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五章：他们偷走了我的梦想
昌西，航天街，“太空烧烤店”。 刚刚入夜时分，忙碌的航天人刚刚开始陆续返家，很多单身汉，或者暂时不想回家的人，都习惯性地在太空哥这里坐一会儿，要上几个串，犒赏一下自己辛劳的心灵与*。 太空哥有一项绝活，那就是不论是谁，只要是熟客，都可以在他这里记账，不管你吃多少，什么时候吃的，太空哥看到你，就知道你吃了多少串，欠了多少钱，什么时候是你的结费周期。 不用电脑，不用纸笔，太空哥的大脑里，似乎有一个数据库，从未出错。 或许，这也是太空哥身为一名曾经的航天人，仅存的骄傲吧。 他也曾经是学霸，也曾经为了航天事业奉献自己的青春，也曾经勤学苦练，只为了成就那伟大的事业而日以继夜。 而今天，就连从不出错的太空哥都有点吃力，因为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自从上次大头娃娃发射之后，太空哥这里天天人爆满。 因为一位在对面熊孩子科技火箭研究所任职，喜欢看球的研究员，送了太空哥一台电视。 确切说，是送了一台110寸的电视。 110寸电视有多大？电视的尺寸，说的是对角线的长度，110寸的电视，相当于4块55寸电视拼起来，基本上就是半面墙了。 常见的比较大的投影仪，投影面积大概在100寸到120寸之间，可这是电视！ 色彩和亮度都是投影仪所不能比拟的，更不要说其价格了，基本上这台电视，就可以在二线城市买套房了。 太空哥非常好奇地问了他们一句，大头娃娃发射成功，他们拿到了多少的奖金。 这位研究员非常装逼地呵呵一笑：“反正够买好多台的。” 那一会儿，太空哥不知道多后悔，后悔自己放弃了航天事业，跑来卖烤串，虽然这电视他也买得起了，但是……他宁愿拿这钱去买套房子啊！ 如果他还在搞科研，说不定也加入了熊孩子科技呢？ 把这电视摆在烧烤店户外，简直就是一块超级活招牌，每天都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看球，看新闻。 所以太空哥的生意变好了很多。 但是今天，比往日最忙的时候还要更忙一倍。 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寂静号就要开始登月了，全世界的摄像头，都对准了这次盛举。 登船的名单，每一个人的身份几乎都被查了个通透，船员中的重要人物，也都被翻来覆去地采访和介绍。 观众们似乎也喜欢这一套，不厌其烦地听着这些八卦故事。 此外，熊孩子科技的登月计划，也大概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新闻量，新闻上说，熊孩子科技的登月舱已经基本设计完成，开始建设了。 以懒神系的加工速度和精度，设计图出来之后，登月舱的实物，简直就是立等可取。或许熊孩子们“和寂静号一起登月”的宣言，并非狂妄。 这是航天界的超级大事，在航天街工作的人，基本上都和航天事业沾边，怎么能不关注？ 但和其他地方一片欢腾不同，航天街的气氛有些古怪，有些沉默。 在这里吃饭的顾客虽然多，却大多都是在喝闷酒，甚至没有人大声嬉笑喧哗。 我国的探月工程一直在稳步前进，按照计划，探月工程于2003年3月1日正式启动。首先是发射绕月卫星，继而是发射无人探测装置，实现月面软着陆探测，最后为运输机器人上月球建立观测点，并且采取样本返回地球；整个计划将会历时20年。 在探月工程的最终阶段，才是载人登月，大概在2025年到2030年之间，实现载人登月。 目前，已经有嫦娥1/2/3号，以及玉兔号月球车，此外还发射了再入返回飞行试验器，试验从月球轨道返回地球。 其实国内的航天业发展的非常稳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每一个航天人，都在默默地努力着，甚至包括太空哥这个曾经的航天人，都在为这一切加砖添瓦，尽管是用另外一种方式。 航天就像是一条孤独的公路，你开车走在上面，路过一个个路牌，你知道这每一个路牌你都必须经过，不可能跳过其中的哪一个。 长达数十年的漫长旅途，没有人陪你说话，和你解闷，为你打气，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坚持。 但曙光就在最前面，那里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一切，你稳住呼吸，一点点地接近终点。 当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时候，突然之间，有人出现在你身边，说了一声“hi！”，然后一个法师的“闪现”法术，刷一声出现在终点，把那颗桂冠摘下，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桂冠上写着“2015年，载人登月。” 