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中邪
若无那半枚合道果，明河结不成妖元，在荒原之上等待姐弟俩的只有死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少卿大人救了他们。 没有丝毫的犹豫，明男答应了下来。然后林暮寒继续向百舍饭发出邀请，不出意料，百舍饭婉拒了，但他对北府仍感兴趣。 林暮寒没有强求，以后还有机会。 太阳已经西倾，日光不再如午时那般明亮浓烈。 山门的影子斜斜拉长到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大殿飞檐下的阴影也跟着缓缓越过了门窗。 于是殿内有了阴影，黑暗愈浓。 腐烂潮湿的霉味从门窗缝隙里钻了出来，隐约间还带着一丝冰冷血腥的味道。 这味道像一只地狱伸出的冰冷鬼手，抓住了脚踝拖往幽冥深处。 “第一殿不应该如此诡异才对。”有人低语。 大殿内死寂而黑暗。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光突然出现在大殿内。 这光没有完全照亮黑暗，却将殿内梁柱的剪影贴在了木雕门窗上，宛如冥殿在人世间冰冷的投影。 光芒本应代表着温暖和光明，本应让人心安，可突然出现的冷光让大殿比没有光更让人心悸。 咯吱一声，沉重的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小仙门的风吹了进去，油灯的光明灭不定，于是那些剪影像复活了一般，僵硬的转动躯体，等待饕餮盛宴。 林暮寒稳稳心神，闪开几步，让出了一条路。 殿前的十几万翘楚有不少已经冲了过来，尽管殿内可能存在诡异，愿意冒险一搏的并不在少数。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怕啥！你咋那么怂，天塌了有不怕死的顶着。”胡不服身体更强壮了，他粗壮的手臂缠着铁链，短短的头发像公鸡鸡冠一样染成了酒红色。 他一直在找和真雷再度单挑的机会，没有伤的胡不服，自信可以战胜真雷。 林暮寒无语，这胡不服可真是个二愣子。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落仙和六战仆踏入了殿中。林暮寒看了眼土拨鼠，和风雪月再加上明男姐弟一起走进了第一殿。 坚硬的玄玉地砖冰凉潮湿，静谧的四周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进入晦暗不明的大殿中，林暮寒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是每一寸肌rou都处于最警觉的状态，因为纵然他目力超群，此时也只能分辨百丈处的人影。 无法第一时间觉察前方的情况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那一盏孤灯远在天边，林暮寒看着脚下长长虚淡的影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些影子来自更前方的翘楚。 有人试图熄灭这盏孤灯，但所有的法术宝物打过去之后都如穿过了水中月一般，白费力气。 林暮寒忍住了出手的冲动，他抬头看了一眼，大殿梁柱颜色斑驳，漆面脱落，已经露出了里面的原木颜色。但上面雕刻的各种古老巨大的图案还可以辨认出来，有仙人驾鹤、瑞兽共舞、仙宫大宴、祭祀、铜棺入冥等。 这些都是些很古老的雕刻，没有什么灵力波动，但林暮寒却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寓意。 土拨鼠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冰冷阴寒的木石腐朽味道，道：“什么仙宫，地宫还差不多！” 不远处的百舍饭朝林暮寒这边看来，两人几乎同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百舍饭便朝林暮寒这边靠近了一些。 祁梁玉、叶栖光、谢灵运、长生等翘楚其实也在不远处。 另一侧，落仙、太一、归苍等也互相拉近了距离。眼下情况不明，强强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林暮寒撇了一眼，三只高大的身影慢慢朝自己凑近了一些，是那三只皇鬣狗。这是一个狡猾的族群，知道跟在最强的翘楚身后才能最大程度远离危险。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空旷的大殿逐渐多了一些道场法坛，还有零散的青铜巨树、玉石雕像、蒲团桌椅、琴棋香炉等诸多物件。 这些物件很多都堪比至宝，上面残留着仙古时期的大道痕迹，多费些时间精力，机缘足够的修士甚至可以解读出来小半篇古经来。 