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谁是恶魔?
直线状的步梯上,扎着五颜六色双马尾的少女,缀在孟禁身后,她双臂抱胸淡然开口: “看你刚才扶了我一下,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在这个学校会……死人, 一种是班干部,经常给学校当走狗,帮助老师布置各种课后习题,通常这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去厕所和宿舍,不然,被人捅了一刀也不会知道。 还有一种人就是......” 就在靳安继续说时,孟禁耳廓一动,突然一声惨厉的叫声响彻校园,他凝重的急转过身,望向教学楼最高处的天台正急速坠下道掠影,快到模糊。 下一秒,教学楼的石板地面砸出一片血泊,躺着位正在不断呜咽的学生,没过半响,人就死透了。 孟禁整个人杵在原地,瞳孔骤缩凝视着楼下,只见对方洁净的校服逐渐被浸成红色,而整个校园出奇的寂静。 片刻过后,只来了几名架着担架的保安,他们皱着眉,满连不耐烦地盖上一张白布,就把对方抬走了。 留下一个人,拿着水枪冲刷着血腥的地面。 看到这一幕,靳安的双眸中毫无波澜,朝着被不断被水冲刷的血泊,冷冷开口: “还有一种人,被学习压力逼到缓不过气来, 老师的蔑视,家庭的逼迫,班级的内卷, 有些人想在这个学校活着,就只能选择堕落,堕落就是享受当下,才是解脱的唯一正解。” 孟禁表情略显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呵,像你这种集团的公子哥懂什么,”靳安忍不住的哼笑一声,望着幽暗中的霓虹灯光,“即使有些人有了身份证,但他们的现状永远无法改变,人权不平等,机会不平等,未来不平等,待人如待鼠,所有对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给人身上, 上了学又能怎样,没有显赫的背景,哪家企业会接受我们这般无名之辈,毕了业我仍会进入最卑微的职业,周而复始,财团愈强,公民愈弱。 我们惧怕的从不是死亡,而是对这糟生活的无从下手。” 闻此,孟禁低头望向不断被冲刷的血泊,保安的脸上满是了麻木与嫌弃,他如空气般陷入了沉默,与校园一同沉默。 待回到教室,仍没有教师授课,孟禁和靳安默默的回到座位。 走到过道一半时,孟禁忽然顿住了脚步,他怔在原地,转头环视宛如石雕般的同学,双眸空洞而无声地注视着书桌,没有一本课本,像是对着空气发呆。 地下城的科技发达程度并不高,不曾像地面上的高楼大厦,鎏光溢彩,琳琅满目,在保有先进的蜂窝移动通讯系统下,这里更多的都是基础公共设施。 蜂窝移动通讯系统,核心网由多个交换中心和传输线路组成,无线接入网由众多基站所覆盖的“蜂窝”组成,用来向机械义肢和电子设备的充电与通讯,这也是净土最常见的基础设施。 在初到净土时,孟禁就地面见到了许多酷似蜂窝状的信号塔,它大约200丈高,有着近似四锥体的身躯,一段一段用螺栓连接起来,黑黝黝的铁管支撑起那线路密集的线板,被钢材的网架所覆盖。 大城市是这个国家的幻象,小县城才是这个国家的真相。 越繁华的地方越迷人,越让人相信这个世界齐同美好,只不过是他们没见过腌臜的地面,和柴米油盐的生活。 在这利益至上的国度,生活底层的人,能看见渺茫的机会却无法握住,似乎这种尴尬的窘境,最让人绝望。 明明自己有无限可能,却败给了现实。 在不断的失望中,最后得到的正解,就是堕落,接受平庸。 刚才靳安的话语,让孟禁明白了这些学生为什么选择堕落,不是他们不愿努力,而是在这不尽压力中,选择了甘愿沉沦,太大的压力逼着他们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放学的下课铃声响起,沉寂的学生仿佛暗夜十分涌动的鸦群,拎起空荡荡的书包就朝外面跑,带着解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在这一天的煎熬中,这一刻就是他们解放的号角。 半响过后,教室变得空荡荡,每处角落都很安静,孟禁依旧坐在教室里,他胳膊撑着脑袋,望着窗外是如江水流逝般的人群,他们之间有说有笑聚到一起,曾经的压抑氛围犹如过风雾散般,消匿在喧杂中。 自小生活废土的孟禁,一股莫名的彷徨涌向心头,让他感觉曾经拥有的自由感显得如此遥远和弥足珍贵。
而净土,似乎这里的人都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所束缚,逼得他们迈向堕落之路,坠成地狱的魔鬼,装扮一层狰狞而冷漠的面孔。 在废土遇到的百里枫如此,净土街头的乞丐如此,此时此地,整个校园的学子亦是如此,堕落从不是恶魔,时代的悲哀才是深渊…… 想到至此,这一次次冲击着孟禁的价值观,尽管他表现的再怎么冷漠,内心的慈悲已然在躁动。 随着对净土认知的刷新,他如逆旅般孤独地行走在热闹的街市,杂乱的话语好似柳絮般绵绵不绝。 想到在校园如同行尸走rou的同学,孟禁双眸的神采正逐步溃散,感觉这里是他永远无法真正融入的地方。 究竟怎样的绝望,能把人逼到高楼的制高点,不惜以生命为代价的跳下去,获得自由。 堕落从不是恶魔,时代的悲哀才是深渊! 等回到车库,孟禁低眸扫视这座东拼西凑的房间,阴暗而逼仄的房体结构却显得如此温暖,在这混乱的时代,有个家是有多温暖。 就像在暗夜废土,不管孟禁跑到哪里,总有一片土地燃着神圣的火焰,等他回家——火塘部落。 锁上外门的门扇,孟禁推门进入内房,把书包和钢刀丢在一旁,纵身仰躺在钢板床上。 睁眼回想着今天的一切,他铺展的目光延伸到脚下的床缝间,发现整齐的墙面上有一处尤其突兀的文字, 是被凿刻出的一行字体,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注意到这点,孟禁迅速挺起身,靠近床缝的地方,只见就在那片突兀区域,刻着很小而密密麻麻的字体。 孟禁眯起眼睛观察,用极不流畅的发音念道:“罪恶当道,良知封心,愿入鞘一色,出鞘千彩,将时代的混乱拉上正轨,木一......” “木一?”读到结尾,孟禁刻意的重述一遍: “木一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