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初入南阳

    “南阳就是不一样，连这水都是甜的！”踏入南阳郡境内的士卒们总有种莫名的兴奋，就连路边水渠里的水都要趴下身去舀出一口，好像这异乡的水就是比自家的甘甜一般。

    “放屁，我看你是想挨老子的鞭子，这田里的东西也好地里的东西也好，都不许乱动知道吗！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拱，给不给咱们郡尉丢人。”

    原先的土匪宋飞已经彻底抛弃了自己过去的历史包袱，完全把自己代入到了新身份中来，见手下士卒一个个在行军中还要分心，第一个教训起军纪来。

    此时的他可不是那个大山里面抢劫混饭吃的匪头子了，而是正正经经有官身的大梁郡兵军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团帅，但这舒心日子哪里是山里做土匪能比的。

    当土匪说起来好听，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个个吃香喝辣整日无人管束，大块分金大碗吃rou，可实际上现在这个世道正经人家都吃不饱饭，山里的土匪能好到哪里去。那些个大户豪强个个练兵修墙，像柳家江家一般的人家动不动就能拉出七八百子弟兵，不来找土匪的麻烦就不错，土匪哪里还敢惹他们，实际上宋飞自己就给几家大户送过钱财，没办法，就是好容易抢点金银，这些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还是要走这些豪强大户的门路销赃才能换来粮食衣物铁器，这里面价格自然极其不合理。

    就是村寨也是一样难缠，还没闹闻香教的时候各个村寨就结寨自保的风气极盛，闹了教以后相互串联，简直要主动上山剿匪了。

    山里又不像平地，土匪们也没有正经家宅，到了冬天下雪封山，许多缺衣少食的土匪都要活活冻死，哪怕是宋飞这种大头目也日子过的不轻松。

    当土匪的终极目标差不多就是退休，小喽啰想混小头目，小头目想当大头目，大头目的目标就是从良，宋飞这些年偷偷摸摸积攒下的银钱除了留在身边随时拿来保命的，其余的都偷偷走了本县大户的关系置办下两处宅子，几个铺面，还有二十亩良田，就等着哪天脱离苦海回去娶个媳妇。

    可谁知道来了闻香教，对他们这种游离于官府之外的武力追杀的比官府还勤快，硬是将宋飞逼到绝路，最后在种攸的联络下才阴差阳错的投了温浩。

    现在宋飞就认为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想起起先在温浩面前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时候，宋飞真恨不得回到当时把自己的耳朵揪住痛骂一顿。

    温浩既然成了竟陵郡的郡尉，捕盗一事自然是下辖处置的事务，于是找来文书大笔一挥，兹有本郡良家子宋飞，立志报效国家，某年某月招入捕盗衙役，派去山中探查闻香教头目某法王谋反一事，苦心孤诣在外两年，终于成功提前向郡府揭发了闻香教的大阴谋，因功特意补入郡兵，任团帅一职。

    朝中有人好招安是千古名理，有了温浩这样的上司，宋飞做土匪的几年时光就变成了苦心孤诣探查大阴谋的英雄壮举，乃是奉命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履历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大笔。

    按制，团帅部下一团人应该有三百人，不过宋飞的部下虽然补入了许多闻香教俘虏却也在大战中损失了些人手，一加一减还是只有两百出头，但温郡尉对此只做不知，直接按满员给朝廷上报补给。

    在大梁，除了常备作战的边军之外，所有的州郡兵、乡兵、义勇兵等等名义的兵马平日里都不发军饷，最多由郡县调拨部分粮食供给，到了战时才有朝廷府库拨给的粮饷，这也是为平日节省开支考虑，所以这种时候温浩当然是大着胆子伸手要钱，反正如今雍州刺史府还指望着自己这支小小的兵马去南阳探路，不会舍不得这点钱的。

    多吃的空饷虽然大部分要入温郡尉的公账，宋团帅却也能落袋为安不少，让新官上任的团帅已经感受到了做朝廷兵马的好处。

    而宋飞之前幸苦积攒下的良田店铺在闻香教大乱中因为全县被闻香教横扫都没了影子，可温浩却记得他，反正打着清除闻香教余党的旗号抄来不少所谓的贼赃，直接赏了宋飞一块田地和几个铺子，甚至还直接给宋飞送来了两头健壮的耕牛。

    这个做土匪时穷凶极恶的汉子之前在山中挣扎求活的时候再苦再累都没哭过，见到这两头牛却是红了眼眶，只知道口中喃喃自语：“多好的牛啊，得找个媳妇了啊，找个媳妇。”

    自此这位有了恒产的前匪首算是彻底按下心跟着温郡尉求一个安稳富贵，反正只要温浩不打个大败仗丢光了本钱或者直接被皇帝点名杀头，宋飞都准备不离不弃。

    除了宋飞之外，温浩这支小小军队里的其他各级军官也都跟着大捞了一笔好处，刘长真更是为了显示自己安心踏地跟着温公子，抓住短短这段时间给自己找了个女人，温浩对此自然是心领神会，主动上门给刘长真主持了简单的婚礼，作为贺礼还送上了义阳郡城的一座宅子，随后刘长真便准备将自己新娶的妻子送去义阳郡安置，相当于主动送上家眷，要知道此时温摇光上任义阳郡之后全身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义阳郡打造成温氏南迁后的根基所在。

    除了将领们，普通士卒也都兴致很高，赶跑了闻香教后，温浩一面从各家本郡豪强人家搜罗粮食钱财，一面又从郡府州府到处化缘，等正式就任郡尉一职后更是直接将竟陵府库支出用来供养自己部下这支本钱，士卒们差不多都是人生第一次拿到了饷钱这种东西。

    更别说军中有功的人还被温浩分给了田地，当然这些田都是来自于“贼赃”，并且田契上都清楚写着它属于温浩温公越，但是可以用仅仅两成租子就租得田地十年，对于根本不曾拥有过自己田地的士卒们来说简直就是福音，挂在温公子名下好啊，作为郡尉级别官员的温公子的田可以免田赋，佃户可以免劳役，这比普通自耕农可划算的多，唯一要担心的也就是十年后会不会被温家扫地出门，但这不是温郡尉马上还要带着大家去打仗吗，正是表现的机会。

    而南阳，对于温浩部下这些竟陵人而言可是从小就听闻的富裕之乡，建康、江陵的繁华对于乡下人家来说太过遥远，那是祖祖辈辈都没去过的地方，但隔壁的南阳郡总免不了有亲戚或者乡人去过的，带回来的说法都是比咱竟陵强的多。

    这让温浩很有些意外，带着本部不过两千多人，再凑上竟陵豪强们的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兵马，带着区区四千人就踏进南阳这个各方势力齐聚的大漩涡中心，温浩自己都有些忐忑不安，可自己的部下们却个个士气旺盛的厉害。

    “前面就是安泉邑了，这可是个大镇子。公子，前面的前队传回话来，说当地的几家大户派人在前面劳军呢。”

    刘长真急匆匆打马来到温浩身边，带来的消息让温浩心中一定，这群地头蛇终于忍不住了，本公子带兵进入南阳境内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没有大户豪强前来迎接，我还以为形势已经坏到地头蛇们都不看好“大梁”了呢。

    “传令下去，全军整肃队伍，到前面安泉邑扎营！”

    温浩手一挥，随着他的命令传下，顿时军中欢呼一片“哦，弟兄们，到前面镇子休息了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