要知道第四轮回地一直有半篇古经平天下的说法，所以小半篇古经在已经足够一些修士开宗立派，或者保证家族传承数千载了。 同时玄玉地砖上的水痕也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哪里渗出来的，有些地方已经可以没过脚踝。 “树上怎么还挂着尸体？”林暮寒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株高大的青铜树在微弱的光芒下崚嶒嶙峋，枝丫如刀剑戈矛，斜指上方。 数十道身影长发披散，背对着众人悬挂在树枝上，瞧他们的服饰，并非古人，而是……比林暮寒先行几步的翘楚。 其中有男有女，服饰有些差异，明显不是一个门派，唯一相同的是，一根麻绳系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将他们挂在了青铜树上。 他们的脖子像是被巨力生生折断，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歪在尸身一侧。 远处的不明亮的光线照在他们尸身上，在地上的影子形状就更加怪异了。 林暮寒摸了摸下巴，环顾左右，并无异常，再次将目光聚焦到青铜树上时，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那些原本背对的尸体几乎在一瞬间换了个方向，变成了直面自己。他们脸色惨白，长舌吐出，一双眼珠几乎只剩下了眼白，只有瞳孔中央有小米粒大小的漆黑之色。 有女子幽咽的哭泣声从头顶传来，声细细，阴惨惨，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人的身体。 然后林暮寒感觉后背一凉，有一双冰凉阴冷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耳后有阴冷的风吹拂他的脸颊，他瞬间汗毛炸立。 就算是斩道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搂住自己脖子，这里果然有诡异。 “小爷面前也敢装神弄鬼！”林暮寒一声冷哼，身后浮现出十丈高的道炉实体，至阳至刚的阳炎凰息之气如爆发的火山熔岩，炸开了阴邪之气。 再一定睛，周围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在这时，一双惨白惨白的手也已经无声无息接近了自己，距离不过五尺，可以说近在眼前。 这双手的手指有普通人的两倍长，又细又尖，如泡的发白的鸡爪，直抓林暮寒面门。而这双手后面的人，脖子耷拉到胸前，长舌吐出的嘴巴咧开，发出一声瘆人的笑声。 配合米粒大小的黑色瞳孔透露出的夺魂冷光，这双手也有了可掐灭元神的魔力。 林暮寒瞬间稳定住心神，右手并指如剑，平天诀杀伐之意一往无前。入闻道第九境，平天诀之威力也跟着上了一个档次。 在这杀伐之意下，虚空都禁不住重压，向前扭曲成了弧形。 那双手好似纸钱燃后的灰烬，噗的一声轻响，连带尸身一同化成了灰白的烟雾。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影也无，林暮寒眉头微皱，护住周身，双眼深处有寒星之光。 察天法看破虚妄，周围消失的所有人也都重新出现了。现在他们遇到了先前一批进入大殿翘楚的围攻，双方打的很惨烈。 “你个蠢货，怎么突然就中邪了，对本神也敢下重手！”土拨鼠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气呼呼破口大骂。 林暮寒一瞬间明悟，原来方才一切都是幻觉。他运转察天法再看那些树上的尸体时，树枝上空无一物，只是挂了几片染血的破布罢了。 也不知道落仙他们有没有被迷惑，反正混战之中，也分不清谁是清醒的。 “大哥哥，不要上当啊！”贝竹不知何时脱离了熊三他们，独自进入了大殿。 “不要过来，这里危险！”林暮寒大声道。 “不行啊！我师兄来了，他见我努力救人，又要敲我脑袋瓜。”贝竹一路小跑着过来了，他一只手捂着小脑袋，看起来很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为什么你救人，他敲你脑袋？你们修佛的本就应该慈悲为怀，济世度人呀。”林暮寒不解。 “师兄说除恶务尽，不能心慈手软。天下多邪恶之人，一个个度化要多少年，全杀了才能让他们放下屠刀，自己也才能立地成佛。”贝竹道。 林暮寒无语，贝竹他师兄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啥毛病。 念经的超度不能代替武器的超度。 “阿弥陀佛！”贝竹看到眼前景象小脸更加严肃起来，他盘膝坐下，道：“大哥哥麻烦你给我护法，我要超度亡灵，不让他们再互相残杀了。” 林暮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