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危机
梓汐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九,这日忌土木,益嫁娶。 婚前,太后和各宫嫔妃又召见过她几次,她都一一拜见了。后宫后位空悬,除了太后这个圣上的养母,其他的女人哪个不是奔着那个位置去的。明着的就有淑妃,画妃,这两人在后宫里身份最为尊贵,再加上一个是皇长子生母,一个身怀龙裔,一时倒也旗鼓相当。 当然还有不少暗里蠢蠢欲动的,可奈何身份地位不如人,肚子又不争气,只能屈居人后。而梓汐是如今的准玉王妃,除了州王妃,地位最高的王妃,自是成为了各方拉拢的对象。 太后赐了婚,只是象征性的见见她,赏了一些玩物。至于其他妃嫔就是真刀真枪的威逼利诱了。威逼者有之,利诱者有之。 淑妃便是利诱之人,她年纪和圣上相近,如今在这人比花娇的后宫里也算是老人了,好在圣上是念旧情的人,没事也亲自去她那里指导皇长子的功课,一来二去,她倒也不失宠爱。 她虽然在太后面前不得势,还屡屡从苏如画的手底下吃亏,可要知道,她比苏如画早进宫十载,这十年,后宫都是她一人独大,若不是她轻敌,苏如画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讨了便宜去。 此时,梓汐正端坐在淑妃的庆轩宫里,听着上座的淑妃滔滔不绝的讲她在娘家时候的趣事。 “那时,本宫真是花一般的年纪呢,就和现在的夏小姐一样,这不,我一看到夏小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情切呢,就像看我那些娘家的小meimei一般。” 她这过分的亲切让梓汐如坐针毡,美人如花,或许圣上喜欢她这种美艳无双加上泼辣的性子,可同为女子的梓汐真的有些消受不起了。“哪里哪里,小女是三生有幸能得娘娘青睐。” 淑妃笑得更灿烂了:“夏小姐不嫌弃就好,如此,你我倒不如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反正你马上要嫁到皇室了,论名分我们就是妯娌,可姐妹总归更亲一些不是。” “小女谢娘娘抬爱,是小女高攀了,即使不是姐妹小女也会对娘娘的关爱铭感五内的。”这明晃晃的拒绝却丝毫没有打消淑妃的热情:“你这丫头,是害羞了吧,没事,以后要是有用得着jiejie的地方就只管开口。”言下之意,是我要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也要鼎力相助。 一番应付,梓汐实在是疲乏,人都知风流不羁的玉王亲自求娶夏家小姐,一定是真心爱重的,可谁知他的真实目的是要置她于死地呢。 梓汐应付的笑笑,勉强应是。 “娘娘,大皇子来了。”终于有人来解围了。 淑妃此时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来:“快快,让煊儿快进来。” 梓汐谨慎的退到一边,淑妃道:“meimei不必多礼,煊儿还小,论辈分你还是他小婶婶呢,就不必回避了。” 半晌,从外面走进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来,这里的男孩大多成熟较早,这孩子虽然看着不大,面上却很是老成持重。 梓汐只见他恭敬的给淑妃行礼,“儿子给母妃请安了。”淑妃连忙扶起他,拿着帕子细细的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你这孩子,十天半月不来一次,这是又从哪来的啊,看着满头的大汗。” 大皇子腼腆的笑笑:“儿子刚刚去教场了,那里有人正比武呢,我就下场和他们比划了一番。” 淑妃不认同的摇头:“你贵为皇子,怎能与那些粗人为伍,没得降低了身份,下次还是少去为好,多去你父皇那里,学学治国之道才是正事。” 其心昭然若揭,竟也不背着梓汐,梓汐只好装聋作哑。大皇子这才注意到还有旁人,疑惑道:“母妃,这是?” 淑妃也竟像是才想起来:“对了,煊儿,这是你未来玉王叔未来的王妃,你应该叫婶婶的。” 大皇子躬身给梓汐行礼:“皇婶婶。” 梓汐急忙回礼:“大皇子不必多礼。” 她这才看清楚这个王朝唯一皇子的正脸来,竟然——有几分眼熟,她又看了看淑妃,不像,怕是像了圣上吧。 梓汐不愿打扰人家母子天伦,匆忙告退了,淑妃竟还嘱咐她经常过来。