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十八回 九华山魔宫内讧(三)
枭神娘子见九烈老怪为了宠妾狂怒不已,又见爱子被打的血rou模糊,顿时也是怒不可遏,骂道:“好你个得了失心疯的丑鬼,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rou,你将他打死,我不与你干休。这些年你道法有成,莫不是生了他念,视我母子为眼中钉、rou中刺,定要除之而后快吗?也罢,如今夫妻恩断义绝,你我手底下见个真章,各安天命!” 乌头婆见状,忙拉住枭神娘子劝道:“到底是何情由,且先问清楚了在做计较,切莫冲动!” 又转首对九烈道:“神君暂息雷霆之怒,到底小神君所犯何事,惹你妄动无名?” 九烈老魔哀叹一声,瘫坐在台阶上,指着黑丑,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乌头婆忙借机上前,扶起黑丑。 枭神娘子心疼爱子,上前查看伤情,见只是受了些皮rou之苦,心中稍宽,将手一指,黑眚丝悄然化去。这才拉住黑丑,问他到底所犯何事? 黑丑见有母亲撑腰,心中大喜,胆气变粗,委屈道:“母亲,这可真是屈死孩儿了!”乃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自那日乌头婆造访,正遇着黑神女宋香娃,她仗着九烈神君宠爱,又早有严令,不得与外间传递消息,便借机发作枭神娘子的侍卫鬼奴。这原本是妻妾争宠的小把戏,却不知乌头婆也是魔教中有数的前辈,九烈神君即便再怎么宠溺爱妾,也不会这般不识大体。 宋香娃自然少不得落了九烈老魔一番埋怨,她如何能忍?与九烈言语中起了冲突。恰好遇着小神君黑丑,在一旁冷嘲热讽。宋香娃脸面上挂不住,一怒之下,便离宫出走。 九烈先还毫不放在心上,过了不到半日,便有些不大自在,乃令黑丑除去寻访,命他定要将庶母请回。 黑丑乃是魔宫嫡子,向来也不将一个乃父的妾室放在眼里,拖延再四,拗不过九烈之命,只得磨蹭着离洞而去。 九烈神君又派遣不少门人弟子,四下寻访。自己也在地宫中施法推衍。接连数日,毫无音讯。这一日忽地心中有感,暗自一推算,顿觉大事不妙,心神不宁。 不一刻外出寻访的几路弟子回转,战战兢兢地在宫门口徘徊,不敢入内。 九烈神君早已察觉,怒喝一声,令弟子门人悉数进来,说明情况。 内中领头的弟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颤抖说道:“弟子等奉了神君金旨,往外查访,果在庐州府外遇着,正欲劝说宋娘子回转洞府,哪知遇着几个胆大的贼人,言语无状,起了冲突。恰好小神君到此,越发闹得事大,两下交手,那几个小贼居然道行匪浅,竟然将宋娘子斩杀,小神君也受了重伤,我等只得逃回!” 九烈神君一听气得暴跳如雷,狂呼大喝,顿足捶胸,好半晌才问道:“黑丑那孽障何在?如何不敢回禀?” 诸位弟子吱吱呜呜,不敢回答! 九烈越发暴躁,知道这里面必定有隐情,盛怒之下,一把抓过为首的弟子,双手一撕,将那人分尸当场,血流满地,惨不忍睹。这才指点其余弟子,命他们老老实实,不得隐瞒,将实情告知。 诸弟子门人肝胆俱裂,不敢虚言应付,只得将实情细说分明。 原来那黑神女宋香娃本是心性轻浮的妖冶之人,受气下山,一是和九烈赌气,二来也是借机外出,巡游山下花花世界,采补一番。可惜她气数已尽,命中有此劫数,偏偏遇着几个正派剑仙的弟子,正在言语调笑之际,被黑丑和其余寻访弟子撞破。 黑丑看出端倪,对这宋香娃破口大骂,极尽污言秽语之能事。 宋香娃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唇相讥,言语越发露骨。 他们这里旁若无人,丑态百出,不由得惹怒那剑仙弟子,斥责二人一番。两下里顿时动起手来。哪知这黑丑暗中拿捏着九烈老魔的独门阴雷,也不与宋香娃招呼,暗中放起。 那正派剑仙,毫不在意,取出一面青铜团扇,也不知是何宝物,只轻轻挥舞,便将阴雷吹散。宋香娃虽知晓阴雷收摄之法,不过一时手忙脚乱,分身不得,被对面的一个年轻剑仙看出空隙,只抬手一道剑光,便将黑神女宋香娃诛灭,当场魂飞魄散,一命呜呼。 黑丑见阴雷无功,庶母又丢了性命,也不敢纠缠,和其余妖徒急忙往九华魔宫逃窜。因为知道乃父对黑神女爱若珍宝,不敢自去禀报,乃强命其余弟子先回魔宫禀报此事,自己躲在山外,等候消息。 九烈老魔听罢,怒不可遏道:“香娃言语本就随意,吾向来不以为意,那孽障乃是晚辈,怎么越厨代庖,对庶母出言不逊?连累我爱妾丧命!快传唤那逆子前来,待我取他性命,为香娃报仇!” 