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6章 卷三42 你改悔罢

    『你改悔罢。』

    吃晚饭的时候，大小姐往餐桌上一坐，立刻抱起手臂。

    我吓得刀叉掉在桌上，强笑道：『怎，怎怎么了，您今天……生的这是什么气啊……』

    她冷笑一阵，突然毫无表情的盯着我。

    『呃……』

    我感到脊背发凉，椅子都往后面挪了挪，哪知她一拍桌子。

    『别给老娘跑！』

    好家伙，头上都是冷汗……拜托，清醒之地可是一年四季如冬，我居然还在冒汗……

    『不是，大小姐……』

    『说罢。』

    她抬起头，一副“本小姐就要高傲听审”的模样。

    没办法，人家有理，人家骄傲。

    我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收拾好刀叉，先抽了根烟，然后把日记本拿出来看了看。

    大小姐再度愤怒的一拍桌子：『你有完没完了你！』

    『啊！』

    我吓得日记本掉在了地上，她怒视着还在笑着把生青菜往嘴巴里塞，不停说好吃的羊咩咩。咆哮道：『二百字以内把你来到这儿以后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关键是，（指着羊咩咩）这女人你从哪儿认识的！！？快说！！！！』

    『虽然很不好意思，我对此事表示无可挽回的遗憾，但是，请容我稍作辩解，我并不是在找借口推脱，然而，还是要容您原谅我的失礼，我有一点小小的请求，当然如果你不听那还是算了吧。我就当没说过这事，可是我认为大小姐是要听的，虽然这对您来说不值一提。』

    『给我开门见山啊啊啊啊你这废话连篇的开头是要闹哪样！？』

    她站起来，拍着桌子逼近过来了。一手插腰，冷冷的瞪着我：『说罢。』

    『我……』

    吓得甚至举起两手，我说：『你保证不杀了我，我就说。』

    她冷笑一声：『那得看结果，如果你真的惹毛了我，老娘照杀不误。』

    『……』

    我咽了口唾沫。

    这什么女人啊？对着曾经和自己翻云覆雨的爱人痛下杀手，我从没想过她如此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但是，这话我也只敢想，不敢说。

    『大小姐，内辛绰得（你先坐下）。』

    赶忙起身，扶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大小姐翘着白丝美腿晃了起来，很是有气势。小小的身子，给人老虎的威压。

    『（叹气）这个事情……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当着她的面，我打了自己一巴掌，其实也没怎么使力，因为我就是想让她消消气。

    『是我……怎么说呢……我有罪。我要在胸口挂个牌子，罪人。』

    她想也不想的把手一挥，地面上传来一声闷响。

    我再低头一看，登时傻眼。

    真的有个胸牌落在地上，上面写着“无敌好色大罪狂魔之人”。

    她端起热乎乎的咖啡饮了一口，红唇轻启。

    『挂上啊，（嗤之以鼻）你不是很诚心吗？本小姐给你机会。』

    『我……好吧。』

    咱也不敢顶撞她，就捡起那东西往脖子上一套，挂胸口上了。

    『跪下。』

    她随后就指了指地面：『我想问的是，如果你知道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有染，你能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呃……』

    我没打算撒谎。要是有一天，哪个男人跑到我面前，说他跟大小姐有关系……我只会痛不欲生的一刀活劈了他。并非自私，不是大男子主义，而是你到了这个地步，让别人来爱你的女人。那你有什么用？当然，如果她对你已经无感，其实另当别论。

    『二营长，我真的累了，从以前开始，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善良，很正直的人，当然，如今我也是这样觉得。你这个人……虽然有些小缺点，但是……大是大非上面，我觉得这世间没有谁比你更清醒了。对，（点头）本小姐可以承认，连我都不如你。我想要拯救世界，从来就不是为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死掉世界就可以得救，我会毫不犹豫的毁了他们。』

    她语重心长的说完这番话，没有看我，而是望向了壁炉，通过火光映照，大小姐的眼神有些凄冷了。

    或许她真的挺累了吧……拯救世界十几万都不成功什么的……换做正常人早就疯了。

    我跪在她面前。

    『大小姐我错了。请原谅我这一次。』

    『同样的话，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说了，我很厌倦你这样含糊应付的发言。』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我知道，我太了解你了，以前还相信你真的会收敛，不再和别的女人鬼混，那是我太天真了。』

