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花间关之殇
夕阳西下，云层被夕阳染成耀眼的流火，夜风吹拂着残破的城墙，残破的城墙上插着一面残破的旗帜，一群人静静地倚靠着墙壁，等待着时间的推移，就像是一群饭后聚在一起闲聊的人。 今天的落日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在说，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失败，只是历史上一个小小的转折点，而世界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死去而停止运转。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兵打量着一旁晒太阳的男孩，咬着牙，吞了口唾沫，毕恭毕敬地朝男孩问了一句：“将军，朝廷什么时候才来啊？” 那个被称为“将军”的男孩，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老兵，同样吞了口唾沫，咧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都结束了，过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男孩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低头，用袖子上还算干净的地方，擦拭着怀中女孩残留血渍的脸。 城外的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到近在咫尺时，声音戛然而止。这时，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约而同的要跳出嗓子眼，又或是破胸而出。死寂的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所有目光都看向男孩，渴望得到男孩提刀再战的命令。 过了一会儿，男孩倚靠着墙壁站了起来，拉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他露出一个可靠的笑容，说：“你们在这里就好，不要担心，明天就能回家了。大胆相信我好了。” 男孩并没有给出众人期待的答复。在挽留声中，男孩向城外走去。 城外，为首的将军抬头看着城门上刻着“花间关”的巨大牌匾，低头扫视了刚从城门里出来的一男一女。 男孩开口就要说话，却被为首的将军打断。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的语气不像在问问题，而是在下达命令。 男孩幽幽地叹了口气，昂起头说：“天庭南部战区，花间关城指挥官，霍星……敖绮罗。”他觉得也应该把女孩的名字说出来。 “你的剑术不一般，师承何人？”男人又问。 “师无名闻，观秋妙。”霍星应男人的要求，卸掉腰间的刀丢给男人，以此来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男人恍惚了一瞬间，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查看了霍星的刀。一把精炼的唐横刀，从刀身的工艺上可以看出刀匠的手艺很好，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观秋妙……”男人嘴中呢喃着，驱使着马缓步在城门下。 “爻城郡主，夏纱，”一个女将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对霍星做了个作长揖，“早闻阁下仙名。传言，阁下生于开元年间，自幼习得高术，后以刺杀成名，年少即位列仙班，在仙妖两家纷争中屡立奇功。今日得见阁下一面，可谓三生有幸。” “言之有过，不敢当。”霍星因为抱着敖绮罗没法回礼，于是点头表示回礼。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家父惜才，不知阁下可愿入我爻城。爻城必以千金待之。”夏纱提出了一个不错的邀请，而且还能免除一死，听上去很不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霍星还是决定恪守底线，不做叛国贼。 “既如此，也好，若是阁下不思犹豫便作了答应，只怕，我们却瞧不起阁下了，”夏纱俨然肃立，身上军袍铁片的撞击声如铃铛作响。她高举合抱的双手，再作一个长揖，之后翻身上马，“人各有志，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愿祝阁下往后的路一帆风顺。” “等等，你不杀我么？”霍星一愣，问。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求的是生存，并非杀戮。何况，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多杀你一个又是何必呢？”夏纱笑。 莫名的屈辱油然而生，打了败仗，又被上了一课。可有什么办法呢？面对铁板上的事实，霍星只能是无奈地笑。 “封锁当地通信，对外宣布霍星战死，若有泄密者，九族皆斩。”男人轻飘飘地说。 “请放过城里的十三个人吧，他们不会反抗了，让他们回家去吧。”霍星急忙地对男人说。 “那么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走漏风声么？” 霍星回身对着城门里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些士兵没跟霍星几天，但向来的军队素养让他们也懂得了霍星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从老兵开始，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个女军医同时下马，接过了霍星怀里的敖绮罗。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夏纱问。 霍星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心中的火永远不要灭，哪怕别人只能看到烟，无论如何，要保持心中的光，因为你不知道谁会为此走出黑暗。”说完，他悄悄地吞了一口唾沫，既没有指名道姓，也不像自言自语，而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说这句。 夏纱举手示意。又一名将军下马，走到霍星面前。 他带着恶鬼形象的面具，霍星看不到他的脸。 “这位兄弟，轻一点吧，我怕痛……”霍星请求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我安慰。 说完，霍星笑着闭上了眼睛。 忽然，城楼之上一片sao动，两个少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劝君莫轻生，冥冥成败，仅风流！”他们青雉的脸上意气风发，摊开手中被鲜血染红的旗帜，在万人的注视下铿锵有力地说，“师傅！”他们朝霍星大喊。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向城楼上的少年，浑厚的嗓门显示出他的敬意：“敢问来将姓名！”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少年们傲气回应。 “青山犹可存，敢叫他日燎万疆！”男人赞许。 “师傅！不要怕！黑夜在我们的眼睛里！睁开眼睛，天就亮了！” 霍星抬头看着少年们手中那面赤色儿的旗帜，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双手像失去提线的木偶垂下。可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霍星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期待，之后仅是剩下疑惑而已了。 夏纱看着霍星的侧脸，太阳的余晖渐渐从他脸上滑落。她心中一时恍惚，忽然分不清这个坐在前面的男孩到底是个将军还是一个年少稚气的孩子，或者是介乎两者之间。可那是根本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一种状态介乎于他们两人之间呢？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人说话了。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