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黑狼犬
第一百六十八章、黑狼犬 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并且他们是被劣人所催熟的。——莫言《晚熟的人》 去了村里好几家养狗养猫的人家，但不是没生崽就是崽子被寄出去完了，最后一户人家江德标对两个失落的孩子说道：“你们再等一段时间吧，等春天了，猫狗会再下崽的。” 两个小家伙也还算懂事，曹华摸了摸江德标家的那条金短毛之后道谢：“谢谢爷爷，那我春天再来。” 江德标的儿子江天成在客厅里喊道：“平安哥，你等会我！我作业马上写完了，我知道谁家还有狗崽子，我带你们去！” 然后秦慕仙一行的队伍又多了一个小话痨，“大爷，平安哥，你们早说要狗崽子啊，我家的狗秋天的时候生了八个崽子，中间不知道怎么死了两个，剩下的全送人了，我家的狗崽子个个都很壮实！”江天成一幅很骄傲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知道谁家还有狗仔吗？赶紧带我们去，别在这小嘴叭叭叭的”，秦慕仙催促道。 “你们去吧，我回去准备做饭了”，江德顺中途离开。 江天成领着秦慕仙他们到了村后一栋破败的院子前站定，秦慕仙已经听到了院子里小狗的呜呜声。 “发爷爷，发爷爷，开开门！”江天成把门拍的咚咚响，里面的狗吠声瞬间沸腾起来。 江天成趴在门板上准备透过门缝看看里面的情况，但他看到的却是一条乌黑发亮的大狗正呲着嘴正盯着他的方向，吓的他猛地往后一跳。 “沃考！”江天成拍着胸脯，等他定下神来，喊道：“二狼，是我，自己人，去喊发爷爷过来开门！” 江天成对秦慕仙他们解释道：“发爷爷耳朵很背，家里还只有他一个人，只有让狗去叫他才行。” “嗯”，秦慕仙点点头，他已经听到了蹒跚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出现在一行人面前，有七十多岁，头发稀疏，灰白，牙齿也缺了两颗，不过眼神还算明亮。 一条浑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的大狗跟在他旁边，秦慕仙看到这条大狗的时候眼神也亮了起来。 他认识这种狗，是中国本土的一种大型犬——黑狼犬，这种狗在北方比较常见，而且很好斗，攻击性比较强，不过如果从小加以训练的话，那它的服从性就会很高，没有主人的命令，很少会主动攻击。 “你找谁啊？”老人脑袋有些迷糊，看着秦慕仙问道。 “发爷爷，是我找你，我啊，江天成，我爷爷叫世和，我是他孙子！”江天成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哦，世和的孙子啊，你叫我啥事啊？”老人看了一眼江天成说道。 “发爷爷，三妞秋天下崽儿了吗？我想抱一只回去养着！”江天成喊着说道。 老人摸了摸那只大黑狗的头，按耐住它的躁动，“你想要狗崽子啊？那成，你进来挑吧”，老人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老人的院子不小，而且能看出以前做工的痕迹，院子里挺干净的，有四五个狗窝，还有一个小柴火垛。 除了跟在老人身边的那只大黑狼犬，院子里还有另外三只成年犬，一只同样是黑狼犬，一只是常见的中华田园犬。 另一条是细狗，秦慕仙不知道这种狗的名字，这狗的身形细长，看着就知道跑得很快。 院子里的这只黑狼犬身后还跟着两只半大的小黑狼，应该就是江天成说的三妞的崽子了。 “三妞，过来！”曹世发对那只黑狼犬叫道，那只黑狼跑到老人身边之后温顺地舔了舔他的手，而她的两只崽子就很调皮了，在撕扯他的裤脚和鞋子。 “喏，就剩下这两只了，你看你要哪一只？”曹世发不管地上还潮湿，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拉住两只狗崽子说道。 秦慕仙蹲下来逗弄着一只大声说道：“发爷，这都是好狗啊，你舍得给吗？！” “没啥舍不得的，留在家里大了会跟二狼打架的”，老人不在意地说道，两只大黑狼犬很懂事的趴伏在老人两侧。 “三妞今年生的少，只有五个娃，其它三个我都卖了，你不来，这两个我也准备过几天送去镇上”，曹世发自顾自地说道，“我年龄大了，光照顾二狼三妞它们就有些忙不过来了，你们想要的话，两只都可以带走。” 秦慕仙看着被狗包围的老人陷入了沉默，那只中华田园犬似乎对两个狗崽子反感，走过来的时候，将一只狗崽子踢开了，惹得那只母黑狼呲牙咧嘴。 “五豆，干啥呢！”老人呵斥了一声。 秦慕仙适时出声：“那行，发爷，这两只狗崽子我们都带走了，你要多少钱？！” 老人摆摆手，“不要钱，送你们了。” 