你之前为之付出的一切，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几十年的岁月，无数的资金，艰辛的努力，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难道这种时候，你还要弹冠相庆，庆祝自己的百年人生打了水漂？ 更不要说，当熊孩子科技即将登月的消息传来之后，还有一个消息传来，那就是国家将会取消和修改之前的登月计划，甚至可能完全砍掉原来的计划。 因为熊孩子科技已经答应了和中航合作，共同进行这次的登月计划。 据说，这个计划是中航内部一位和熊孩子科技的老总关系格外好的老总争取来的。 据说，说服熊孩子科技的老总并不容易，但他们通过努力还是做到了。 据说，中航已经开始准备裁员了，因为整个航天计划的结构转型，现在的很多部门都用不上了。 据说…… 各种各样的据说，让这些除了科研什么也不会，除了航天什么也不懂，一门心思扑在航天业上的航天人，不知所措。 就像是掉进了一口枯井，只能绝望地等待着天上降下雨露，苟延残喘。 许久许久之后，有手机的铃声响起来，一个中年人接起了电话，然后道：“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看着他的脸色，都能看到他的喜色。 挂了电话，他转过头来，看向了众人，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目光炯炯。 “刚刚陈副总开会说了，不会裁员！”那汉子哈哈一笑，道：“陈副总开会说了，要登月了，地球抛石机也建起来了，接下来正是航天业蓬勃发展的时刻，只会需要更多的航天专业人才，我们只需要扩张，绝对不用裁员！研发、工程等等部门，都绝对不会裁员！大家的待遇也不会变，不对，应该说待遇会变更好，因为我们会更有发展前途！” 他顿了顿，又道：“大家都鼓起劲儿来！咱们自己没能登月，但是登月的也是咱们的同胞，合作伙伴啊！而且登月之后，还有大把的事要做呢，还有火星呢？土卫二呢？宇宙那么大，航天人何患无明日！” 他抬手指向了天空，豪气冲天。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时，昌西的空气不错，恰好能看到月亮与稀疏的星辰，淡淡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我们的征程，可是星辰大海！” “哈哈哈，赵工说的是！” “没错，赵工说的有道理！这可是大好事，得喝酒庆祝！走，找地方庆祝去！” “等等，我们这不就是在庆祝吗？太空哥，再来五十个羊rou串！” “给我来桶啤酒！” 一群人一杯杯地啤酒下肚，喧哗，唱歌，闹哄到了快晚上十点时，才彼此相扶着离去。 太空哥把手中的活儿交给小伙计，自己开始清点收拾这个乱糟糟的烂摊子，走到角落里，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影正趴在桌子上，显然是喝多了。 “兄弟，醒醒……醒醒……” 太空哥推了推他，这人迷糊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太空哥顿时大吃一惊：“刘群！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你们训练那么严格，喝成这样子受伤了怎么办？” 当初太空哥还是技术人员时，就曾经和刘群打过交道，当时刘群是非常优秀的空军飞行员，刚刚入选了宇航员的选拔训练，他比太空哥小两岁，特别爱笑爽朗的小伙子。 后来太空哥离开了航天业，一眨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不是小伙子了，但据说他的表现还不错，很有希望真正飞天。太空哥很为刘群高兴，他依然在自己奔赴梦想的道路上前行。 但是宇航员的选拔，非常严格，抽烟、酗酒那是绝对不行的。别说这些坏习惯了，就连龋齿、脚气都不行，这么喝酒，如果喝伤了胃，那就更不好了。 可以说每一个宇航员，都是经过精密维护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得精确运转才行。 太空哥慌忙看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到刘群在酗酒，连忙扶起他道：“快，跟我到后面睡一会，把酒醒了，赶快回去，你还的训练……” “太空哥……”刘群突然呜呜哭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训练……没有了！我们组已经被遣散了，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原单位了……” 他抬头，看向了那巨大的电视，此时电视上，显现出来的，正是熊孩子科技四个“熊孩子”那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 刘群看着那电视，眼神迷茫，绝望而又仿徨，来来回回就只有一句话：“他们……偷走了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