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夜晚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三个组长在董思远的房间里开会，他们都表示，行动并不顺利。 李可可的拍照倒是还好，这里风景不错，一些“人文照片”的拍摄也很顺利。 虽然，表现出其他人的痛苦是一件很让人觉得缺德的事情，人家明明生活已经很痛苦了，你作为一个摄影师，竟然还要把这一幕留下来，只是为了作为你的视频素材。 颇有一种，以别人的痛苦为食的感觉，之前，李可可可以用，“自己在拍摄董思远的视频。” 来安慰自己，可是这次，她成了带队人员，而且全程都要关注视频质量，还要看其他人拍摄的苦难，是否有足够的让人共情。 这种事，让她的心情很低落，晚上开会时，表情一直都很不开心。 网络销售部门，得到的结论和董思远他们上山之后得到的差不多。 这里因为地势问题，生产的产品，并不适合出售，单纯的手工制品，这里又缺乏足够多的人力资源。 董思远虽然是来扶贫的，但是他并不是来发钱的。 如果是单纯给他们送钱，除非董思远能直接拿出几亿元，分给每一个人，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走进小康。 所以，给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和门路，才是董思远他们这次最需要做的事情。 倒是，后勤组做的很好，他们已经熟练运用了学校食堂的那口大锅。 晚饭是比较普通的大锅饭，饭菜都蒸了一大桶，虽然和平时吃的外卖或者下馆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一想到董思远最后会发的奖金，在座的人，突然感觉，艰苦奋斗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等到会议结束，董思远让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去。 只让李可可留下，他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调查。 众人离开董思远的房间，只有赵雯，临走前看着董思远的眼神，带这些大家都懂的深意。 “白天，我见到一个大爷，他说，一定不能晚上到处乱跑，我偏要乱跑一下，需要你跟我记录一下过程。” “你忙吗？如果忙就算了。” 李可可红着脸，摇了摇头，“不忙，剩下的事情，让他妈几个做就行了。” 在董思远约会的邀请下，就算是忙，也能变成不忙。 而且，她算是半个夜猫子，平时都会十一点十二点才睡觉。 她其实不能理解，那些晚上九十点钟就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就醒来的行为。 就算陪董思远到晚上十一点，她也能回去熬夜把素材整理出来。 而且，有那几个同事的帮忙，她终于不用像之前一样，只能拿手机拍摄，做一个无可奈何的多面手了。 董思远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房间里，和李可可一起等待夜深。 他的手机电量充足，虽然能玩手机打发时间，但是毕竟还有其他人和自己在同一个房间里。 这个时候，如果不和她沟通，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 “你……感觉这里怎么样？”董思远先打开了话题。 李可可听到这句话，仿佛被吓到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说道。“作为养老的地方，这里其实挺好的。” “我发现，这里有些人的生活习惯，特别美好，他们就像是从上个世纪流传下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的爷爷奶奶一般。” “我认识一个奶奶，虽然不知道她一直在说什么，但是她笑起来特别慈祥，而且我拍她的时候，她也不会有什么抵触。” “这里的人，可能是习惯了苦中作乐，所以心态都特别好，每天过得都很开心，他们不像是穷人，反而我们更像是穷人了。” 董思远点了点头，很同意她的说法。 “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和他们很多人相比，我们这些所谓大城市的人，每天为了那碎银几两四处奔波，最后得不到心情的宁静。” “但是你看他们，每天的生活都非常安稳，心态好，生活好，除了穷，简直没有任何缺陷。” “说实话，领导，我有些私心，我们能不改变这里吗？他们的生活明明都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改变呢？” 董思远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投入进去将近一千万了，现在停下来，就算我能同意，天元味业也不能同意。” “我们必须想办法，让田阳县奔向小康，就算走不进小康，至少，能提高生活水平，凸显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付出的努力。” 李可可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觉得，不理解。 之前，她也以为，这里的人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可是，当她到了这里之后，那些感觉都没有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以后来这里养老应该也会很好。 “而且……你只看到了他们心态好的时候，还没看到这个县城的另一面呢……” 董思远的话语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现在天黑了，你拿着手机，把夜灯关上，我们出去看看吧。” 林可可点了点头，拿起自己曾经的那个手机，这是最新款的苹果14，对于视频拍摄有着全世界最好的优化。 虽然，也有其他手机在拍视频上做出了一些独特优化，但是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任何人，能比苹果手机的综合素质更高。 董思远和李可可在夜晚漫步。 头顶一轮圆月，周围仿佛笼罩在淡淡的迷雾之中。 董思远走在前面，极限体能带来的听力增幅，让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泣一般。 他放慢了脚步，指着前面的方向，带着李可可走了出去。 周围虽然非常昏暗，但是对于董思远来说，依然可以视物。 但是李可可没有这个视力。 在城市中的时候，就算是凌晨三点的夜晚，依然有大量的路灯照亮周围，让人足以看清周围的世界。 但是，田阳县是不可能有那些东西的，只能靠一轮圆月照亮周围。 再加上，李可可因为眼睛长期对着电脑屏幕，所以，有一点夜盲症的现象。 在她的眼中，面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走路时，被董思远落后几步。 现在，董思远放慢脚步，但是李可可看不清前方，心里一急，直接撞在董思远的后背上。 “啊呜……”李可可感受到董思远那宽阔的臂膀，坚实的肌rou，内心微微一荡，就在这时，她听到董思远浑厚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你看不起吗？握紧我的手，我带着你往前走，手机随便拍一拍就行了。” “是我没考虑到，想不到村子里竟然一点光亮都没有，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就自己出来了。” 董思远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失策，对不起李可可。 可是，现在李可可的耳中，只能听到强烈的蜂鸣声，脑海中像是一团浆糊，她感觉一个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柔软小手。 李可可的手指修长圆润，有一种盘的很舒服的感觉，董思远忍不住多搓了一下，惹得李可可一阵颤抖。 董思远也没在乎，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李可可像是失了魂一般，耳朵里嗡嗡的想着，只能本能的跟随董思远的脚步。 等到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董思远才发现，这是一间普通的院子。 村里早些年是有路灯的，只不过年久失修，县政府也没有钱，所以一直没机会修缮，在这家门口，只能发出幽幽的光亮。 电线确实穿过了挨家挨户，但是都是些二十年前的线路，只要稍微多接进去几个电器，就会造成停电或者短路。 很多地方，还在用灯油照亮。 所以，很多家里，经常天黑就睡了，然后第二天早上四五点就起床，进山里去砍柴或者捡山蘑菇。 山蘑菇算是这里的特产之一，每天都有人在早上七点多来这里收一天最早的山蘑菇。 价格比较可观，每一斤能买到十几块钱。 山蘑菇比较小，一些忙碌一早上的人，能挣上三四十块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基本上，现在还在田阳县的人，都是靠着类似的办法活下来的。 每天买买菜，早买买菜，随便混一混，一天就过去了。 整个县城自成体系，这里有父亲是铁匠的铁匠，也有父亲是木工的木工。 有曾经开杂货铺的小超市，也有曾经是砍柴人的跑山人。 任何东西，都能在县城内部自行消化，十里八乡的人彼此都认识，都熟悉。 这些人仿佛独立在社会之外，自己活成了一个小型社会的样子。 那家人到底在哭什么呢？ 董思远慢慢靠了过去，在那家门口，就连李可可都听到了一个女孩哭泣的声音。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来，显得有些危险。 “想不到，之前说的竟然是这些事……” 董思远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绕到房子后面，这里对着另一条街的正面，他和李可可看到了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一幕。 一个女孩，看起来比李可可小了很多。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哭泣，在她的手腕上，还绑着一个粗糙的木制手铐。 声音说不上大，靠近这里的人应该都能听见。 董思远先看到这一幕，然后立刻想要拉住李可可，防止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可是他的动作迟了一点，当李可可看到这一幕时，立刻就想惊呼，还好，董思远立刻把她的嘴捂住。 可是即使如此，李可可依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呼叫，被里面的女孩听到。 那个女孩仿佛突然被注入了动力，想着墙边考过去，口中呼喊着普通话。 “这是哪？你们是本地人吗？我是京城人，我叫黎汐，能救救我吗？求你了，求你了。” 她被绳索紧紧拉住，距离充满希望的窗口还隔着一段距离。 董思远和李可可，两个人就躲在窗口下。 董思远的一只手把李可可拉在身下，让她完全无法挣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李可可的嘴，让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