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界主至
这一刻，陈凡的神经在刹那间绷紧，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离开了原地，周身斗战金光一阵的吞吐明灭: 在这斗战虚空中，竟有人能悄无声息侵入他百丈之内! 直到退出数百里，陈凡才来得及冷静下来查看眼前的情景: 只见此时，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一个周身笼罩在混沌之中的少女正静静负手，朝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知为何，他竟感觉，对方的声音与身形，隐约有些熟悉。 然而，时间并不会随着他的思考而停滞:随着他注意力的暂时分散，四位合道的神通，已悄然探至斗战虚空外围! 合道被称为真仙，便是因为他们开始接触天道，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即使相隔半个宇宙，也能对目标投注足以重创化神的强大力量。 这一刻，伴随着探查的受阻，四尊真仙的力量几乎同时投注到了斗战虚空之外，瞬间在空间壁垒上激起层层纷繁的涟漪。 若只是几个远隔星河的真仙力量投影，陈凡还能应付，但这里是林阳，是苍冥界的入口之一，苍青仙人完全可以将九成九的力量通过苍冥界传导于此。 说到底，这股前世的力量，终究只是来源于那仅剩亿万分之一的不灭元神，综合能量也就顶得上合道的一半。 甚至，因为他用于激活不灭元神所用的大道之果并未成熟，使得他所能激发的力量还要弱上几分。 尽管，他是北玄仙尊，靠着功法神通乃至于他的独创大道，即便只是现在的力量也足以让他短期与单一合道相斗，但若是纯与真仙比拼能量水准，现在的他，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此刻，看着眼前的斗战虚空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陈凡心头道并没有泛起太多波澜: 早在开战前，他就规划好了一切，连四位真仙之力中苍青占优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所需要的，正是将三圣一口气灭杀，为北琼带来太平盛世，然后，再借助真武大能转世的身份来渡过此劫。 虽然这一切肯定能顺利进行，但也就意味着他之后的修行处事，都会在真武仙宗的眼皮子底下，处于一定的被动状态…… 而且眼下，计划已然出现了变数。 眼见陈凡带着凝重转头看向自己，混沌少女轻轻歪头，冲着他嫣然一笑: “看起来，你不喜欢他们打扰。” 言罢，少女只是轻轻一抬手。 这一刻。 一股超越世人想象的力量在那纤纤玉指前汇聚—— 便是动用不灭元神的陈凡，此刻面对这股力量都感觉自己是在泰山下遥望山巅的凡人，渺小，而又无能为力。 只见少女指尖轻轻一点: 一道刺目的光柱顿时激射而出，瞬间点在四大真仙的投影之上。 一时间，光影破碎，陈凡的斗战虚空随之骤然压力一轻。 此刻，那憾天动地的合道之力投影显得极度羸弱，而光柱中那无穷无尽的力量在粉碎投影后，更是余威不减，向着宇宙各处飞速散去…… “咚!” 四道沉闷的响声同时在宇宙的不同角落响起。 这一刻。 金乌仙君，白猿仙君，五行青帝，苍青仙人，四名威震星海的合道大修同时倒飞而出，一连撞碎数层空间，险些砸至宇宙之外! 即便是其中受创最轻的苍青嘴角都溢出一口鲜血。 直到四位真仙缓过气来，一个威严的女声才缓缓自宇宙间响起: “此间之事，尔等，休得插手!” 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即便是四位真仙的道心都一阵狂跳，不顾自身伤势朝着天外恭敬拜下: “我等，谨遵界主口谕。” 界主，这是一界中天道代理者的称呼，只有经过天道认同的渡劫玄仙才能担任。 天道代理者，代天行权，宇宙间谁惹她不高兴，她就能代表天道对此人进行排斥。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这只意味着此后行事极易倒霉，但对于以参悟天道至理作为修行根本的合道修士而言，这一排斥，就是道途永绝! 是以，无论是对于这位八千万年前渡劫期第一人身份的敬仰，还是对她界主权限的畏惧，四位合道大仙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随着威严的声音缓缓消散，那恍若天道的气场才逐渐消失。 直到此时，俯跪于地的青帝才长长嘘出一口气，心头恐惧之余还有着一股nongnong的rou疼: 对于别的真仙而言，可能不理此事只是压下一份好奇心，但对他来说，那可是损失了一份宝贵的实验成果啊！ 为了掩人耳目，他才专门把这个项目放到下属圣地实验，方便独吞好处，岂料今日——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心头剧烈挣扎了片刻，青帝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念头一动，发出了一道神念传音。 不一会儿，一道青色身影飞快踏入木行堂，周身散发出神皇层次的强大气息，冲着青帝恭敬拜下:“青帝大人，有何吩咐。” 若是陈凡到此，便可轻易认出他的身份: 正是那位林阳七子第七位，余卿。 事实上，若是天荒王玄龙神曦等年轻天骄到此，恐怕会叫出他的另一个，也是真正的名字—— 天荒长生榜首，李怀仙! “嗯……不错，再有千年，你当入返虚。”青帝注视着眼前的李怀仙轻轻点头，显然对这位一手培养的亲信也是极为满意。 “若非主上赐药，怀仙也难有此成就。”李怀仙恭敬答道，语气中透着虔诚的尊敬与信仰。 “你当年自斩道途，于那遗弃星域替宗门守候木神之心数百年并将其带回，如此劳苦，这是你应得的奖励，”青帝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先前关于我儿仙逝一事，我记得你曾提过疑似凶手踪迹出现在那……天南星省？” “回主上的话，确实如此，”李怀仙恭声答道，“自少青帝于八大仙朝交界处遇害后，属下便将分身散布到各大仙朝乃至那小南天境内探查，但就在几个月前，我分布在天南星省的分身于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若非触到了什么上古禁制，那便有可能是凶手所为。” “嗯……即使一个星省也有三四十个星域，范围不小，”青帝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便走一趟天南查探此事。另外，仙宗下属的冲霄圣地发生了变故，界主吩咐我等真仙不得插手，你调查凶手时可隐去仙宗弟子身份，暗中替本帝前去那冲霄山看看，冲霄圣地灭了事小，但一定要把‘那个东西’带回来。” “是，属下明白。” …… 另一边，斗战虚空内。 望着眼前褪去混沌光华，露出本来面貌的少女，陈凡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人间界主北灵雪，陈凡自然认识，甚至前世交集非浅。 北灵一族，为宇宙最古老的种族，每位修士晋级合道之时，都会借助北灵一族祖传的仙宝“问天碑”探寻自己的道路，前世陈凡两百余岁修成合道之时自然也曾前往。 然而，就在当天，问天碑失灵了: 这是宇宙这个纪元开启以来，第一次有生灵无法在问天碑中看到自己的道路。 自那天起，陈凡进入了北灵雪的视野。 起先，北灵雪只是出于感兴趣，乔装成路人对其旁敲侧击地指点他正常的前进方向。 然而，当时的陈凡少年英雄，可谓油盐不进，始终我行我素，根本没把北灵雪的劝导放在眼里，气的她直接动用界主权限给陈凡设置关卡，想要迫使他服软。 万万没想到，就是在这艰难险阻下，陈凡依旧挺了过来，不过百年便再次破境踏入渡劫，将北灵雪维持了数千万的渡劫期破境记录一举打破! 至此，北灵雪才开始真正关注上了陈凡。 在后来的两百年里，北灵雪持续助其成长，帮其变强。 作为这方宇宙亿年来最强的两个天才，双方时常论道，互通心得，关系也一点点拉近，如忘年之交。 而随着陈凡的一点点提升，他所开创的绝世大道让北灵雪惊讶不已，期间宇宙意志更是产生了将界主之位转交陈凡意想。 对修士而言，自元婴起，修天地法则，聚自然伟力，在与世间因果的纠葛中一步步深入而不自知。待得问道渡劫，试图超脱宇宙成仙时，就有无穷因果加束。 这上亿年间，足有二十余人成就渡劫，但每一个问道仙劫者，无一例外，悉数陨落，剩余渡劫，或靠着秘术禁锢自身以图苟延残喘，或干脆放弃挣扎，寿终正寝，化为宇宙尘埃。 而成为界主，却可打破渡劫期两千万年的寿元极限，近乎长生久视，高高在上，可以说是世间渡劫所梦寐以求的职位!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历史大势，北灵雪也做好了卸下界主位后大限来临，冒险迎接那九死一生仙劫的心里准备。 然而，对于这亿万人垂涎的王座，陈凡，选择了拒绝。 当面临北灵雪的询问时，那个男人只是留下了一句平淡而又波澜壮阔的话语: 我不会让我的同伴死去，而且，我的道，也不在此处。 那日以后，在北灵雪的心头，似乎有什么尘封千万年的东西，化开了…… 之后，数位天界仙人借助诸天生死台与万界的联通功能降临这片宇宙，意图与天界同伙炼化这方世界以图突破金仙之境。 无论是出于界主之位所赋予的强制责任，还是不愿看着家园被毁的情感，北灵雪，都选择站出来，挡在了众仙面前。 但，北灵雪不过孤身一人，虽有宇宙大势加持再配合数千万年积累的法力强度，足可硬撼单一天仙，却终究势单力薄，很快跌入下风。 眼看就要玉损香消之际，刚从异界归来的陈凡，出手救下了她: 那道在生死关头横亘在她与死亡之间的伟岸身影，深深映在了北灵雪的灵魂深处。 而在救下她之后没多久，陈凡，就与一众仙人展开了搏斗。 那一战，打的昏天黑地，世间无光。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只有渡劫期的陈凡，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之后，陈凡更是由诸天生死台而上，直入九天仙界，一人一剑，三入天门，杀的九天胆寒，万仙泣血，直至将所有对人间宇宙有所念想的仙族赶尽杀绝这才罢战休兵。 一个下界生灵，三入天门，杀得高高在上的九天仙界万灵凋敝，百万仙将遗骨撒满天外，天兵死伤更是无法估量。 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使天尊颤抖，让道祖心惊—— 百年问道无人顾，一举成名天下知。 那一日，北玄之名，彻底名动天下—— 为万仙共尊! 也是直到那一天，北灵雪乃至诸位道祖才真正意识到: 这人间，究竟成长出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渡劫期就能凭着所创大道横压诸天，若是等他得道飞升，这天下，还有谁能制他! 一时间，万族心惧，百界生寒。 最终，在这树大招风之下，陈凡惨遭诸天强者联手暗算，最终，在九天门前抱憾于仙劫之下。 这便是前世陈凡与北灵雪相识的全部经历，不过哪怕再熟悉，那也是前世，今生，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 “界主前辈……”想了想，陈凡还是率先开口。 然而下一秒，北灵雪朱唇轻启，吐出了一句让陈凡骇然色变的话语: “我应该说过你可以叫我雪儿吧，我的——仙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