    『我……』

    『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抬起头，她的眼神是那样凄凉。

    『告诉我，你也相信自己能这样吗？你不会相信的吧？』

    『我……』

    是的，的确连我都不相信我会是什么专情的家伙。

    大概……我的一生不外乎两种结果。

    我接受这样滥情的我，并忍受这种惭愧感。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必想太多，尽情的想认识多少女人就是多少个。甚至我可以说句让其他人痛恨憎恶的话。在天炎大陆，哪怕在其他地方，几个女人同时喜欢一个男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为了谁就必须让其他人放弃呢？

    我再说一句可能会毁灭我自己三观的蠢话，真正的天命星象，荣华富贵，还有那一望无际的辽阔天下……哪怕说妻妾成群的生活。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眷顾弱者，它永远是属于强者的光环，很正常，强者只要有实力，规矩都得因为他的存在而颤抖。

    也就是说，在不惜毁灭世人三观的前途下，强者甚至可以想娶多少个女人就娶多少个，哪怕是同时娶几百个都行。

    当然……第二种结果，我曾经也做过设想，并认为我的一生必定如此。

    这第二种结果，就是我不愿让任何人悲伤，亦不愿意让任何人因我的现状而妒忌，并此受到痛苦。

    那就是我绝不走出这一步，哪怕是最初的一步我都不会去走。

    我曾经想过孤独终老，如果不是后来命运的变化，那时的我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平行世界，我就是这样孤独终老。怎么说呢，其实我有些厌恶别人因为我的拥有而愤恨，别误会，我不是愤恨他人，我是愤恨自己。

    想着想着，大小姐把我扶了起来，把这个牌子摘下来，随手就丢进了火堆里面。

    我诧异道：『不生气了吗？』

    大小姐的眼神柔和了起来：『傻瓜……』

    『你……毕竟是我的心上人……一时的愤怒可能是会有的，的确，说穿了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滥情。但是……我如今也明白了。』

    她紧紧的抱住我，拖着我一起躺在了火堆前的地面上。

    『我要是能改变你……你怎么会是二营长呢……我要是改变了你……你就不再是我喜欢的二营长了……』

    『对不起，真的。』

    我感到喉咙堵得难受，明明一个大老爷们死都不怕，但这回我彻彻底底成了个怂包。

    我连让自己悔过都不管了，还在发愣，那头大小姐又把我抱住。

    『我们的责任都很重大呢，虽然我在幕后……但是……冲在最前面承受伤害的，冲在人群前面对流言蜚语的……冲在天道前沉沦迷茫的……在绝境中无可奈何的……那个人永远是你啊……二营长。你背负的东西，自己已经看不见了。但是，旁人却看的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我又怎么忍心，让你被最后一个理解你处境的人背叛呢。虽然你这样了……我还是不会抛弃你的。』

    『大小姐，我……我……我……』

    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但这一刻，即便猛抓头发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微微的一笑：『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因为我知道。』

    『……』

    『是啊，以前你总安慰我说，我们做的事情是为了天下，但是天下这个格局何等大啊，普通人不能理解也不能赞成。他们的生活我们也无法去触及，我无法像你和普通人那样静静的生活，我也无法和你像普通人家那样夫妻相敬如宾……所以……』

    她的眼泪顺着脸角滑落：『能最后答应我一个要求吗……至少别离开我……别忘了我……如果你愿意这样……那种普通的生活……我们远远看着就好……』

    『对不起，真的……大概我也只能答应你这么小的要求了……好吧……我答应……我……』

    抱着她站起来，我郑重的伸出三根手指并指着天，毅然说：『我发誓，如果这么小的事情我也做不到，那我算不得男人也不是个有担当的家伙。这样的我，天地不留，宇宙不存，活该被湮灭到永不存在！这样的二营长，没有存在的意义！！！』

    『二营长……』

    她的声音也变调了，和我在温暖的火炉前彼此依靠，我们亲吻在一起，互相想要包容对方的一切。如果她知道我要离开她，她了解到就一定会成全我。如果我知道她要离开我，我了解到也一定要成全她。

    但是，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有的。我们相互理解，就成了一个人，那么就谁也离不开谁……

    羊咩咩还在吃着青菜，直到她发现我们竟然当着她的面热吻，吓得盘子都掉在了地上，面红耳赤的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