直到出了庆轩宫,她才舒了一口气,这个地方她真真是不愿再来的,梓汐复又苦笑,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可谁知临近宫门口,竟又旁生枝节,一宫女打扮的人拦住了梓汐的去路,“夏小姐,我家娘娘有请。” 梓汐蹙眉细看这个宫女的长相,丝毫没有印象:“敢问姑娘的主人是哪宫的娘娘。” 那女子不答:“夏小姐随我一去便知。”红豆按捺不住的出言讽刺:“你这宫女当真无礼,你若是不说你家娘娘是谁,如何叫我家小姐随你去?” 那宫女也是个厉害角色:“这是在宫里,夏小姐莫不是怕了?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红豆气的脸色发红:“你……” 梓汐止住她:“我随你去便是,你说得对,这是在宫里,没有人能滴水不漏。”来人是谁她已猜的**不离十。 当巍峨的牌匾映入梓汐的眼帘时,坐实了她的想法——翔云宫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昭示着其主人的张扬跋扈。梓汐面色一敛,苏如画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夏小姐且随我来。”这个宫女地位不低,其他人都朝着她轻轻颔首,直到正殿之前她才顿了脚步:“夏小姐自行进入吧,娘娘在里面等着小姐。” 她又拦住了红豆:“姑娘就随我去旁出喝茶等着小姐吧。”这是只让梓汐一人入内的意思了,红豆担心的不愿离去,梓汐示意她随那宫女离开,在这里,苏如画还不能一手遮天。 殿门轻启,里面真的只有苏如画一入,她闭目侧卧在软榻之上,周围连个侍婢都没有,看来她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竟然连个亲信之人都没有留下。 苏如画唇畔微张:“夏小姐来了。”眼睛却还是紧闭着的。 “臣女夏梓汐拜见画妃娘娘。”梓汐行礼。 “多日未见,夏小姐的礼节倒是周全的很。”苏如画终于坐了起来,直视着梓汐。 梓汐云淡风轻:“那还得拜娘娘所赐,娘娘规矩教的好,梓汐不敢不从。”这是暗指当日寺庙之事了。 苏如画不愿多加周旋,直说目的:“夏小姐果然好手段,本宫那一个茶碗,一壶冷水竟然还没要了你的命,夏小姐真是福大命大。” 梓汐轻语:“是梓汐拖了娘娘的洪福,娘娘这次叫梓汐过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莫不是真来叙旧的,臣女记得我和娘娘可只有仇,没有旧。” 苏如画冷笑出声:“夏小姐果然愈发的伶牙俐齿了,既然你如此爽快,本宫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世人皆知,如今本宫是圣上的宠妃,又身怀六甲。是最有希望问鼎后位之人。而如果我登上后位,最倒霉的人是谁呢?” 梓汐岂不明白她的意思:“自然是臣女这些娘娘所厌恶的人。” 苏如画得意一笑:“夏小姐聪慧,是的,若是我是这后宫之主,即使你到时是玉王妃,怕是也难以与我抗衡的吧,那时的结果岂不是我为刀俎,你为鱼rou?夏小姐是明白人,应该懂这个道理。” 梓汐明眸扬起:“那娘娘是何意呢?若是臣女现在便跪下求娘娘放过我,娘娘可会答应?” 苏如画嘲讽一瞥,似是笑她的自不量力:“刚刚本宫还夸小姐聪明,怎的现在就如此糊涂呢,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求我又有何用?” “臣女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你不是要嫁给玉王了吗?玉王虽然无甚权位,可他是皇族之人,立后之事,皇族之人大有发言权,到时你若是在玉王面前为本宫美言几句,待本宫登上那位置自是不会为难与你的,甚至到时你若是有了儿子,我还可扶他到世子之位。这笔买卖,夏小姐以为如何?” 梓汐轻笑:“娘娘果然聪明。”苏如画满意的挑眉,却在梓汐下一句话中面色一变:“娘娘最聪明的地方便是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了,不说臣女到时候有没有那个实力,即便是有,娘娘又如何肯定我会帮助娘娘这个三番五次害我之人呢,谁又能肯定娘娘不会过河拆桥呢?”
