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交锋
罗敖静静的匍匐在山岗上，目光越过身前的M40A6狙击枪，瞭望下方的山口。 就在一小时前，罗敖盘桓了一圈洪钧岭之后，跟金老刀、秃鹰张在“牛角岩”会合。 三人无功而返，合计分析，目标人物应该还在附近山中藏匿，于是决定各自挑选范围守株待兔。 只要对方不出东州范围，天一亮，优势将集中在猎人一方。 罗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选了洪钧岭。 洪钧岭其他方向都在东州市内，只有北麓山口连接东源大峡谷，对方如果要从洪钧岭离开东州，这是必经之地。 经过一番布置，他在山口制高点埋伏起来。 夜空下，洪钧岭的北麓山口呈葫芦状，紧连着东源大峡谷，峡谷里激荡着水流声，哗啦作响。 他记得，初来东州时，曾在附近山里藏匿过一段时间，一来躲避通缉，二来勤练枪械。 那时候，山中深夜的星空无垠，给他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然而，云层低垂的当下，无月无星的诡迷，让罗敖心中难免有些茫然。 这小子特意挑在今天犯事吗？还是老天垂怜，才会给他这么有利的逃亡环境。加上五岭山脉的复杂地形，目标居然占尽天时地利。 正当罗敖意难平之际，智能手表的预警灯亮起。 7号位置的红外监测被触发。 会是目标吗？ 他疾速端枪，循着位置方向瞄了过去，瞄准镜的夜视范围里却是空空如也。 罗敖移动枪身略作搜索，还是一无所获。他疑惑的从地上拿起望远镜，向7号位置搜索了片刻。 没有任何异常！ 他用手机打开暗处的无人机区域监控画面，依然是风平浪静，毫无发现。 就算是山中动物触发监测警报，夜视镜下也能看到动静才对。 红外线灵敏度太高了吗？ 罗敖疑惑不解的放下手机，手表的预警灯又亮起，这次是13号位置。 瞄准镜中还是一无所获。 紧接着，8号位、9号位、6号位接连预警，但结果仍是一样。 罗敖几乎肯定有人在故意消遣他。 “小子，是你吗？想跟我玩花样！哼，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躲？” 他冷笑一声，cao纵潜藏在暗处固定位的无人机升空，径直飞向红外监测区域，开启热成像开关。 果然，无人机甫一进入山口区域，匍匐在暗林中的人影成像，避无可避，清晰可见。 人影一见无人机飞出，便从林中迅速跑了出来，径直朝着峡谷方向狂奔过去。 罗敖立马反应过来，上当了！ 对方频繁触发红外线监测，并引出无人机，目的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罗敖当即抛下cao控无人机的手机，快速端起枪，在瞄准镜中找准目标位置。 却没想到，对方为了躲避狙击，在运动中不断利用周遭环境变换移动轨迹，似乎总能在被他锁定的刹那间，以急停或翻滚脱离危险范围。 罗敖不想延误时机，当即通过预判接连扣动扳机，装了消音器的枪管传出二声突突闷响。 仓促的子弹不但没有命中运动中的目标，反而暴露了他的狙击位置。 罗敖暗暗叫糟。 果然，对方的运动方向很快转变，径直跑向他所在的山岗下方，正是罗敖狙击盲点最多的路线。 如果刚才是秃鹰张开枪，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罗敖叹口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他知道最佳的远距离优势已经被对方瓦解，只能使用备用计划。 罗敖放下枪迅速起身，将身上的绳结挂钩套入崖旁的登山绳，朝前方悬崖一个飞跃，在登山绳的助力下一起一落，向山口附近下降。 ********* 在老仙的指引下，刘伟利用远距离抛投泥石块的方式，频繁触发红外监测，诱使埋伏在山口的杀手出动无人机，成功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然后凭借突如其来的快速冲刺，以及老仙勘测感应后的动作指令，令对方在紧急状态下开枪，暴露出狙击位置。 老仙指挥刘伟跑入狙击位同侧的山体下，沿着对方的视野盲区，继续向峡谷方向奔跑。 擦着头皮飞过的子弹，还是让刘伟一想起来就禁不住瑟瑟发抖，他一边碎骂着一边朝前狂奔。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转眼间便抛到了身后，刘伟出了北麓山口，跑进峡谷入口。 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他知道目标即将达成，兴奋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不等他高兴太早，老仙的口令适时在耳边响起。 “退1进5！” 果然，头顶风声袭来。 刘伟不及细想，下意识已经按照老仙的指示，先后退一步，然后头部蓄力向前撞出。 荡开岩绳，一跃而下的罗敖，原本打算居高临下偷袭，腾身一脚飞起，踹向跑动中的刘伟。 却在对方犹如神助的后退一步后，失去了攻击目标，卸力不及，只能堪堪落地。 更让罗敖没想到的是，刘伟不但退步躲过偷袭，居然还迅速反守为攻，一头撞向收势不及的自己。 