩膀就把别人瞬移走”。

    这其实相当好理解——即使是厄露恩也只能调动自己体内的魔力，而闪灵则只有身负骑士天赋的人才能勉强驾驭......所以无法干涉他人也是情理之中。

    米兰达的秀目中精光一闪，敏锐如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理会到了其中的奥秘。

    只可惜此项情报对于反制“闪灵”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况且她也无法确定厄露恩到底只是当前阶段做不到还是在故意藏拙。

    “啊啊啊啊！”突兀而又凄惨的叫声将亚瑟的苦瓜脸彻底摧毁，他怎么也想不到厄露恩居然会将自己一脚挑起！他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说是毫无自保之力，更无法在空中保持平衡、安稳着陆。

    亚历山大殿下这么搞当然并非无的放矢，只见她在将亚瑟的身体被挑起之后，立刻右臂运劲，剑身“啪嗒”几声摆动过后，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她赋予亚瑟的速度也恰好消逝殆尽，惨呼着的某人也只能像武紧那样四肢悬空、无力地坠入重力的怀抱。

    唯一不同的是——他身后有人。

    精准有力的鞭腿恰到好处地抽射在亚瑟的腰部，将他向大部队的方向踢去。

    看戏良久的战士们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忙组成一道人墙将像是块破布被甩过来的英雄仓皇接住，这才不至于让战功彪炳的火炮队长一头扎进雪堆中。

    而厄露恩则在随后的下落过程中像是炫技一样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如同一片落叶般无声地落在了附魔武器的剑刃之上。

    反手将月吟拔出，“噗”，浑身散发着高温的第三审判长大人瞬间回到了之前站立的位置上，长剑已入鞘、姿势、神态竟和刚刚毫无差别！

    若不是动用“超频”产生的蒸汽，与被几个士兵勉强搀扶起的亚瑟……恐怕有不少人还会以为她根本就没移动过嘞！

    厄露恩这套“连挑带踢”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眼力、行动力、身体机能、魔力精密度……均是缺一不可。

    只是古涅现在显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她的英姿了。

    倒计时：两秒。

    见亚瑟终于脱离险境，古涅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他总算可以让这场大戏落下帷幕了。

    啊，真是漫长，太漫长了.......

    “轰！”“隆！”冰层之下传来悠长、沉闷的嗡鸣，紧随其后的便是令人头晕目眩、两股战战的剧烈摇晃！

    或许古涅从一开始就不是在“cao控”神血，而是在压抑它们。

    因此失去了宿主压制的它们在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浓缩的所有热量全部爆发了出去！近乎是在顷刻之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竟莫名沉降了几厘米！

    在米兰达的视角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古涅提早埋藏在冰雪之下的神血相互交织、配合地释放出大量的魔力与热量，将一个平面内的结晶体骤然融化成一汪雪水！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原本附着在山体之上、近乎与石头贴合得密不可分冰雪居然开始了移动！大片大片的白絮从山崖上接连“脱落”，于重力的牵引之下朝斜下方轰然滑落。

    如果将这千年来累计在小寒山上的积雪按深度分为“上、中、下”三层的话，那古涅的行为也就变得相当好解释了。

    冰雪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自行“崩落”，仅仅是由于它们之间的内聚力以及摩擦力足够与本身的重力相抗衡。

    可一旦作为“中层”的缓冲带在短时间内被融化，粗略地形成一层流体......事情就会变得有趣起来了——内聚力将再也无法反抗重力的拖拽，纯白无垢的冰雪也只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心不甘情不愿地沦为人类的兵器。

    有关于这方面的具体知识，古涅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毕竟在这个世界中，可没有人会去研究“雪崩到底是怎么产生”，由于超自然力量泛滥的缘故，人们通常都只重结果，而不深究过程。

    古涅被此种氛围熏陶了快二十年，多多少少也染上了一些“不求甚解”的习性，例如这次便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豪赌！他所能依靠的不过是那些比梦境更加模糊的“异世界常识”。

    先别提那么多前置条件，光是“在几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引爆血液”就真的能人为制造一场天灾吗？

    相信任何头脑清醒，对现实世界抱有一个较为清醒认知的人都得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古涅确实赌对了！甚至就连他之前那种欺上瞒下、神神秘秘到毫无道理的行事作风都在某种程度上帮了他一把！

    试想一个土著居民若是听到这么个“一点都不魔法”、甚至连策划者本人都摸不清原理的疯狂主意.......会怎么想？

    可能某个疯狂天才自己都没预想过“要是计划不成功该怎么收场”这件事，或许正因如此，命运才会垂青于他；或许一颗“相信且毫无迷茫的心”才是克敌制胜的完美法宝。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大前提——你必须得是主角；你必须得被某种高等存在所眷顾；其余的人和物必须得统一围着你转。

    否则凭什么这么多在情理上根本说不通、概率学上无限趋近不可能、通常只会在文学作品中出现的“好运”……会砸在你小子头上？

    “咔咔咔……”积雪沿山坡滑落，同时，令所有人汗毛竖立、胸闷气短的声乐乍然奏响！

    那声响似杂乱无章、又似暗藏音韵；绵长又短促；嘈杂又寂静；宏大又渺小……恐怕全天下只有大自然这位伟大、不拘泥于常理且善用乐器种类繁多的“作曲家”，才能谱写出这种令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神妙乐章！

    可正所谓“曲高而和寡”，很少有人能领略到这种超脱于辞藻的“美”。

    只因此刻，不管是炎阳武士团、异端审判厅还是北境的魔剑士，统统面色如土，神情呆滞，仿佛有只名为“恐惧”的大手攥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上。

