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刚峰

    点将台上的人，面对的是武备堂入口那边，又站得高，因此是最先看到情况的。

    就见武备堂堂长一见之下，顿时惊讶地说道：“总督大人来了，快去迎接！”

    说完之后，他便要带着台上的这些武备堂官员下去了。

    不过来的这群人速度很快，还没等堂长带着人下去呢，就见一个穿着大红绯袍的中年高官，在一群官员和将领的簇拥下，已经到了点将台这边。

    “恭迎总督大人！”武备堂堂长带头，大声高呼，而后撂了官袍前摆，便跪了下去。

    跟在他后面的司业、主簿以及教谕等等，也全都跟着他一起跪下迎接：“恭迎总督大人！”

    点将台下的那些秀才见到了，也纷纷跟着跪了：“恭迎总督大人！”

    张一凡见了，说实话，他其实是有点抗拒跪的，但是，所有人都跪，他凭啥不跪？

    这么想着，他也正想随大流时，忽然，他看到台上有个人却是作揖而已，压根没跪，非常地醒目。

    这情况，让张一凡也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那个教谕海瑞。

    武备堂堂长发现他面前的总督大人有点惊愕地看着他后面，连忙转头一看，发现海瑞竟然没跪，便连忙低声喝斥道：“还不快跪下恭迎总督大人！”

    他这话说完，却见海瑞依旧没跪，反而朗声回道：“太祖皇帝留有训示，武备堂乃大明英才汇聚之所在，非圣驾不用跪礼！”

    武备堂堂长听得一愣，回过神来，顿时急得一脑门的汗。

    太祖皇帝当年征战天下，为了笼络天下英才才有此一说，这都过去了多少年了！

    而眼前这位总督，可不是一般的总督，而是浙直总督，执掌南直隶、浙江、山东、福建、广东、广西等地军政大权，可谓位高权重，就算是朝堂诸公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啊！

    你一个区区七品教谕，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为此得罪了总督大人，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要连累武备堂其他人，此时此刻，武备堂堂长真得有杀了海瑞的心。

    他如此，司业、主簿以及其他教谕，也都纷纷厉声喝斥，让海瑞赶紧跪下给总督大人赔罪。总督大人身后的那些文官武将，也全都对海瑞怒目而视，似乎下一刻便会爆发一般。

    然而，海瑞作揖的姿态未变，就似乎压根没听到同僚的喝斥声，也没看到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人。

    看到这一幕，连张一凡都为海瑞捏了一把汗。就为了这个跪不跪，得罪了同僚和总督大人，划算么？

    正在这时，却听到一声大笑响了起来：“哈哈哈……”

    张一凡转头看去，发现是那个总督在笑，随后又一挥手说道：“这位便是周教谕吧？没错，你说得对，诸位都起来吧！”

    说着话的同时，他大步上了点将台，来到了武备堂堂长面前，笑呵呵地说道：“也是怪本官，临时有事经过这边的时候，刚好想起今天是武备堂开学的日子，便想来看看今年的秀才情况如何？有点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武备堂堂长一边擦汗起身，一边连忙陪笑回应道，“总督大人能来，那是让武备堂蓬荜生辉，是这届秀才一生的荣耀！”

    司业和其他教谕，也一个个赶紧拍马屁。

    底下的秀才们见了，看到气氛不错，便也松了口气，纷纷站了起来。

    廖秀玉等人，也都是跪下去的。此时她一边站起来，一边小声地对张一凡说道：“你的胆子竟然和海刚峰一样大！小心，总督大人肯定看到你也没有跪的！”

    张一凡听了，并没有害怕，他要害怕，早就跪了，上面不是还有一个高个子顶在那里嘛！

    此时，他有点好奇地问道：“海刚峰是谁？”

    廖秀玉一听，用嘴一努海瑞，低声说道：“他的臭脾气是出了名的，被人取了外号，说他像刚峰一样不懂圆滑之道。结果他听说之后，便自号刚峰！”

    张一凡听了，惊讶地看着点将台上的海瑞，发现此时的他，依旧站在原位，并没有围到总督大人那边去，显得格外的不合群。

    然而，张一凡的脑海中，立刻想到了乔望之等人的卑躬屈膝，看着海瑞那挺拔的身姿，似乎确实看到了一座山峰，就那么耸立在那里，无比地高大。

    大明官场上还有这样坚持原则的官员，真得是让人庆幸啊！

    这时候，张一凡忽然想起来，好像历史上的那个海瑞，也是号刚峰吧？

    这……

    张一凡有点不确定了，这个大明朝和他认知的那个大明朝，到底有多少关联？

    想了一会，他便决定，不管历史上的海瑞如何，反正这个海瑞，他是认可的！

    此时，点将台上，原本武备堂堂长的位置，已经让给了总督大人。就见总督大人扫视一眼之后，便吩咐开学典礼继续。

    不得不说，总督大人一来，他的随身护卫在台下，台上又站了一众文官武将，顿时有一股萧杀之气蔓延开来，之前那种轻松带点欢庆的气氛荡然无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一凡发现，好像总督大人比较关注他这边。

    是自己长得比较帅？

    这显然不可能！

    张一凡也马上找到了答案，自己这边是上品神魂的秀才所在，而总督大人要看，当然是看上品神魂，其他神魂的秀才，估计也不会入他的眼。

    他在想着时，也不知道武备堂堂长是不是故意为难海瑞，略过了一些其他的步骤，直接让教谕们全都站在台前，接受底下秀才们的择师。

    这可是在总督大人的注视下，而海瑞刚才又大大落了总督大人的面子，得罪了总督大人，哪怕总督大人刚才宽宏大度，但是谁知道总督大人内心是怎么想的？

    一时之间，原本有些秀才，特别是中上品级的秀才，因为海瑞的超凡等级最高而想选他的，最终都是望而却步，选择了其他教谕。

    就见台下的两百来个秀才，跨出了他们原本的圈子，站到了对应的教谕台下，意味着就拜那个教谕为师。

    没过多久，绝大部分秀才就已经选择完毕。

    张一凡发现，没有一个秀才选择海瑞。他所在的台子下面，空荡荡的，非常醒目刺眼。

    那些教谕不时侧头看着海瑞这边，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张一凡正在看着呢，就听到身边的廖秀玉问他道：“你怎么还不选？要不和我一起？”

    她爹交代过她要选谁，她是不用考虑的。

    张一凡听了，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我早就想好了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