秦慕仙也不推迟，他将两只小狗递给曹华和江天成后说道：“发爷，狗我带走了，你晚上别做饭了，跟我去德顺爷那里吃饭吧，咱们吃一顿好吃的！” 曹世发摇摇头，“我不去，你们走吧。” “那我给你送过来，还有，发爷，咱站起来吧，地上潮还凉！”秦慕仙准备去搀扶曹世发的时候，那只叫二狼的狗眼神瞬间就变了，喉咙里呜呜声不断。 “不用管我，你们带着狗崽子走吧”，老人安抚住二狼说道。 走出大门，秦慕仙往回看去，只见老人在很认真地逗几条狗，忙得不亦乐乎，可秦慕仙只感觉到悲凉。 曹华抱着小黑狼犬很开心，一个劲地在撸毛，曹钰颖也在围着转，“叔叔，我能这只小狗取个名字吗？我想叫它笨笨。” “可以啊，它是你的宠物，你想叫它什么都行”，秦慕仙压下心事道。 “这一只呢？”江天成举起他手中的小狗说道。 “这一只不是给你的吗？你来取名字吧”，曹华说道。 “我不要，我家里有狗，我想要的话每年都有小狗崽”，江天成直摇头，“还是给你吧。” “那就叫它蛋蛋”，曹钰颖蹦跳着说道，想引起秦慕仙的重视，“正好合起来是笨蛋，嘻嘻。” 现在手头有了小宠物玩，曹钰颖也不再嚷嚷要小猫了。 “行，就叫笨蛋”，秦慕仙看看两个弹腾的小狗崽说道，确实不太聪明的鸭子。 等两个小孩子沉浸在收获宠物的喜悦之后，秦慕仙问道：“江天成，你知道发爷家的事吗？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养这么多狗？” “我听我爸还有我爷爷说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发爷爷家以前是做鱼丸的，我出生‘百天宴’办酒席的时候还是用的发爷爷家的鱼丸，后面发爷爷生病住院过后就不再干了。” “嗯，这个倒是看出来了点迹象，其它的呢？发爷无儿无女吗？”秦慕仙追问。 “哼，怎么没有！”江天成突然不屑哼了一声，“咱们村里人都知道，发爷爷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不过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给发爷爷要东西，我爸说发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还是村子给垫的钱。” 就猜到是这种情况，秦慕仙叹息，“唉，算了，去我那里吃饭吧，待会还得过来一趟。” “奶奶，奶奶，你看，我有小狗了”，曹华献宝似的对李秀莲和唐洁说道，而曹钰颖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好好好，开心就好，开心就好”，两个老人慈祥地笑着说道。 江德顺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待看清狗崽子的模样后，叹了口气说道：“唉，还是去那里了”，说完又转身钻进了厨房。 秦慕仙让曹浵榆带着几个孩子玩，他自己去厨房帮忙，“顺爷，你早知道发爷那里有狗崽子对吗？” 江德顺手上不停，“发叔喜欢养狗这事村里人都知道，而且养的都是好狗，不过平时没人去他那里借狗，因为卖狗崽子基本上是他唯一的收入了。” “真像说的那样，四个子女没一个管他的？” “不全是，最小的女儿还算孝顺，就是嫁得太远了，逢年过节也回不来，钱是不少打，但发叔自己落不下钱，大女儿婆家就在隔壁镇，隔三差五就会把家里收拾一遍。” 秦慕仙知道这个收拾是什么意思，“那村长没管管？” “怎么管？嗯？”江德顺动作一顿，“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不孝顺你再说再骂，他还是不孝顺。” “好吧。” 不知在感慨什么，江德顺又说道：“身为女子啊，远嫁就是最大的不孝！” “顺爷，文竹姑不是没远嫁吗？你怎么这么大牢sao？”秦慕仙笑着打趣。 “唉，是没远嫁，可也不见平时探望一下，就知道打电话通视频，有屁用！” “顺爷，那是忙的，文竹姑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孩子，就算平时有假期了，还想歇歇呢，再说了，你舍得让她带着孩子来回折腾啊。” “行，说不过你，你们年轻人怎么都有理”，江德顺退步，“再加两个菜，你不是要给发叔送去吗？麻溜的！” “哈哈，好嘞！”秦慕仙可不是在为谁辩解，这是事实。 父母总说把最好的给了子女，可子女回报他们的连自己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可是，那是因为，子女也做了父母啊。 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马良《坦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