    这当然不能怪他们，因为那在古涅这种人眼中美得不可方物的事物，与他们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怕是只要有十分之一“溅”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上，他们就会毫无疑问地在三秒之内“被搅拌”成一杯草莓味的冰沙！

    毕竟渺小的人类在自然伟力面前显得实在是太过脆弱无力了。

    所以，人类才会那么渴望力量吧。

    或许，对于雪山来说，她的展现而出“美”即是“残忍”；即是“峥嵘”；即是“杀戮”。

    因此，普通人才无法领会、也不想去领会这种“美”。

    飞泻而下、宛如九天瀑布一般的雪花沿斜坡直冲而下，声势浩大，愈发不可阻挡。

    “噗咔！轰！”

    那白色宛如天底下最高明的粉刷匠，只不过短短十几秒钟，便将半座山小寒山彻彻底底地染成了一片纯白！

    原本凸立于山坡，好似青春期粉刺般惹人厌的石块，不论大小种类，仅在“白漆”挨到它们的那一瞬，便顷刻间粉身碎骨，一声又一声的爆裂声混杂在声乐之中，毫不起眼的杂音居然使得本就宏大的乐篇更增添了几分韵味。

    浑然天成、无可粉饰的乐曲本该如此！包容万物，海纳百川！

    说不定，修炼到极致的魔力也不该有什么“最擅长”的属性，而是将所有属性都视为一体，属性不过是启蒙时最基本的分化……

    世界似乎在古涅微眯的瞳孔中变慢了，凝视着自山顶飞驰而下的雪花，脑海中莫名地思绪万千，奇妙地从天灾中找寻到了一丝魔力的真谛。

    可能是因为那雪崩中掺杂了他的魔力，所以古涅整个人仿佛也变成了其中的某片雪花，他将随重量下坠、拥抱黑暗、献出自己的身躯、最后将死亡带给山下的所有兽人们！

    可最后的最后，还有一个终极问题——你们也在这座山上，你怎么能确定雪崩不会把你们也卷进去？莫非上去认波亲，大叫“我是好人！底下的可都是坏蛋！”就能逢凶化吉了？

    天底下哪有如此儿戏的事？

    古涅当然是早就考察过好几遍地形，才敢出此奇招，他当然不会拿接近一万精锐……还有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之前就提过，小寒山的山体结构有些奇特——东北方向是一处长度均匀，角度适宜的斜坡！

    东北方向……东北方向……可不就是兽人大军的驻扎地吗？！天底下竟有如此凑巧的事？！那岂不是只要我能让山顶附近的积雪震动到阈值，就可以制造一场“可控制的雪崩”？

    自塞提斯最新科研产品“战争沙盘”上观测到如此有利的地理情况时，古涅毫无疑问地欣喜若狂，并迅速在脑海中构造了一个天马行空的作战计划。

    说做就做、行动力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发挥作用、脑子活络、懂得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算是他这个“穿越者”的专属福利。

    当然，这个计划非常冒险，风险系数更是极高，可神奇的是——上至燕飞煌，下至燕无殇，都没有对他这个“闻所未闻”的雪崩计划太过反对。

    可能是因为古涅本人就拥有一半以上的决定权；可能是因为他们叔侄俩知道反对也没用；更可能是因为他这个计划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并且某人天生就拥有一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神奇力量。

    总之，就是这么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雪崩计划就开始筹划了。

    乃至于正在兴头上的古涅根本没有考虑其中的可疑之处！虽说舅舅和meimei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但他分明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呐！

    斜坡为积雪提供了一个“加速通道”，并且极大程度地规划了它们的路线，附着其上的雪尘更是会不由自主地加入到这场浩浩荡荡的冲锋阵列之中，为古涅的雪崩不断地增添战力。

    雪崩这玩意儿在刚开始时威力不过尔尔，可你只要给它区区几秒的时间，它就会迅速成长为一只令人瞠目结舌的庞然巨物！威力更是呈指数级上涨！

    只是，事情真的会发展得如此顺利吗？

    “啊啊啊！来……来了！”

    “后撤！后撤！”

    本应“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精锐们居然不体面地大呼小叫、纪律紊乱了起来。

    不过没有人会去指责他们，即使是古涅，在目睹了自上方坡道满溢而出的雪尘朝悬崖边缘狂涌而来的景象后也是额头冒汗、心生怯意。

    ‘该死！难道是我太着急驱动魔力了？’

    斜坡两侧并没有栅栏，就算有也挡不住飞流而下的雪瀑，“侧漏”一些本是理所当然的，可古涅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么多！

    “哄哄轰——”好似一只又一只白色巨手从天而降！将古涅等人的帐篷、炉灶全部砸了个稀巴烂！那巨大的坠力近乎将整个悬崖都砸下去了半尺！

    “不许后退！保持阵型！后面可是悬崖！”米兰达气势十足地大吼了一嗓子，这才让妄图冲下悬崖的人类士兵们找回了理智。

    ‘啊！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谁知她此刻心里却痛得好似滴血，因为存放在帐篷里的物资以及武器肯定是报废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雪崩的“波峰”可算是轧过了他们这处悬崖上方，他们也算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只是大半的补给经此一劫全遭重了！也就是说——这支精锐部队现在除了身上备着的，是要什么没什么了！

    呵，可以说是魔幻版的“破釜沉舟”了！古涅依旧维持着死硬的乐观。

    只不过，他这个破釜沉舟，完完全全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