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来是自己醉了,他摸上自己的脸,因为室内人多,温度高,喝了几口很是闷热。身边的陪酒女郎看出路易是生面孔,也不给小费,眼里留有鄙夷,毕竟来这里玩的不是喝酒泡妞,也是花钱买服务的,而他来便来了看着酒rou无动于衷。 路易觉察身旁人的异样眼神,心里尴尬极了,摆摆手不让她在这里浪费时间。陆晓念对于他的局促不安笑话不已,说:“人总有第一次嘛,难道你还要为上官幼立贞cao碑?随便选一个随意就好,我买单。” 他拍拍路易肩膀指着一群艳货,然后潇洒地溜了,跑去和美女玩贴贴,留下路易一个人在沙发上和闷酒,内心感慨万千。 意识到自己有点迷糊,路易便不再碰杯子,半张脸埋在围脖里,这是他亲手织了两个月的藏红色毛织围巾,本是要送给上官幼的,现在只能自己戴了。 熬着困意维持到凌晨一点,路易终于再见到陆晓念从人群中挤出身,先是冒出个脑袋,再露出整个精瘦身板。挤出来后,整个人东倒西歪,浑身混杂的香水味掩盖汗臭与酒气,一头栽进温柔乡。陪酒女郎殷勤地扶住陆晓念,把人揽进怀里,路易见状眼皮一跳,走过去把他拉起来,拖到一旁沙发垫,再看女郎皮笑rou不笑的样子。 “陆晓念,你喝醉了,你还回不回家!”路易一巴掌呼过去。 陆晓念醉意朦胧,很不爽地爬起来又倒下去。“那就不回去了,反正是我家开的酒吧。” 什么鬼?路易直接三百六十度旋转大呼离谱,惊掉下巴再次询问:“你刚刚说什么?你家开的?” “怎么样!哥我深藏不露!哥我可是富二代,上官幼那女人包啊鞋啊都老我买的!” 路易还没被陆晓念是富二代这个事实缓过劲,下半句直直提上气来,揪住他的衣领确认:“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上官幼那心机女,花我那么多钱吊我胃口,为了出国留学转头和黄文超搞一起了,气煞我也!”陆晓念拍开路易的手破口大骂,脸又歪到一边。 “可是……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路易嘴角颤抖。 陆晓念靠着沙发脑袋别在一边,看不清表情,嘴里话字字诛心:“可她不喜欢你啊,你能为她花多少钱?” 抛开一些小钱,他从来没有为她消费巨额费用。 路易颓然软在沙发上,喧闹的歌舞厅像是把他排斥以外,他突然感觉周围很多很多人,自己却小得看不见,就连他一直了解的女孩都陌生极了。他又想起刘姨了,那个女人临前最后看见落荒而逃的自己是什么感受,失落吗?她是寡妇呢,这世上最后爱她的人早年意外离世,她会孤单吗?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抹眼泪吗?路易感觉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想到很多很多,想到他从出生母亲就死了,父亲把他丢给伯父家,十八年没有回来看望过一次,想到伯父因为他这个拖油瓶没有娶老婆,想到爷爷对于他这个累赘不正眼看一会。他捂紧那个送不出手的藏红色毛织围巾,脸埋得更深了。 这家酒吧洋溢着狂欢,灯红酒绿里性感妖娆的女人和年轻疯狂的男人,极致紧迫的鼓点一声声砸进心坎里,使人羞愧不已。路易从混乱的嬉闹声中离开,点燃一根烟自顾自坐在道路两旁的石椅上。
他每次心情差都会吸口烟,有种释怀的体验,他突然想起纪伯伦的一句话。 当灵魂感到空虚时,会用爱欲来填充——《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他掏出眼镜,黑色框子重新戴在脸上,仿佛回到往日样子。 就在路易伤感悲秋之时,一道强光迎面射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如此倒霉,坐着也能被撞,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连带屁股底下的石椅一起进行物质运动,腿瞬间没有知觉,身体受巨大冲击力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形态滑出去。 灰色面包车打开门,车主战战兢兢跑下来,看此情境面色俱变,左右看顾无人,这破路摄像头常年损坏人尽皆知的事,面包车车主立马掉头,手忙脚乱爬回驾驶室。躺地上的路易下半身的血rou触目惊心,脑门受创精神萎靡,透过眼缝看见肇事者逃逸,内心破骂,只待意识模糊,一生糊涂从大脑快速溜过,大有解脱的深刻体会。 终是闭了眼。 酒吧里,陆晓念清醒地靠在酒柜旁,他向来千杯不醉,从路易灰溜溜逃出去的那一刻他便起身回到内间。 质感高级的真皮沙发,摆满名贵酒的柜子,他一遍遍擦拭无色老姆酒酒瓶,他没有骗路易,他的确是富二代,只不过是见不得人的那种。而这家酒吧是他母亲的,或者说是他父亲送给母亲私产,反正都差不多。