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去
“儿子，开车走！” 楚天骄趴在地上，勉力抬起头冲迈巴赫大喊，浑身颤栗，蒸腾起浓郁、血红色的雾气。 他感觉自己还能打。 尽管刚才已经拼尽所有，所有力量都被谷出，去将时间·零催动到极致，毕竟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战。 可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是为儿子的生命而战，用些禁忌手段，把血统推进到超越极致，也没什么称奇的。 血脉啊！ 百年之后，当男人留在世间所有的痕迹模糊消散，书籍、相片、影像都无法寻找或追溯时。 唯有那血脉中延续下去的DNA，能够证明这个世界他曾经来过。 引擎发出咆哮，楚子航流淌着热泪踩下油门，迈巴赫劈开雨幕向远处冲去，红色尾灯在雨夜中拖出星尘尾迹。 机械地驾驶着迈巴赫行驶在高架桥上，楚子航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他与楚天骄之间的风筝线已经断了。 放风筝就像玩悠悠球，需要做到收放自如。 风力足够且风筝慢慢上扬时，要停下来慢慢放线。若风力突然转强，风筝摇摆或过度倾斜时，迅速放线或迅速往风筝方向奔跑。 风力减小风筝向下坠落时，就要将风筝轻抖数下或迅速向后奔跑。如果后退无路，一定要迅速收线。 楚子航与楚天骄之间一直存在着一条线。 曾经讨厌着这个没骨气的父亲，楚子航一直都有保持着与老爹的建议，就像牵着风筝线的人。 尽管这个老爹很不着调，可线在手里，楚子航就知道他和广场上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他也有父亲，丝线牵引着的是他的风筝。 现在丝线断了，风筝被妖风裹挟着，吹卷向楚子航无法追寻的漫无边际远方。 “大侄子，开下窗。” 艾坤敲了敲车窗，声音有些虚弱。 被评估为具备总队长级别战力的奥丁打出了应有的表现，万幸因为楚天骄的牵制，艾坤没有战死沙场。 但艾坤也不好受，刚才奥丁那一枪让艾坤的身体受到了重创。死神的灵体已经与这具身体融合，这伤势没有一个星期好不了。 楚子航打开了后门车窗。 与风雨一起，艾坤从后车窗钻了进去，赤金色黄金瞳熄灭，木刀掉落在车座下，整个人仰躺在后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谢谢。” 楚子航的声音很低。 “谢什么谢，你爹都说了我是他兄弟。” 艾坤捂着胸膛的伤处，“很遗憾，没把你爹带回来，那個奥丁有点强，我不是他的对手。” “谢谢。” 楚子航继续说。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了艾坤为他老爹所做的一切。他老爹猛，艾坤也很猛，没有人能够责怪艾坤。 两个猛男联手没有打赢另一个天降的猛男，或者猛神，仅此而已。 而在艾坤与他老爹并肩作战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坐在迈巴赫里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从后视镜中观察战场，在心中祈祷两个人一定要活着回来。 迈巴赫疾驰向前。 尾灯在雨夜中拖曳出的不仅仅是尾迹，还有不可挽回的永诀，以及楚子航无法言说的无力与悔恨。 “吱！” “嘭！” 不知行驶了多久，迈巴赫本就残破不堪的后车胎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闷响结束了它光荣的使命。 车爆胎了。 楚子航惊回神来，猛打方向盘可还是晚了一步，右前车身撞在护栏，抵着护栏向前滑行出几百米，最终抛锚在暴风雨之夜。 楚子航脑袋撞在B柱上，头破血流昏昏沉沉。 幸好他一直有遵守驾校教练与老爹的嘱咐，无论多么危急的情况都会打安全带，否则已经炸开一次的安全气囊可不会再次保下他的命。 “啊～” 艾坤又捡起车座下的木刀，撑着坐垫坐了起来，警戒起周围。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迈巴赫有没有离开那处诡异的空间，死侍群与奥丁会不会追上来。 十几分钟后，撞到头破血流的楚子航悠悠转醒，恢复神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后望去。 艾坤握着长刀，虚弱地坐在后坐，胸膛凹陷下去几分，明显受到了重创。 楚子航眼神黯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老爹终究还是没能从北欧主神的神枪下走出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艾坤问。 “好消息。” “那些家伙没有追上来，我们大概已经逃出了那处诡异的空间。无论如何，咱们也算是安全了。 你爹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让你活下去，虽然他的这个心愿在几十年后大概率会破灭，可至少现在你没让你爹失望。 对吧。” “坏消息呢？” “车子爆胎了，咱们得想办法把备胎换上去，不然就只能在这破车里过夜。” 这辆迈巴赫已经成为了毫无疑问的破车，车皮凹凸不平，天窗玻璃与门板千疮百孔，车面连底漆都磨掉了。 大灯撞碎了一个，车内安全气囊全爆，幸运的是空调系统与影音娱乐系统完好无损，后排电视甚至还能接收到上海地方台五星体育的信号看F1的比赛。 在楚子航苏醒前，艾坤就试了试后排的电视。 两人踉踉跄跄地下了车，来到车屁股，被整个砸得凹陷了下去的后备箱盖已经无法正常开启。 艾坤握指成爪洞穿铁皮，无声用力把后备箱盖扯了下来，扔到护栏下方的田野里。 掀开垫子，备胎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两人合力把备胎搬了出来，才发现印有迈巴赫母公司戴姆勒标志的铸钢千斤顶已经扭曲。 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刚刚艾坤从天而降坠落时把千斤顶压坏的。 楚子航对老爹、艾坤与奥丁的强大又有了一层认知：艾坤一直捂着被冈格尼尔轰击过的胸膛，砸坏铸钢千斤顶的后背却跟没事人一样。 摆弄了几下发现搞不明白，艾坤愤恨地把千斤顶砸了出去，“德国佬的东西就是靠不住。 以后不要让我见到德国佬，有他们好果汁吃。” 重伤的艾坤与精疲力竭的楚子航瘫坐在地面，倚靠着迈巴赫的车轮，哮喘般大口呼吸，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