“娘娘有一句话说得对,若是您登上了后位,那梓汐的命危矣,臣女敢问娘娘哪里来的自信,我就那么愚钝,会任你摆布?不说其他,就是和您同等条件的淑妃,对臣女的态度可是要友好的多,而且淑妃娘娘的儿子活蹦乱跳的长到了十几岁了,敢问娘娘您的儿子呢?” 梓汐咬重了“儿子”二字,苏如画敢如此猖狂,不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这孩子是男是女尚且不提,能不能顺利出生且还不说呢,她拿什么那么笃定? 苏如画面沉如水,夏梓汐说得对,她不过是威胁罢了,虽然南王请了医术高明的医女来亲自查探过,说她肚子里一定是个男孩,可生育之事,谁又能保准呢?没想到夏梓汐这么狡猾。脑子一转,苏如画又有了主意。 “我儿子,哼,自是在我肚子里,可今日夏小姐若是不答应本宫,别说你那王妃之位,就说你的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娘娘直言便是,何必兜圈子呢。”梓汐早已看出,苏如画这么多年还是换汤不换药,那些手段不过是对付低级嫔妃的,上不得台面。 苏如画却直接扶着她那尚看不出来的肚子走了下来,直到梓汐的面前,抓住了梓汐的手:“夏小姐摸摸我这肚子。” 梓汐手一抖,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呵呵,苏如画,这一生的倚仗也就是这个肚子了吧。“臣女微贱,怎敢触碰娘娘千金之躯。” 苏如画却执意拉着她的手:“夏小姐胆子大得很,你看我这肚子里是男是女?” “臣女不是医女,看不出来。” “那……若是在画妃娘娘和夏家小姐见面之时,不小心起了争执,画妃娘娘摔倒之后腹痛难忍,夏小姐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威胁我?”梓汐面色微变,苏如画真的恨到能拿她的肚子做赌注吗?不,她不可能。 梓汐顺势轻轻的把手放在苏如画的肚子上,另一只手却伸向了袖子里,那里有个瓷瓶。“娘娘好手段,臣女自叹弗如,那既然如此,臣女是不是也只能答应娘娘的请求了?” 苏如画放开了手:“你若识趣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在她眼里,梓汐已无退路,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却打开了手里的瓷瓶,飞快的把里面的东西塞到了苏如画的嘴里,右手一捏,那东西竟还没等苏如画反应过来便滑入了她的喉咙里去。 苏如画大惊失色,狠狠的抓住自己的脖子咳嗽着,“咳咳……咳咳。”却怎样也无济于事。“夏梓汐,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她疯狂的扑向了梓汐,哪还有刚才那矜贵的模样,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动手,她要杀了她。 梓汐小心的错开了身子:“娘娘莫急,那东西无毒,只不过会对娘娘的孩子……有些损伤罢了,不过娘娘若是小心行事,臣女可保娘娘腹中胎儿无碍。”如今她们的身份位置俨然对调,苏如画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 “夏小姐好长进,竟也学会威胁本宫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她们只不过是互相试探,梓汐若是伤了苏如画,那她便出不去这宫门,苏如画若是想谋害梓汐,那她也性命危矣,且看谁输谁赢? “梓汐蝼蚁之身,自然比不得娘娘千尊万贵,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娘娘一手造成的,梓汐不过是顺应娘娘的意思。可臣女只想安安全全的出宫嫁人,还请娘娘成全。” “那……我若答应,你的药?” “娘娘真当天下只有娘娘一个聪明人吗,这翔云宫里里外外都是娘娘的人,若是我现在给了娘娘解药,那梓汐还能出去这宫门吗?” 苏如画银牙一咬:“那你要如何?” “药——臣女自会会派人送给娘娘,至于臣女,这就告退了。”说完,梓汐转身便走,这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愿多待。 等远离了那红墙黄瓦,梓汐才放下了心防,这宫里步步凶险,她还是早些筹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