身在半空，前后无着，根本无法躲避，为免手脚骨节受损，罗敖只能退而求其次，拧身以臀接住对方全力的头撞一击。 一声闷响，刘伟撞上罗敖。 罗敖借力落地，顺势一个滚翻，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反手一摸，不由苦笑，背后枪套里的手枪，居然在翻滚时掉出去了。 罗敖只能从裤腰上擎出双爪刀，摆出警戒姿势。 刘伟抢到峡谷入口位置，担心对方拔枪，原本打算继续跑，却看对方拔刀，有些讶异。 仔细再一看，他依稀认出对手，是拍卖会楼梯间遇过的瘦金链。 刘伟竟莫名觉得有些亲切，在与对手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停下步子。 他笑道：“原来是熟人！为什么不带大金链子了，差点没认出你来。” 方才一个照面的对抗，电光石火。 罗敖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刚刚扰乱监测、避过狙击的策略，现在成功躲开偷袭，还将自己逼成驴打滚的能力…… 然而，就在月前，对方明明还只是一个他自认为单手就可以蹂躏的小屁孩。 这怎么可能呢？ 对方难道真的在扮猪吃老虎？ 刘伟道：“哈喽！怎么不说话？” 老仙提醒道：“主人，不可恋战，是时候赶紧离开了。” 刘伟道：“唉，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谢谢你刚才手下留情。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聊吧！” 刘伟朝罗敖挥了挥手，转身跑进峡谷去了。 山道口子上，只剩下罗敖啼笑皆非。 手下留情？ 虽然，罗敖的确有心让刘伟多活几天，甚至与金老刀、秃鹰张的短暂合作，也是为了麻痹和拖延二人，方便自己达成这个目的。 但是，这一切筹划的前提，必须建立在目标任由自己搓圆搓扁的基础上，否则事情发展到最后—— 谁是猎人谁是兔子，犹未可知。 此时，北麓另一侧低矮山崖上，封寒和朱朱正悄无声息的匍匐着，一块半人高的山石横亘在二人身前，崖前是山口，崖后是峡谷，正是最佳监测点。 二人各自用夜视仪看着山口发生的一切。 “有意思！” 封寒饶有兴致的笑了。 朱朱诧异道：“有什么意思？” 封寒道：“一个面对猎物却不想狩猎的猎人，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朱朱不解道：“不想狩猎的猎人？你说的是罗敖吗？他明明开枪了，而且还出手偷袭，得亏可怜虫身手不错，运气也不差，才躲过去了。” 封寒道：“你这么想，是因为不了解罗敖。我仔细盘过东州黑道好手的底细，虽然他和金老刀、秃鹰张并列前茅，但综合实力远在二人之上，尤其是个人阅历，很有意思。” 朱朱调转夜视仪，朝峡谷方向瞭望，道：“知道知道。三个人的案底，尽管罗敖最少，但罪名却是最重的，差点因为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嘛。” 封寒看着夜视仪里正在清场的罗敖，道：“他和秃鹰张都有入伍记录，但他从不跟外人说起，这一点不像后者，老是标榜特种部队的出身。他曾经服役于联邦海军陆战队，拿过精英勋章。而让他背负罪名的三条人命，都是该死的人。后来因为被通缉才开始混迹黑道，直到周家帮他打赢官司，他才成了周子昂的保镖，报恩的意味很浓。” 朱朱哦了一声，道：“我算是听出来了，封寒哥哥，你还挺欣赏他。” “这不是欣赏，是分析！”封寒道，“他如果真的有心要杀可怜虫，又或者换成秃鹰张在狙击位，完全不用着急放出无人机，只需耐心的在瞄准镜后面等待就行了，反正只有猎物，才会着急逃离东州。” 朱朱轻哼道：“这一点我不同意，狙击位换成秃鹰张又怎样？以可怜虫刚刚展现的跑位技巧，这八百米距离，就算换作是我，也没有一狙必中的把握！” 封寒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点头道：“嗯，可怜虫露的这手躲避狙击的能力，的确让我刮目相看了。而且，刚才他在峡谷入口化解罗敖偷袭，那一手连消带打的功夫，也真是漂亮。” “欧耶！”朱朱一边cao作夜视仪，一边忍不住兴奋起来，“可怜虫跳进峡谷水道了，这算不算成功跑出包围圈呢？” 封寒远远的望了望峡谷水道，冷静分析道：“我目测，以现在峡谷水道的流速，半小时以后，所有猎手都没办法在今晚追上他、找到他。而天亮以后，他留下来的痕迹也将无处寻觅。只要明天不被卫星发现行踪，他起码有超过24小时的安全时间。” “这正是我们拿回岩镜的最好时机！” 封寒淡淡一笑，充满信心。 朱朱并不答话，仍是不停拨弄夜视仪的录放功能，表情兴奋异常。 封寒看出古怪，问道：“你在干什么？” 朱朱喜不自胜道：“他刚刚跳进水道的过程，被我用夜视仪录下来了！” 封寒不解道：“你录这个干什么？” 朱朱一脸嘚瑟，道：“现在暗网很多赌盘口的买家，出大价钱买可怜虫的视频。哈哈，正好赚点外块，免得老是被你和爷爷克扣家用。” 封寒哭笑不得，无可奈何摇头一叹，抬眼望天，禁不住心中惊讶，咦了一声。 夜色中，原本遮住星空的云层，竟散开了。 漫天星斗横亘长空，东源大峡谷静谧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