诸位弟子哪敢作这个冤大头,纷纷叩头求饶,哀号不已。 九烈老魔心痛宠妾枉死,哪里还顾忌得了那么多,念动本门密咒,将黑丑拘来,即刻捆住,取来蟒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 诸弟子都来不及往后堂,给枭神娘子传递消息,只得放声哀哭,早已惊动与乌头婆闲话家常的枭神娘子,乃急急忙忙往前殿赶来,将暴怒的九烈神君拦住。 乌头婆一旁听了个真切,止不住道:“神君心痛爱妾新丧,情之所在、理所当然,只是矛头所指却偏了准头,还是先问明仇人来路,再作计较,何苦迁怒小神君呢?” 枭神娘子也醒转过来,骂道:“你这憨货,放着仇人,你不敢吭气,却拿儿子出气,真是缩头乌龟!” 九烈神君怪眼怒睁,手指黑丑,喝道:“可知道仇人路数?” 黑丑见有母亲撑腰,心神稍定,小心回禀道:“仇人共是四人,两男两女,为首那人自称是南海聚萍岛白石洞散修杨鲤,其余三人未曾答话!” 九烈眉头微皱,想了一想道:“南海聚萍岛主乃是凌虚子崔海客,那叫杨鲤的虽未听过,应该是他门人。” 枭神娘子骂道:“崔海客能有多大道行,敢启衅辱我九华魔宫?有了仇人消息自然好办,这就杀去南海,取他全岛上下的性命!” 九烈神君摇头道:“夫人莫要着急,你难道不知,那崔海客倒还罢了,可如今他与五台派交好,背靠大树,轻易也不好动他!” 枭神娘子冷笑道:“先前看你得了宋氏的死讯,如丧考妣,肝火万丈,如今为何知道仇人来历,却畏首畏尾了?五台派如何?玄门大派又如何?难不成放着血海深仇,置之不理吗?”
九烈鲠直了脖颈,盯着枭神娘子,愣愣不知如何应答。 乌头婆眼珠一转,起了心思,乃出言劝说道:“原来是五台派撑腰,南海聚萍岛有这个后台,倒是不易对付。老身爱子丧命于武当几个贱婢手中,也是五台派在后唆使,此仇虽是不共戴天,可惜技不如人,只能饮恨,独自神伤了!” 九烈神君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我管你什么聚萍岛、五台派呢,害我爱妾性命,必不与尔等干休!” 说罢,命人准备妥当,打算先去南海,去寻崔海客的晦气,登门问罪。 枭神娘子见九烈神君不再发作黑丑,乐得静观其变,只是叮嘱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前去,又不知道聚萍岛的内情,万一遇着咱家的对头,岂不是弄巧成拙?” 九烈老魔冷笑道:“方今世上,除了玄门少数几个不世出的能手和大荒那两个老怪物,何人可以制我?况且我如今道法大成,来去遁光急如闪电,万一有什么蹊跷,自有脱身之策!” 说罢,九烈神君将身一晃,破空而去,渺然无踪。 乌头婆见此情形,心中暗喜,只要能挑唆了九华山与聚萍岛起了冲突,不怕他五台派不出面,如此便可撺掇九烈神君往赴红莲大会,共襄魔教盛举,到时天下大乱,武当派自然不会置身事外,或有杀上武当,报仇雪恨的机会。 可叹乌头婆,被仇恨蒙蔽神识,行事疯癫,自以为得计,实则身在劫数之中,越陷越深。 这且按下不表,单说先前黑神女宋香娃之事。这妖妇因与老魔赌气,下了九华山,往那人间花花世界,打算快活一番。在庐州府外,恰遇着杨鲤一行。她见杨鲤良才美质、雅致出尘,仿若紫府金童一般,顿时爱慕万分,情难自禁,自然卖弄万种风情,调戏挑逗于他。 杨鲤虽然一向在东海紫云宫潜修,但因为预备着前师南海聚萍岛主凌虚子崔海客渡劫一事,难以心安。这一日,忽然接着消息,昔日同拜在崔海客门下的大师兄虞重来至紫云宫求见。杨鲤忙将师兄迎到宫内,细问缘由。 虞重道:“昔日师娘兵解转世,恩师因为道法未曾大成,力有不逮,一直深以为憾。乃坚定道心,花费近百年之功,耗费心力,采取三千七百余种灵药和万年灵玉津髓,炼成亘古罕有灵药,九转还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凡是修道人,无论兵解尸解,元神炼到年限,只要法体仍在,便可用以复体重生。崔海客二药极为珍秘,向不轻易示人。 不过灵药出炉,引来天地异象,鬼神皆惊。暗中窥探聚萍岛虚实的不在少数,若是交好的玄门同道,或是本分的散修,便是分润些灵药倒也无妨,至少还可结下善缘。不过多有邪魔凶徒,觊觎神药,对聚萍岛不利。 师傅又推算出自己劫数不远,尤以人劫最为难过。昔日曾经得过五台掌教真人指点,赐下锦囊,不过未到时机不可轻易开启。岛上如今人才凋零,弟子甚少。几家同道至好,又多避劫潜修,不愿轻易打搅。左思右想,只得命我前来寻访师弟助师傅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